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巫靈
這該怎麼辦才好?她不想他到那麼遙遠的地方,但現在的她根本沒有立場說這些話,因為他們倆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強壓下內心的慌亂不捨,她勉強漾起一抹淡笑,逼著自己開口,「祝你……一路順風。」
這下子立淳臉上的苦笑更深了,「我倒希望……你能開口叫我不要走。」
「這怎麼可能?皇命難違,不是嗎?所以我只能祝福你……」
她嘴上說著祝福,但她的心好痛好痛,他為什麼要來告訴她這件事?她寧願傻傻的什麼都不知道,以為他依舊在京城裡,和她呼吸著同樣一片空氣,這樣她會好過一點。
現在他來向她告別,她只能用這最後的機會,貪婪的瞧著他,想把他的樣貌深深印在腦海裡,要不然,以後或許都沒機會了。
「是呀,皇命難為。」立淳自嘲的輕笑幾聲,「所以就算我根本不想離開,也不得不走了……」他再度邁開步伐,來到她面前,「在離開之前,我有一樣東西想要親自交給你。」
他握住她的手,她忍著想哭的衝動沒有拒絕,就見他從懷中拿出一隻有些眼熟的小繡囊,輕放在她的掌心裡。
「希望接下來的日子你能過得開心、快樂,因為……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
不要,不要對她說這種像是永別的話語……
「我知道從前我傷你很深,但我已經沒有機會彌補你,所以我只能向你說聲抱歉。」
不,她不要這樣的抱歉,因為這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欠你的,這一輩子還不了,我想,或許下一輩子,那時候有機會再償還給你吧……」
為什麼還要等到下輩子?那是多久以後的事,到那個時候,他們還有重新相遇的機會嗎?
「儀葶,好好保重,我……該走了……」
手一放,立淳便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腳步沒有任何遲疑,而她的手一失去他的溫度,心也像是瞬間空了、冷了,全身感到寒冷不已。
他就真的要離開她的生命了嗎?
他的背影越來越小,她的心也越來越慌,她像是一尊木偶似的呆愣在原地,久久沒有任何動作。
掌心的小繡囊感覺沉甸甸的,像是有什麼東西放在裡面,她緩慢的攤開掌心一瞧,才發現他人她的竟是她當初送給他的那一隻繡囊,繡囊看起來完好如初,像是一直被人仔細收藏著一樣。
她打開封口,將東西倒在掌心裡,才發現那是一隻有些泛舊的金鎖片,鎖片小小的,上頭還綴有小鈴鐺,雕工精細,刻著「長命百歲」四個字,是富貴人家所擁有的。
這是掛在剛出生嬰兒身上的長命鎖呀,他為什麼要把這樣東西給她,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等一等,你給我站住——」
儀葶突然衝出涼亭,拚了命的往立淳離開的方向奔跑。她要他解釋清楚,為什麼要留一個長命鎖給她?
「立淳,等一等!」
他依言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就見她氣喘吁吁的衝到他面前,眸中儘是困惑不解。
她將長命鎖拿到他面前,「這是什麼意思?」
「給你的,留作紀念,你如果不想要,那就丟掉吧,我不會在意的。」
「為什麼要把這個給我?你明知道……孩子已經沒了……」
「我當然知道。」他無奈的笑著,「這是我出生時戴過的長命鎖,我本來想說,如果你把孩子生下來,我就把這長命鎖掛在孩子身上,希望同樣能保佑他長命百歲。」
「可是……」
「只可惜,孩子沒了,這對我來說是個無法彌補的遺憾,與其再把長命鎖留在身邊,睹物傷情,倒不如給你,你要怎麼處理,我都沒意見。」
她的眸中泛起淚霧,又怨又怒的控訴著他,「為什麼?當初你明明就不要這個孩子的!」
如果不是這樣,她又為什麼會心死的帶著孩子投江自盡;如果不是這樣,她又為什麼要心懷畏懼的躲著他,就怕他繼續逼她拿掉肚子裡的孩子!
「誰說我不要孩子的?」他訝異的瞪大雙眼,馬上辯駁,「儀葶,我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她同樣訝異不已,「你沒說?那為什麼惠嬤嬤會拿打胎藥逼著我喝下……」
「該死,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立淳心疼的將她擁在懷中,再三聲明,「儀葶,相信我,我絕對沒有要惠嬤嬤拿打胎藥逼你喝下,這全是一場誤會,我再狠心,也不會傷了咱們的孩子。」
原來是惠嬤嬤擅作主張,讓儀葶誤會他不要孩子,難怪她會因此而崩潰,選擇遠離他。
儀葶像是不敢置信一樣,語氣遲疑的再度確認,「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儀葶,我愛你,早已放不開你,就算知道你是誠郡王府的人,我還是栽了下去,無論你是什麼身份,我都要你、還有孩子,不管任何原因,都無法逼迫我放棄你。」
「你……愛我?」
這是他第一次親口對她傾訴內心真正的情意,儀葶大受震撼。
原來他真的愛她,愛到不顧她的身份,不管兩家敵對的關係,他就是要她、要這個孩子,任誰都無法改變他的心意!
「我當然愛你,要不然會千方百計的想帶你走,用盡所有辦法想將你留在身邊,就連這一刻,我也是在做最後的掙扎,只希望你能夠心疼我、憐憫我,跟著我離開,別再執意跟我各分東西了。」
感動的淚滾滾滑落,讓儀葶瞬間成了淚人兒,哭得淒慘,她緊緊回抱住立淳,在他懷中嗚咽出聲,「立淳……」
她要求的不多,只希望他能愛她而已,現在兩人的誤會終於冰釋,她再也無法狠下心腸強迫自己遠離他,她已經無法假裝自己對他無動於衷。
她也不想離開他,也想一直留在他身邊,她愛他呀,這樣的心意從一開始就沒有改變過。
「別哭了,儀葶。」立淳柔聲哄著,「跟我走吧,只要你點頭,我馬上帶著你離開,誰都阻止不了。」
她在他懷中拚命點頭。再也不想跟他分開了,他去哪她就跟著去哪,天涯海角,她都跟定了!
「謝天謝地,你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了……」立淳感激的微微縮緊雙臂,感到自己的眼眶也熱了起來,「儀葶,這段時間我想你想得好苦,接下來我絕不會再讓任何誤會將我們分開了。」
儀葶在他的懷中抬起頭,漾起久違的燦爛笑容,「我也絕不會再輕易選擇離開你了。」
相愛的兩人盡釋前嫌,緊緊的互相擁抱著,誰也捨不得放手,現在的他們不只身體緊緊相靠,就連心靈也是密不可分,誰都拆散不了。
就在花園拱門後,儀欽和侍從靜靜的看著這一幕良久,直到侍者終於忍不住詢問。
「王爺,真的要讓大格格跟著立淳貝勒走?」
「願賭服輸,我也認了。」儀欽很無奈的轉身離去,不再打擾那對有情人,「大概咱們誠郡王府真的欠他們太多吧,注定要被他們搶,既然儀葶心甘情願跟著他走,我再強留也沒有用,留來留去只會留成仇。」
但這並不表示他再也不管儀葶了,如果讓他聽到立淳那個傢伙有任何欺負她的行為,到時候就別怪他再度把妹妹給帶回來。
不過現在看來,大概暫時不會有這個問題發生,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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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郡王府的驚人事跡再添一椿,立淳貝勒趁著南下之際,拐了誠郡王府的儀葶格格遠走高飛,頓時又成為京裡人人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
而遠在南方的立淳和儀葶才管不了這麼多,她跟著他定居在南方的別館,當立淳出門去監督治水工程,她就在府裡專心養胎,準備孩子出生時要用的東西,就像是夫妻一樣,雖然他們根本就沒有完婚。
不過只要能像現在一樣守在立淳身旁,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不再有任何遺憾了。
話說當立淳將她帶離誠郡王府,兩人共乘一匹馬走了大半的路程,她才終於把沒有流產的事情告訴他,害得他又驚又喜,喜的是孩子平安無事,驚的是他這樣帶著她一路走路,還坐在馬上,難保不會傷到胎氣,害了孩子。
不過看來這孩子是打定主意要跟著他們了,落江沒事,走路沒事,一路安穩的在儀葶的肚子裡生長,韌性十足,生命力旺盛。
就這樣,他們在南方幸福的過了好幾個月的日子,而儀葶的肚子也越來越大,再沒多久就要臨盆,就在這時,有意外的訪客到來——
「福晉。」雖然儀葶和立淳並沒有成親,但府內的僕人還是這麼喚她,「有從京城來的客人想求見福晉和貝勒爺。」
坐在花廳裡的儀葶馬上扶著大肚子站起身,「是什麼人,來求見的目的是什麼?」
「她們不肯回答,只說福晉見了她們,自然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