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寄秋
「好好好,不說這個。」於志剛的慈父嘴臉一轉,面對另一個人時,刻意拉成一張剛正不阿的臉。「那我們說說這小子,他才幾歲啊,竟然敢登堂入室欺負我女兒?」
被指著鼻子妄加罪名的鷹子揚,這次倒是一點都不衝動,對眾人的非議和排擠不為所動,依然站得直挺挺。
遭到一群警察團團圍住是頭一回,還個個配槍、全副武裝,若是以往,他大概會選擇暫避,但今天他是騎機車要載女友去上課,沒什麼好怕的,真要說有什麼感覺,就荒謬到有點好笑。
「爸,他沒有欺負我,只是因為他在附近受傷,我帶他回家,替他上藥而已,你別聽人亂說。」她不快的橫睇多嘴的於守風。
被瞪的於守風,佯裝吹著無聲口哨,兩眼飄來飄去,好似無關緊要的路人。
「瞧他臉上、臂上的傷,根本是打架留下的,你幫他上什麼藥,我看他準是小混混,小妹,你別傻乎乎讓人騙了。」於志剛一臉擔憂。
要不是守風剛好回家拿文件,他家丫頭就要讓人家白吃豆腐了。
「爸,他是為了……」保護我。於濃情沒把話說完,想到於家男人聽到這段,可能會把事情搞得更難收拾,她話到嘴邊也只能吞回去。「算了,反正他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們別管我的事。」
話一出,於志剛的臉色更難看了,鷹子揚拍拍於濃情的肩頭,示意由他出面說明。
鷹子揚向前一站,「伯父,我是很認真要跟你女兒交往,沒有欺騙的意思,我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到目前為止,反而是她欺負他多點。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鷹子揚。」
看對方有些膽識,於志剛臉色稍微好看一點,「你也才十九,我怎麼相信你的承諾,不然叫你爸媽來見我。」
於志剛一雙眼直直盯著他的反應,倒也不是真的想見他父母的,說實話也還不到那個程度,但如果這小子是個騙子或只是想玩玩而已,一定會在這關打退堂鼓,他倒要看看對方怎麼說。
頓了一會,鷹子揚漠然的回答,「我母親過世了。」他的表情像是遺憾,倒是一點都看不出感傷。
「呃……」聽到人家的母親過世了,於志剛怔了一下,口氣也變得更和緩,「那叫你父親來也行。」
突地,他勾起唇,笑得古怪,「我想最好不要。」
於志剛皺起眉,生起不好的預感,「為什麼不要?」
沒有回答,鷹子揚先是回過頭詢問女友意見,「真要說?」
「早死晚死都是死,你勇敢一點,我會為你祝福的。」憋著笑,於濃情肩一聳,在胸口畫了十字,表示祝福。
「你就這麼希望我死?」
「對,早死早超生,容我提醒你,鷹大少,我們快遲到了。」她低頭看了腕表一眼,他們沒有時間浪費了,就算是讓她老爸轟出去也好過繼續耗下去。
「那好吧。」鷹子揚看著於志剛,很認真的說:「我姓鷹,老鷹的鷹。」
「小子,你剛剛說過了,你姓鷹……等等,你跟鷹大剛什麼關係?」於志剛沉著聲問。
最好是沒關係,鷹大剛是青鷹門的老大,作惡多端的壞蛋,做警察的都知道這個人。
鷹子揚看了看四周每張屏息的臉,失笑出聲,「鷹大剛是家父,請多指教。」
「什麼——」
又是整齊劃一的雷吼聲,每一個於家人彷彿在比大聲似的,拚命將胸口的空氣擠出,化為震撼天地的聲波,朝風暴中心唯一鎮定的男孩席捲而去。
於志剛先恢復鎮定,一臉駭然的看向女兒,「於濃情,你不要當警察了嗎?」
他難得一次喊女兒的全名,他實在難以相信,以當警察為未來第一志願的乖巧女兒,竟然會找一個黑幫繼承人當男友?!
「不,我的志向不會改變,我會當上警察,全台灣最優秀的警察。」她說得肯定。
「那你還……」
「一碼歸一碼。」會有這種情況她也沒預料到,但她想她還年輕,未來的事不急著現在決定。
「怎麼會是一碼歸一碼,他可是有黑道背景的人,到時候你的公信力會被質疑,這點難道你不清楚?」於志剛氣得臉色漲紅。
又瞄了手錶一眼,她不想浪費時間了,隨口說:「現在說這個太早了,說不定我們這學期沒結束就分手了。」
於家人並沒有因她的說辭而感到安心,每一道皺起的眉頭都顯示著擔憂,他們很瞭解於家的小公主,照她的個性,如果不是認真的,她會快刀斬亂麻,這段感情根本不會開始,如果她點頭了,那表示她是認真的,這也是他們之所以這麼擔心的原因。
看來,他們家的寶貝,對自己還不夠瞭解。
不過先開口的,倒不是於家人,而是一臉不滿的鷹子揚,「誰說我們會分手,我們到你滿頭白髮了還會在一起。」
「好啦好啦。」不把他的話當做一回事,於濃情一掌拍向他手臂,「走了啦,已經遲到了,快送我去學校,我今天有好幾個會要開,對了,今天要數學小考,你看書了吧?別給我偷懶,如果你考爛,我也跟著丟臉。」
「這不是重點,我話還沒有說完,你休想跟我分手……喔,你竟然掐我,你這個小辣椒……」鷹子揚揉揉紅了一片的手臂,確定自己的女友絕對不是溫室的花朵,剩下的家庭問題,還是留給她自已搞定了,反正他是絕對不會分手的。
「掐你又怎樣?你快點啦。」
「好好好……」
鷹子揚咕噥著任由女友撒潑,雖然嘴上嘀咕,卻不見一絲不悅,並不忘替她戴上安全帽,還仔細的扣上扣環,在於家男人錯愕的目光下,跨上機車戴著於家的驕傲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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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高中是校風優良的公立學校,年年評鑒為優等,是縣內屬一屬二的優質中學,不少家長擠破頭也要想辦法安插子女入學。
但是最近這一個禮拜,接二連三有學生在剛出校門後,遭外校人士攻擊,施暴者下手凶狠,且和被害者之間幾乎沒有關聯,不像尋仇,倒像針對深淵高中的挑釁行為,導致深淵的學生人人自危。
消息雖被校方刻意隱瞞,但從進出頻繁的便衣警察、校園突然增加的警衛、學生開始結伴同行進出校門看來,事情越來越嚴重。
嚴重到惹怒了於大會長,連帶倒霉到她的黑道男友。
「你瘋了,這樣很危險,事情給你爸他們處理就好。」揚高的男聲顯得很不滿。
「你可以選擇幫我,或者我瞞著你私下行動。」平穩的女聲則是無謂到令人生氣。
並無激烈的爭辯或是演出全武行的暴力動作,鷹子揚所有反對的話語,全結束在於濃情平靜的一句話中。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徹底瓦解他的理智,縱使他再強悍,遇到了她,他也只能投降。
因為愛她,他不得不妥協,不過他也有他的堅持,她不能親自上陣當誘餌,得待在他看得見的地方,若無必要,不准出手。
鷹子揚的左右手之一、平常很粗神經的沙士泰,這次也一樣頑固,他說蘇幻月太笨,腦袋裝的是稻草,人家一把刀放在她面前晃,還以為是被搭訕,堅持不讓她上場。
雖然引起了小小的爭執,當事人提出嚴重抗議,最終仍被剔除角逐活餌的資格。
因此,沒有機會問沙士泰跟蘇幻月是怎麼回事,沒有反對票的董知秋、泰雪緹和苗秀慧輪流抽籤,最後由最怕死的苗秀慧抽中籤王,大家全無異議的推她去送死……呃,是當餌。
眾人則是躲在街道轉角或樹影下,等著大魚上鉤。
「你怎麼會同意她做這麼愚蠢的事?一點也不像原來的你。」鷹子揚的左右手之二耿仲豪,頗為訝異,更多了點不認同。
這件事處理起來其實很簡單,甚至不需動用太多青鷹門的人馬。
照他們猜想,這些專門攻擊深淵學生的傢伙,應該跟之前找鷹子揚麻煩的是同一批人,目的大概也是要趕他們出地盤罷了,只是虎頭幫的老大實在很弱,搞不清楚他們是懶得把事情搞大,而不是怕他。
其實虎頭幫最大的弱點是毒品買賣,以青鷹門的勢力要截斷他的運毒路線並不難,倒是不必他們費心機,買不到毒品的下盤以為虎頭想哄抬價碼,自會找他算賬。
可惜這一群正義感過剩的小女生不許黑幫介入,執意要尋求法律途徑解決,先將犯案的人逮到手,再交由司法機關審訊,揪出幕後主使人。
對他們來說,這真是天真至極的想法,道上混的小弟敢招出大哥級的人物嗎?再說若是聽聞自個兒兄弟被逮,主使者說不准早就開溜了,藏身隱匿、尋思報復,到時候不曉得會發展成什麼狀況。
可是很無奈的,老大疼馬子,說是先讓妮子們玩玩,後續他們再找虎頭算賬,最終他只能無奈加入這場瘋狂遊戲,忍受夏夜的蚊蟲叮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