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妻無雙

第11頁 文 / 季巧

    「哪兒不好了?」及時搶過她的畫,他不讓她毀畫。

    淳臨答不出話來。

    「已經畫得很好了。」他繞至她前方,攤開畫紙。「不仔細瞧個清楚,還以為這上頭開出了花兒呢,瞧,你把海棠畫得多傳神逼真。」

    連番讚揚挑不起一絲快樂得意,她只垮下小臉,沈靜垂目。

    那是藉口棄畫,她怕……竣工了後,便再也沒有進園的理由了。

    「反正……」她咬了咬唇,堅決道:「我要重畫。」

    「重畫?」這麼優秀的畫作需要重畫嗎?

    「嗯。」她攤開一卷宣紙,準備一切從頭再來。

    「你是認真的?」他訝然低問,那是一項多麼浩大的工程。

    她頷首,已迫不及待沾墨勾畫,抬眸瞄了瞄他手上的圖,她隨口道:「扔了吧,我重畫。」毫不在意那些付出過的心神,她只在乎能否在他身旁多待會兒。

    倔氣寫在她專注的目光裡,誰也阻止不了她的決心,祺申唯有步出亭子,不再妨礙她。

    可他卻把她的海棠圖悄然收起,無法依她之言丟棄如此佳作,更不忍將她的心血就此付之一哂。

    而後半個時辰裡,他栽花,她畫畫,偶爾抬首相視而笑,過後便又各自埋首崗位。

    一如既往的和諧相處,漸成一份誰也離不開誰的習慣和倚賴。

    稍晚,青綾進園告知香雪樓那邊已開始準備福晉的壽宴了,祺申馬上放下海棠,淳臨則繼續搖筆,等他換好衣裳後便一同前往祝壽。

    時近黃昏,清風拂來花香,她放下畫筆,款步來到小徑旁,蹲下身,伸指撫弄片片艷辦,她小心而愛憐地撫摸著,生怕會傷到它們一絲一毫。

    暮色漸茫,清風搖曳,吹起了滿園花海的殷紅波濤,簇擁著那抹嬌小的身影,貼近花香時,她唇邊泛起了甜笑,彷彿將他對海棠的那份眷寵,抱了個滿懷。

    當祺申步出軒外,看到的便是這張美人戲花圖。

    他以為,沒什麼比怒放中的海棠花顏更能吸引他的目光,但身陷花海的她,卻把他的視線緊緊攫奪了去。

    瞥見門前人影,淳臨抬眸正視,站起身,她淺笑著,等待他的靠近。

    她的笑靨,更勝繁花錦簇,純淨如水般的甜美容顏,幾乎看癡了他的眼。

    「咱們得過去了……」她語一頓,發現他襟上有顆鈕扣未扣,不禁舉手為他扣上。

    瞧著她睜大靈眸,仔細替他整理衣裳的模樣,他心腔沒來由地一熱。

    「臨兒,我有句話想問你。」未經一點思量的話語衝口而出。

    「什麼事?」

    「你能告訴我,你的心上人是誰嗎?」明知是魯莽了,他卻偏要問。

    那天當他折返皇城尋她,卻於刑部街外瞥見她與一男子共坐樹下,當時他胸口倏緊,直覺那便是她之前所提及的心上人,其後她似被輕薄,惹他登時激動衝前,卻在盛怒之下發現那並非什麼男子,而是女扮男裝的璟月。

    不過是場小鬧劇,可他心間有股悶氣,至今仍釋懷不了。

    他的問話,教淳臨吃驚,怔怔地看進他深邃的眸底,她喃聲問:「你……為何突然問這個?」該不是想幫她作媒吧?

    「我好奇。」他迅速回答。

    好奇?捫心自問,他只是想知道對手是何人罷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就要道出真心話了。

    想當年我也喜歡過他,哪知他知道了就馬上躲我躲得遠這的……

    璟月的句句經歷猶在耳畔,想到那可怕的後果,再多的勇氣都立時化為烏有。

    她知道他從未喜歡過璟月,因此當年才會那樣躲著璟月,免得給璟月不必要的希望,明白他會那般果斷地拒絕不鍾愛的女子,因此,她真的好怕……好怕他也會使用相同的方式對待自己,畢竟,他心中屬意之人不是她……

    婉蜒而來的顧慮,綁縛著她的手腳,抑制了她的衝動。

    「你不願告知?」皺起眉,他口氣變得強硬起來。

    她向來乖巧,從不對他有所隱瞞,如今她卻猶豫了?不滿的情緒在心頭孳生。

    「我……」聽出了也瞧見了他的慍色,她心頭慌亂,勉強道:「不是不願意,而是……」她遲疑著,正在心裡努力編造謊言。

    凝起深眸,他耐著性子,靜待她的答案。

    「忘了是哪年萬壽節,有個阿哥把一個貪玩的格格從樹上給救了下來,那個阿哥……就是我的心上人。」她胡扯著,因為心虛,視線落到了花叢上。

    祺申當然記得那年萬壽節,她口中的格格正是璟月,而那個阿哥,是正黃旗護軍統領的世子——赫穆。

    「你一直惦著那個阿哥?」

    她點頭,事實上,她連那個闖禍的格格是璟月都忘了,更何況是那個勇敢的阿哥?一切只是她信口拈來的謊話。

    「既然一直惦著他,當初何不直接跟皇上剖白一切?說不定你早就跟他締結良緣了。」冷淡的語調中,有他自己才能體會的酸意。

    他根本無法想像她跟別的男人扯上關係——甚至被別人擁抱在懷的情形,光想,便足教他掀起一陣狂怒!

    蘊含妒意的慍怒彰顯他介懷她心裡有人的事實,曾經混沌的情感於瞬間清明起來——過去所投放的兄長之情,早已盡褪。

    他是真的對淳臨動情了。

    他的話聽在她耳朵裡,像極了責備。

    他在惱她的不知爭取,就這麼讓幸福擦身而過?作為她的哥哥,他的確會如此氣惱……思及他可能有的想法,她突然很想歎氣。

    「我連他的名字都不曉得,如何跟皇阿瑪說?」這是她唯一的實話。

    「你不曉得他的身份?」疑惑間,萌於心底的芥蒂稍微放鬆了些許。

    她苦笑。「都過去了,別提了好嗎?」在這問題上,她對他撒的謊也夠多了。

    祺申默然,今兒個是他唐突了。

    雙雙前往福晉的壽宴,依舊並肩而行,兩人卻是各懷心事。

    「申哥哥,我也有話想問你。」

    漸趨昏暗的月夜裡,她突然開口。

    「你儘管問。」

    「你也是一如往昔地念著自個兒的心上人嗎?」她問了他同樣的問題。

    「你在乎這個?」佇足,他轉過臉,直視她的眼。

    他的目光深沈且帶著逼迫,她莫名地感到一陣慌張,差點忘了他在說什麼。

    「我擔心你仍為此難過。」她小心翼翼,怕把話說白了,到時候無路可退。

    「不會。」他回答得俐落,接著反問:「你會?」

    「有時候會吧……」她黯下眸,恬潔的臉容抹上了落寞之色。

    這是一份怎樣的情愫?意中人明明近在眼前,她卻什麼都不能說、不能做,只能把情意壓抑心頭。

    「會難過就別想他。」他攏眉,凜冽的語音有他失衡的嫉妒。

    假如真能這般輕易說不想就不想,她又何苦在得知他心有所屬後仍堅持嫁他?若能忘懷,她便不會把專屬於他的那份情意深埋心坎多年,不捨丟棄。

    「申哥哥,可以的話……不要管我的事。」首次對他說出這般大膽的話,她低垂著臉,瞧著裙擺,有苦說不出。

    正如她不會干涉他的私事一樣,更不會勸他別再想念淳頤……

    她在嫌他多管閒事?

    她的話,像根刺,狠狠扎進了他的心房。

    「我只是為你好。」斂容道,他眸色沈暗,掩起所有不該於她面前洩漏的情緒,他明白自己得更為自製一點。

    「我知道。」悶著聲回應,但他的苦心動搖不了她的執念,她只覺得……做什麼要這麼殘忍?連想都不許想……

    眼看她的倔氣,他薄唇緊抿,心中不快,徹底低估了她對自己的影響力。

    他從沒料到,當初掛上的兄妹名目,如今竟成了他當下最為懊悔之事。

    話題就此打住,舉步趕往香雪樓,他們皆心緒不寧。

    若是冷靜點,他們就會驚覺有著同樣的問題,彼此定必懷著同樣的心思——

    他們都是這麼地介懷對方心有所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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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挽香亭內,淳臨招呼過璟月用茶後,便托起香腮,與她促膝談心。

    「臨兒,事情可有進展了?」這是她們每回相聚必然討論的話題。

    「再看看吧……」

    「再看看?」璟月低喊,反應激動。「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道理你懂不懂?況且他對你也有意思,何不加把勁兒?」

    淳臨默不作聲,任她咆哮。

    道理她當然懂,只是……他對她有意思?那純粹是出自兄長的疼愛吧!

    她承認自己是有點卻步了,尤其在聽過璟月的故事後,她是真的聽怕了,不敢想像他躲她躲得遠遠的時候……她該怎麼辦?

    炮轟似的連環訓言教淳臨聽得心有慼慼然,眼前就是個血淋淋又活生生的例子,前車可鑒,她才不要貿然衝出去當炮灰……

    「欸,你有在聽嗎?」瞇起麗眸,璟月瞧她眼神恍恍惚惚的,不專心喔。

    「有,我在聽。」淳臨趕緊點頭,要是被她知曉了心中所想,不被罵慘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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