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風光
凌煜煒又無語了,好一陣子,他才像經歷過萬般掙扎的道:「既然如此,我拒絕回答你的問題。」
這個拒絕無疑是對韓沁內心重重的一擊。他仍是不信任她!一個月婚姻生活的冷淡,以及他日漸升高的敵意,都讓她覺得好疲倦,都快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了。
「煜煒……難道我們不能和平相處嗎?」她有些疲憊地問。
她的倦意透過聲音傳到凌煜煒耳中,他受到的衝擊並不比她小,然而要再次敞開心胸,他還需要一段時間,何況她今天問的問題,又是那麼敏感。
想了想,他決定不洩露一絲情感,甚至變本加厲地想掩飾自己真正的心情與渴望。「韓沁,現在不管你問什麼,我都會懷疑你的動機,所以,我們以後還是互不干涉好了。」
原來他真的防備她至此……
韓沁幾乎要被他逼出淚來,只是一股不平的怨氣與不服輸的堅持,讓她仍能平靜地接下他的戰帖。「很好,既然你拒絕溝通,我不勉強你,不過日後若是發生了什麼問題,你最好別又把責任推給我。」
第五章
凌家的晚餐時間,過去總是只有凌家二老出現在餐桌上,但等韓沁過門後,還是只有凌家二老一道用餐。
個性保守傳統的凌母自然無法忍受這種情形,她以為娶了新媳婦能讓兒子定下心,沒想到兒子仍舊沒回家便罷,媳婦有時候甚至還比兒子晚,這實在讓她難以忍受。
晚上十點,韓沁拎著公事包進門,卻發現一向早早就寢的婆婆和公公一起坐在客廳,而電視沒開著,兩老又眼睜睜地望著她,客廳安靜得不像話,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爸,媽,我回來了。」
她朝他們笑了笑,舉步便想回房。此時,凌母的聲音卻在她耳邊淡淡飄過。
「怎麼每天都這麼晚啊?」
這並不是關懷,而是質問,韓沁即使工作得很累了,仍得打起笑容應付,「因為工作有點忙,所以晚了些,抱歉打擾到爸媽了。」
每天她處理及熟悉凌威企業的業務,以及和反對勢力斡旋,再加上暗中調查基金會賬務不明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想不到連回家都不得休息。
凌線不予置評,目光飄向身旁的老公,只見凌富貴點了點頭,像在證實韓沁是真的忙,凌母才不再就著這個話題窮追猛打,但她繼續問道:「煜煒呢?」
「我不知道。」韓沁笑得有點勉強了。凌煜煒婚後和她根本是兩條平等線,他的行蹤,從來不需要跟她交代。
這回答讓凌母對這媳婦越來越不滿。家裡的事她從來不管,一天到晚往外跑,連丈夫也不理會,成何體統?
凌富貴並不加入她們婆媳的戰爭,只是冷眼旁觀,原則上他交代韓沁的事,只要她有做到,其他事他一概不理。
瞧老公像個死人一樣,凌母皺起眉,對著韓沁道:「你身為人家媳婦,從沒見你來跟我們請安也就罷了,成天都在外頭,工作忙連家裡都可以不顧了嗎?」
韓沁並不說話,根據經驗,凌母的脾氣還沒安全爆發,要說什麼,得等她先發洩一陣子再說。反正這種悶氣,她在韓家受得可多了,凌母的遣詞用字還算是客氣的。
「……自己老是往外跑,老公成天不見人影,也不會關心一下,這像什麼話?她究竟有沒有把這個家放在眼裡?」
其實凌母也知道自己有些無理,老公工作有多忙她很明白,現在多了韓沁在公司幫忙,老公得以天天回家吃晚飯;而兒子更別說了,出門便像丟了一樣,去向從來不報備,現在至少還會偶爾回家。
只是她把希望寄托在媳婦身上,媳婦不僅沒做到,老公兒子又好像由著她去,讓她這個婆婆一點威嚴也沒有,所以不找借口發洩一下怎行?
不過韓沁也不是省油的燈。即使已經被罵得狗血淋頭,她還是有條不紊地客氣說道:「謝謝媽的提醒,我以後會注意到。只是煜煒個性比較外向,而且我們才剛結婚,還在熟悉之中,有時候我不方便問他的行蹤,問了他也不一定會告訴我。要不這樣,他是媽的兒子,跟媽比較親,以後媽直接問他要去哪裡就好了,我想他一定會聽媽的話。」
這不是把責任推回給她了嗎?凌母不禁大動肝火。「還敢頂嘴?!」
此時,凌煜煒進門了,入目的就是母親大人發火高漲地坐在椅子上,大聲大氣地教訓新進門的媳婦;而韓沁則是一臉疲憊地站在離玄關不遠處,公事包還拎在手上,看來是剛回家就被罵,而且不知道已經罵了多久。
他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幕很礙眼,母親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字都像是直接在罵他似的,他的難受不下於韓沁,氣憤也不下於韓沁,最不明白的是,自己為什麼見不得她在別人那裡受一點委屈。
「媽!我回來了。」他從中打了岔,由韓沁身旁走過,坐在母親身邊。「生什麼氣呢?巷口老王養的那隻狗都被你的聲音嚇到了呢!」
「你這孩子!」凌母白了他一眼,卻也被他說得怒氣稍斂,只是看到一旁的韓沁,滿腹的不滿再度揚起。「還不是你老婆,一點人情事故都不懂,連自己老公去哪裡了都不知道!」
原來韓沁受的氣,始作俑者還是因為他……凌煜煒的眼神不禁對上她的,只見她無奈地抿抿唇,即使受了這種欲加之罪,在她眼中,他仍不見一絲責怪。
她眼中有的只是無力,深深的無力感,他好像在瞬間體會了她的感覺,那種和大家住在一起,卻完全不受到認同與承認,一點歸屬感都不骨的彷徨。
而造成這種情況的,不就是他嗎?
凌煜煒心裡像被什麼刺了一下,隨即迴避了她的目光,笑意對母親道:「媽,你別生氣了,我不就是向來以行蹤飄忽出了句的?這樣多有隱世大俠的神秘感啊!然後你就是大俠的母親,有沒有很威風?」
「威風你個頭!」
凌母被他逗笑,趁此機會,凌煜煒向韓沁暗中使了個眼色,要她快離開現場,至於母親,由他搞定就行。
韓沁接收到他的訊息,幾乎要僵掉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線暖意。他還是關心她的,不是嗎?
只是一點小恩小惠,她就能為此感動不已,韓沁這才承認自己真的很沒用,無論再怎麼堅強,最後仍是個被愛情牽著鼻子走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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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內,韓沁氣虛地在梳妝台旁坐下,累到連公事包都快拎不住了。
想到方才客廳發生的事,她難以形容那究竟是好是壞。凌煜煒不是想和她互不干涉嗎?但他卻又願意為她出頭,讓她原本有些被澆熄的愛火,又熾熱的燃燒了起來。
他一定要這麼反覆無常嗎?這樣一次次潑她冷水,又一次次給她希望,只會讓她在愛與不愛之間擺盪,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對她無疑是一種折磨。
但是可憐又可悲的她,寧可一次次的受著這種折磨,也不希望他們兩人之間的愛情真的歸零。
打開抽屜,韓沁又下意識地拿出這張素描。每當夜深人靜時,她總會將這張素描反覆看了又看,不僅是緬懷他之前與她和諧相處時的那種神采,更是一種自我激勵,告訴自己無論怎麼辛苦,都不要輕易放棄這段感情。
總有一天,她要再拾回素描上的燦爛笑容!
陷入深思的韓沁,沒發覺凌煜煒進了門,直到他走向她,不小心踢倒她放在地上的公事包,才驚動了她。
「啊!」她匆匆將素描折好放加抽屜,卻不小心傷了手指,指尖都破了皮。
「你在慌張什麼?手都流血了!」凌煜煒看到她流血,一時也忘記了自己進來做什麼,急忙由另一個櫃子裡取出急救箱,將她的手抓過來擦藥止血。
韓沁低著頭,看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白嫩的小手上滑動撫摸,一種被保護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什麼痛都忘了。
「媽今天跟你說了什麼?」由於滿室沉默太過詭異,也太過尷尬,凌煜煒一邊替她上著藥,一邊開口。
「不就是那些嗎?」她苦笑。「在家裡時間太少,又不知道丈夫的去向……」
果然。他不甚在乎地道:「媽的話,你聽聽就算了。她一向愛碎碎念,不會真的對你苛刻或虐待的。」
「我知道。不過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丈夫的行蹤做妻子的卻從來不曉得,似乎真的有些誇張。煜煒……」她突然正視他,眼跳帶著請求。「以後不管去哪裡,你願意告訴我嗎?」
感覺到她的慈祥,凌煜煒卻不看她,停下手上的動作,避重就輕地道:「這似乎不重要。」
「如果是我請求你呢?我不想每天都被媽追問一樣的事,卻總是答不出來。」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兩個人永遠像陌生人一樣,這次的事或許是個契機,讓她能和他有多一點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