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專屬女主角

第1頁 文 / 席維亞

    楔子

    日陽燦亮,百花爭放,這裡是一間被各式香草圍繞的知名農莊民宿,然而明明是那麼漂亮的景致,看在趙怡君眼裡卻恍若舉步皆危的地雷區。

    停好腳踏車,她定步看向那個已走過無數次的員工入口,深吸口氣,全身散發出慷慨赴義的氣勢——

    上!

    穿過綠意扶疏的籐蔓拱門,她熟悉地沿著石徑往裡頭走去,比平常更迅捷、堅定的步伐,使得她綁在腦後的馬尾不住地左右擺動。

    沒多久,就遇上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迎面而來,笑咧著露出白牙的臉活像在拍牙膏廣告。

    「哎喲∼∼恭喜啊……」

    充耳不聞,走走走。她目不斜視地與對方錯身而過,暗暗咬牙的惱怒使得圓圓俏臉上的神色陰鬱了些。

    然後,又遇上一個戴斗笠的阿伯,一看到她,大老遠就拿下斗笠拚命揮舞。

    「冠軍耶,我就賭你會贏,阿君啊,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置若罔聞,走走走。她緊抿著唇,腳步踏得更快、更重,腦後馬尾擺動的幅度晃得像要飛向天空。

    她所散發的氣勢已從慷慨赴義提升到殺無赦的境界,繃得僵直的肩背也毫不保留地透露出「別來惹我」的無聲警告,偏偏,這群人似乎不懂得「找死」這兩個字怎麼寫。

    「嘿,恭喜你又蟬聯今年的冠軍寶座……」拍上肩頭的招呼轟然點燃了引信。

    「干我屁事啦!」趙怡君爆炸了,才不管出聲的男人是她的老闆,回身掄起拳頭就朝他臂膀一陣猛K。「每年都玩這一招,煩不煩啊?園子裡那麼多事不去做,全跑來這裡堵我,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幼稚!」

    她討厭死每年的這個時候了!

    每次大考放榜,新聞報導「雅婷」和「怡君」這兩個名字何者坐上菜市場名寶座時,就是她被他們大肆取笑的時候。叫怡君又不是她能作主的,有本事去笑她爸媽啊,幹麼只會調侃她?

    要不是臭阿岳的鼓噪和提醒,那些吃飽飯就只會泡茶、看星星的閒人哪會那麼有耐心每年都留意這個新聞?她並不覺得擁有這麼普通的名字有什麼可恥,但每年都來這麼一次,很煩吶!

    雙手捶得又累又痛,對方卻像沒事人一樣,趙怡君氣呼呼地停手。

    「我警告你,要是再被我聽到一次,我就離職。」即使矮對方快一個頭,仰首瞪人的她仍強悍得像是隨時可以撲上去和他拚個你死我活。

    「幹麼這樣?開開玩笑罷了。」接到最後通牒,本來還想再為自己辯駁幾句的汪岳驥搔搔頭,略帶歉意的退讓語氣等於間接承認了罪行。

    昨晚一看到新聞,他立刻打電話通知所有的人,他知道這舉止很幼稚,但怎能怪他們?怡君悍得像個小辣椒,誰也打不倒,把一群平均年齡四十歲的叔伯大哥們管得死死的,難得有這個一年一度可以將她整得生氣跳腳的好機會,當然誰也不想放過。

    「改天換你被開這種玩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趙怡君怒哼了聲,個性直爽的她其實很好哄,既然對方認錯,她也就不計較了。

    正當汪岳驥以為事情就此平安落幕,卻半路殺出程咬金——

    「喲,第一名咧,怡君你要請客、請客啦!」又一個男人興沖沖地邊喊邊朝他們奔近。

    才剛緩和下來的麗容再次咬牙切齒。「汪、岳、驥!你到底號召了多少人啦?!信不信我跟千容講!」

    聽到親親老婆的名字,向來灑脫率性的陽剛男人難得地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我來我來,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汪岳驥急扔下話,衝上前一把勾住那人的脖子就往來時路拖。

    「阿岳你幹麼?」結果單純又魯直的同伴絲毫不覺有什麼異狀,還扯開喉嚨哇啦啦地喊。「你不是說把怡君虧到哭有獎金?我還沒虧完耶!」

    「閉、嘴。」汪岳驥從咬緊的齒縫中吐出警告,步伐邁得更大,怕死同伴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來、不、及、了,她聽得一清二楚。趙怡君杏眸瞇起,瞳中閃過詭譎與邪惡並存的光芒。要她哭是吧?她倒想看看接下來哭的是誰!

    「主腦加教唆加聚眾滋事,汪岳驥,你完了你。」她決定不再姑息養奸,直接朝向有著黑頂白牆的歐式建築快步走去。

    「欸、怡君,我錯了,不要這樣……你快去跟其他人說不准再提這件事,快點去——等等,怡君,別一直走……」

    不用回頭,趙怡君也知道背後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大男人既要哀聲求饒,又要費心收拾自己弄出的殘局,那手忙腳亂的情景光想就覺得好笑。

    她喜歡這個地方,喜歡這群人,明明彼此間的關係只是同村鄰居再加上同事,卻有著猶如家人般深厚親近的情感,在嬉笑怒罵間表露無遺。

    只是,敢惹她?趙怡君驕傲地嗤哼了聲。

    她會讓他們再也不敢提起這件事,今年菜市場名的冠軍寶座將會在這座莊園裡成為絕響!

    第一章

    盛夏,是令人愉悅的季節?抑或是令人躁鬱的季節?如何界定,完全取決於個人好惡。

    對趙怡君而言,她是喜好多於厭惡的。因為夏天是旅遊旺季,莊園裡遊客如織的情景,代表的是亮眼的收入盈餘。

    即使戴著寬邊草帽,毒辣的艷陽仍讓她熱得額角沁出了汗,但想到今天又是訂房全滿,正騎著腳踏車前往莊園途中的趙怡君心情好到開始哼歌。

    她深深吸氣,帶著青草香的清新空氣讓她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這就是她從小長大的家鄉,一個位於桃園的小村子,早年以傳統農耕為主,數年前,童年玩伴大哥阿岳開了這間「香草莊園」,將流行的觀光產業帶進這個已趨於沒落的村子,蓬勃了這裡的活力和希望。

    在阿岳和千容夫妻的合力經營下,莊園的規模越來越大,同時也提供了不少就業機會,年輕的人口不須外移,也能擁有一份穩定且具有發展性的工作。

    就算夏天熱了點又如何?他們的莊園有帶著天然芳香的清新微風,有蔽陽消暑的廣闊樹蔭,還有讓人捨不得眨眼的美麗花田,只要一踏進,就會忘了世俗,只想在這個方外之境一直住下去。

    住吧,住吧,住越久她越高興啊!趙怡君輕快地踩著踏板,對好生意將會帶來的繁忙完全不以為意,還激起了她迎接挑戰的鬥志。

    不遠處,一抹蹲坐路旁樹下的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人身旁有個旅行箱,通常會以這副打扮踏上這條路的外人,最終目的地都是道路尾端的香草莊園。

    只須一瞥,她立刻將他歸類為莊園的住客,下一秒,緊接著閃過腦海的念頭讓她臉色微變——等等,他不會是從客運站走過來的吧?

    拜託!網頁上明明寫得很清楚,從客運站到莊園至少要走上半個鐘頭,他們還很婉轉地用小叮嚀提醒客人別輕易嘗試,只須在抵達客運站時打電話通知,他們就會派車去接,幹麼逞強自己走啊?

    這麼熱的天氣,不中暑才怪!怕自家客人還沒踏進莊園就出了意外,趙怡君急踩踏板,接近後一個緊急煞車,跳下車,火速衝到那人面前。

    「你還好——」

    在看清那人的模樣之後,語尾硬生生截斷,她俯身探望的動作也陡然頓住——

    因為,她以為虛弱軟坐樹下的人,其實正睜著一雙黑湛眼眸眺望前方,沒有預期中的潮紅臉色,也沒有想像中的氣喘如牛,倚靠樹幹而坐的他只不過是隨興地曲起腿,雙手交疊於腦後,一派地悠閒自在。

    「麻煩。」就連突然有人躍進眼簾,他也絲毫沒有顯露詫異之色,只是輕輕揮手示意她讓開,視線仍筆直地凝望前方。

    每天都經過,趙怡君不用回頭也知道背後有著什麼景色——收割完的玉米田散落著被太陽曬得焦黃的葉梗,即使是熱愛家鄉的她也不覺得那片荒涼有什麼可看之處,何況是一個為了美麗花田而來的觀光客?

    她聽話地退了一步,等他再開口,結果他卻這麼沉默了,像沒意識到身邊站了個人,視線仍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現在是怎樣?趙怡君擰眉,偷偷用眼角餘光打量他,瞄到可以歸類成流浪漢的略長黑髮,再往下是看不出故意設計或是缺乏熨燙的縐擰格子襯衫,最後是她認為破爛卻很有可能被無知小朋友標為天價的磨損牛仔褲,默默地,她的視線又收了回來。

    他還是沒有反應。

    啊……現在是怎樣?眼前的詭異狀況讓她心裡只有這句OS。

    沒事坐在路邊幹麼?還坐在這種什麼景色也沒有的路邊?還看得目不轉睛?他是哪裡不對勁了……最後浮上的念頭讓趙怡君頭皮發麻。

    她不要問,對於他腦袋裡在想什麼,她一點也不想知道。

    「那個……請問你是要去『香草莊園』的客人嗎?」不想再僵持下去,她只好強持鎮定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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