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特選白米飯先生

第15頁 文 / 辛卉

    現在看來,他卻覺得能脫離這一切,其實沒什麼不好,至少不必從頭到尾笑得嘴都僵了,再怎麼處不來的對象也要主動上前,假裝熱絡的攀談幾句,而別人也會以相同手法接近他,嘴上掛著大同小異的客套言詞,誰也不會去得罪誰,畢竟多一個敵人就少一條財路,對於經商者是大忌。

    這個道理他直謹記在心、屬守無疑,他一直以為將來他必定會接管頗具規模的家業,沒想到發生了兄弟鬩牆與未婚妻的背叛事件,雙重衝擊令他心灰意冷、痛心絕望。白緒中無法若無其事的繼續面對沒把他當一回事的兄弟與未婚妻,至於較維護弟弟們的父母,像是灑在傷口上的一把鹽,讓他認清自己孤立無援的立場。

    所以他選擇離開、退出,他不覺得這是軟弱逃避,反而是成全。

    也許有怨有恨有不甘,但他做不出任何報復的行為去傷害家人,和愛過的女人。

    儘管推動他曾視之如命的人,以為必是囊中物的事業經營權,但他並未因此而活不下去,走上絕路。縱使的確有好長一段時間,他過著魂不附體、行屍走肉的日子,但最終他還是存活下來了,他還有活著的渴望,想感受「活著」的滋味。

    生存是天地萬物的本能。

    沒了愛人、沒有傲人的事業,依舊可以活下去,他刻意選擇了與原本人生截然不同、背道而馳的方式討活,試著放緩生活步調,思考自己究竟最想要的是什麼。

    他慢慢習慣並喜歡上幾近無慾無求的安穩閒適,完全不想回到過去那種汲汲營營、忙碌疲憊的工作狂模式,甚至覺得那樣拚死拚活的自己,心境到底為何?真的感到開心嗎?幸福嗎?過去似乎沒有留下太多值得留戀的餘味。

    穿梭在會場中,白緒忠羰著擺放各式調酒的托盤四處走動,思緒也不斷回溯遊走。

    身份雖有「降格」之嫌,他卻沒有任何不自在,不過俊臉上並未有笑容,只是制式的做著分內的事,不帶其他感情與熱情。

    突然間,他被一名精心打扮的年輕女郎喚住,對方衝著他綻放花一般的笑靨。

    「可以給我一杯酒嗎?」她的嗓音嬌滴滴。

    從發現他的存在後,她使開始注意他的動向,會場有不少條件還不錯的男士,唯獨他能緊緊吸引住她的目光,讓她宛如偏執的狂熱分子般,追隨不放。

    白緒忠不發一語,遞給她一杯適合女性飲用的粉紅色調酒後就要走開。

    女郎一口飲盡,把空杯放回去,立刻索討了下一杯,又馬上喝光,如此重複相同的舉動,一連數杯調酒下嚥依然面不改色,足見酒量極佳。

    白緒忠僅能被迫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她把托盤上的酒消耗殆盡,留下一隻隻的空杯。

    女郎頻送秋波,大膽露骨的傳達對他的好感。「工作結束後有空嗎?我知道一家很有情調的高級酒吧,請你喝一杯,好嗎?」她勾住他的手臂,提出誘人邀請。

    「我比較喜歡一個人喝。」白緒忠收走她手中見底的酒杯,不著痕跡的推離她的觸碰,美色當前仍不為所動。

    見到濃妝艷抹的女人,他直覺打從心底反感,對方的笑容、舉止,顯得做作及刻意,給人一種浮誇、不誠懇的感覺。

    真奇怪,她明明老是和他針鋒相對,時常對他擺出晚娘臉孔。

    他卻不以為意,甚至每當想起與她相處的那段時光,他的嘴角總是忍不住上揚,帶著微笑。

    他知道,那趟阿薩布魯之行裡,遇見的所有人事物,將是他人生中永不會忘懷的寶貴經歷。

    白緒忠黯下眼眸,被突出其來的加快洪流淹沒,沒來由的一陣鬱悶,讓他更沒心思應付對方。「抱歉,我去工作了。」說完,他立即走開。

    遭到拒絕,女郎氣煞了嬌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沒想到會有男人看都不看她一眼,無視她情感惹火的身材,令她大受打擊。

    她可是最近新竄紅的社交名媛,區區一個送酒的侍應生竟然拒絕她的魅力,教她顏面盡失,飽受屈辱。然而氣歸氣,她什麼也做不了,頂多在心裡大罵他不解風情,毫無眼光。

    又或者嚴重懷疑,他是個只愛男人的男人。條件很好的男人都是gay,是現代許多女人免不了會有的感慨啦!

    白緒忠撇下空杯,重新放上注入酒液的高腳杯,刻意避開人潮較為密集之處,來到鮮少有客人會停留的角落,這裡擺置了幾個裝飾用的花壇及大型盆栽,恰好是最佳的掩護。

    捧著托盤來回走動了一個多鐘頭,他認為有必要稍微歇腳休息片刻,也暫時圖個耳根清淨。

    他把托盤擱在花壇延伸出來的平台上,隨性挑了一杯酒喝掉,覺得味道不錯,所以又灌下第二杯。

    他俯身放下酒杯,花花草草中忽然迸出一道似草簽心綠的奇特光芒,劃過他的眼角。

    白緒忠瞇起眼,被挑起好,遂決意探究。最後,他在花草的縫隙間發現發光的物體,他伸手撿拾起來,將之放在攤開的掌心。

    定睛一瞧,他旋即辨別出那是在阿薩布魯時,拜訪那位膝蓋上長有人面瘡的老婆婆,她臨終前分別送給他與同行的妖怪研究學者馬翎淑的玉石。

    他能如此篤定,實在是因為石頭折射出的色澤太罕見,再者他本身擁有一個,絕對不會認錯。

    屬於那個女人的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最大的可能,不外乎是物主來過這裡,不小心弄丟了。

    念頭既出,白緒忠引領張望,看看能否在附近找到熟悉的身影。

    觀望了好一會,他頹然放棄尋找,不認為那個妖怪狂熱者,會受邀出席這種跟她八竿子打不著的富商私人派對。

    若真是如此,他撿到的半塊玉石是誰的?難不成這玩意並非獨一無二的珍寶,而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大量產物?他握起拳,不禁感到失望。

    他逗留了約莫五分鐘左右,打算回到工作崗位,繼續完成他的職責,他彎腰舉起托盤,在正要起身之際,被人用力撞了一下,盤上的杯子象被擊中的保齡球瓶,匡啷地應聲而倒,酒全灑出來,濺髒了他的白襯衫。

    白緒忠皺起眉,表情不悅,猛然回頭想看清楚冒失鬼的長相。

    一轉身,他看見一個上半身幾乎鑽進花圃裡的女人,薰衣草紫緞面禮服下的臀部,高高的翹起,完全沒有淑女該有的優雅形象。

    由於對方的行為很詭異,致使他停下來注視她。

    「沒有……到底掉到哪裡去了……」趴伏在花壇裡的女人,嘀咕的聲音透著焦急。

    這聲音……「馬翎淑?」白緒忠出自直覺反應的喊出她的名字。

    那抹纖細嬌軀明顯僵住。

    「是你嗎?」白緒忠盯著她,確認道。

    不是幻聽!她怔愣須臾,接著嚇得跳起來,忙不迭站起身子,抬頭便看見睽違一個多月的男性俊顏,近在咫尺,正狐疑的打量著自己。

    「白、白先生……」她差點和之前一樣脫口而出,喊他一聲白助理。

    見到他,翎淑有掩不住的詫異,和更多的欣喜。

    白緒忠的驚訝程度不亞於她,幽黑的雙眸膠著在她嬌麗的容顏上,嘴角揚起。

    「沒想到真的是你。」他微微收攏握著玉石的手,平淡乏味的情緒頓時高昂許多。

    「嗯?」翎淑不明就裡,眼神迷濛。

    「在找這個吧?」他張開手,視線才終於合得自她精緻的嬌靨移開。

    翎淑見到遺失的玉石,心頭的沉重與憂慮一掃而空,美眸迸發出光采。「居然是被你撿走了,你在哪裡撿到的?」她從他手上接過失物,喜悅禮賓司溢於言表。

    白緒忠指了指她剛剛找過的地方,回答她的問題。

    「還真巧啊。」翎淑笑了笑,假裝不疑難問題的隨口接續話題。「真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碰面。」心臟怦怦跳。

    白緒忠點頭附和,正色道:「你今晚……很不一樣。」

    她整個人像上了柔焦般粉嫩嫩的,化了妝的心型臉蛋好像會滴出蜜來,長睫毛下晶亮的翦翦秋瞳波光流轉,襯托出她的甜美。

    包裹在紫色小禮服的身軀凹凸有致,不是炎辣豐滿的類型,而是玲瓏窈窕的穰纖合度,裊裊婷婷沒有壓迫感,誘惑著他多看幾眼。

    被他深邃的黑眸直視,翎淑的心口瞬間被粉紅泡泡填滿,心跳很快,呼吸卻很凝窒緩慢,讓她有些難以負荷。「有什麼不一樣只不過穿得正式了點。」她盡量答得雲淡風輕,聽似反駁,實則期待能從他口中聽到讚美。

    「很漂亮。」他毫不拐彎抹角,沒有閃爍其詞,顧左右而言他。

    他如她所願的稱讚她,令她頗為意外。

    翎淑抿著唇,抑制住不斷往上揚升的嘴角,心中的小鹿正快樂的奔跑,失控的橫衝直撞。

    回來台灣後,他的嘴巴倒是變甜了。即使今天他穿的是服務生制服,白襯衫、黑西褲,再繫上黑色領結,頭髮也刻意梳理過,卻更突顯他的立體五官,讓他看起來俊挺爽颯,他的好身材穿什麼服裝都十分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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