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文 / 席絹
王家的榮顯是從那場戰爭開始,而茶賢家祖先不過是當年那場戰爭的戰犯之一,誰也不會記得,當然更不記得茶賢家祖先為奴的地方正是王氏莊園。不過,茶賢家記住了這個恥辱,所以當茶賢家發達之後,對王氏這個家族更加痛恨;而王家嘛……因為歷代以來就有將大大小小家族瑣事都記錄歸檔的好習慣,所以查著查著,雖然辛苦點,卻不難查出茶賢家曾經當過王家家奴的事實。
試想,若是五百年前茶賢家先祖沒有被續買回去,那麼搞不好現在的茶賢文尚先生正是王家的大總管(以他的能力,就算為奴,相信必能有此成就),而茶賢方令先生則會是王子齊公子最稱職的司機呢!(茶賢方令先生可是J國的業餘賽車高手哦)。又及,當年此位先祖的續買價格為十兩,相當於現價一萬元。居然要花上四十年去鑽積,可見史上記載永勝大將軍將J國打得民生凋敝,百業難興,至少五十年無力翻身,絕非揚己抑彼的誇大虛言。!摘自R國〈絕秘娛樂週刊〉
然後,從這篇報導開始,原本熱熱鬧鬧的緋聞小事升級為捍衛國家民族的論戰,正式開啟兩國惡言惡語、全民口水戰的序幕。
可見茶賢家與原本幸災樂禍看好戲的J國人民被踩中了痛腳。可見由柯立榮親自坐鎮,甚至親自執筆寫出的報導,絕對正中要害。當然,攻擊還不止如此。後來茶賢文尚年輕時追求過王家某位小姐未果的事也爆出來了;茶賢方令的母親在R國求學時愛慕王家某公子,告白被拒絕的事也藏不住;更傳說茶賢方令那不為人知的父親有可能正是那位王家公子,而其不被承認的原因為……那位公子是可憐酒後失身、被霸王硬上弓的受害者……
至於向南這個人,柯立榮卻是手下留情了。一方面是因為他的重要性還不夠,把他拉出來佔版面沒有太大意義,光茶賢家就夠玩的了;再一方面,就是向南的身世……比較出乎柯立榮意料之外。不過柯立榮沒有想到的是王子齊居然會願意讓他知道這樁秘辛,而且在有必要時,不介意將之公開。在驚訝過後,卻是笑了。
子齊還願意信任他!這真是太好了。於是,他八卦的火力開得更旺盛,旗下的記者不管本來跑財經還是政治的,都派出去為八卦而努力!
這場媒體混戰,已經成功攪混,攪得失去焦點,將王子齊的大名給壓到不重要的角落,甚少人去聞問了。但這還只是個開始,而勝利,終會在自己這一邊!
不過,柯立榮懷疑,此時此刻,王子齊到底分出多少心思在關注這件事?他人甚至不在公司主持商戰反攻事宜,一切都交給那名已經初具鐵娘子風範的向雯莉處理,而且處理得還真漂亮!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居然能教他在這個關鍵時期放下公事不理?柯立榮腦中突然想到一個名字,頓了好久,然後無力的失笑出來。
……不會吧?
如果這陣子王子齊是待在孫湉湉身邊的話,那麼,一直待著而沒有回到他最愛的公事上,就只代表了一件事:王子齊的麻煩大了,而且還是自找的麻煩。
「祝你好運了,兄弟。」柯立榮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予遙遠的祝福。
孫湉湉每天一睜開眼,就會見到王子齊。
不管是在她的住處,還是後來被他邀請(或說強搶)到東恆山莊小住。王子齊不知是出於什麼執拗的心思,就是堅持她每天醒來第一眼看到
的人是他,致使她每天醒來都要被坐在床沿的人影給驚嚇一次,抗議也不能讓他收斂些許。
這這這……哪像一個在外頭爆了個緋聞,正在努力修補與未婚妻感情的人該有的態度?如果他覺得自己沒有錯,那麼大可不必整日黏在她身
邊,無所事事的像名失業人口;如果他認為有些對不起她的話,那眼下這樣囂張自我的姿態,又哪裡像是求取別人原諒該有的樣子」初時,她冷冷的不怎麼理會他,而他會在她床頭放一朵沾著露珠的花;在她忙著自己的事時,他就坐在一邊看書或使用計算機處理一些信件。看起來氣氛相當祥和,除了安靜得過頭之外。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她兩人基本上就不是聒噪的人,大多時候,比起言語喧囂的熱鬧,
他們更歡迎寧靜。
孫湉湉還在繡著那幅鴛鴦雙棲,外形比較平凡的雌鴛鴦早已經繡成,而披有華麗色彩的雄鴛鴦因為當初還設計了展翅欲飛的造型,非常考驗繡工,所以留到最後精繡以對;而現在,她正在全心對付牠。一針一針的繡著,當針刺穿繃緊的布料,發出輕微的聲響時,總讓人產生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這是一隻很漂亮的雄鴛鴦,正張揚著炫彩的羽翼,過分華麗了點,如果說牠是只孔雀,相信也不會有人反對,即使牠不會開屏。
「喝茶,休息一下。」看書看到一個段落,王子齊倒了兩杯茶過來,一杯遞給她。
她還不想休息。可是基於禮貌,她不該拒絕。所以拿針的手頓了兩秒,仍是順從的放下,接過茶杯,輕聲道謝後,喝了起來。
「我的人生沒有太多時間放在私人事務上,學習佔滿了一切。」他閒談著,很自然而然的說起自己的事;而這些,就算是知己好友,也不會特意講出來分享,但對於她,卻是覺得說什麼都可以,沒有什麼不恰當的。
這感覺非常新奇,王子齊正在享受它。「如果不是我堅持,那麼如今我的隨身私務助理可能還在幫我穿衣套襪。」
「私務助理?」就是古時跟隨在少爺身邊的貼身小廝吧。
「這是自從立法廢除奴制之後,仍然配給每任家主的員額,不過在幾年前通過家族會議取消了。我不需要這方面的隨侍人員,用處不大,只會助長驕氣,縱容自己成為生活無法自理的白癡。」
「生活自理的範圍可是很大的,你會洗衣?會燒飯?會打理環境?」
她的問題,其實就是嘲笑。
他故意挺挺胸,一副草包大少的神氣狀。
「我會自己洗頭、洗澡、穿衣服、穿襪子,還有自己吃飯。」
「撲哧!」孫湉湉很不幸的沒忍住,笑得非常難看,發出非常不雅的笑氣聲,一點也不像出自嚴格千金教育該有的樣子,形象盡毀。「抱歉。」為了自己的失態。
「我六歲時就是這樣跟我爺爺說的。」王子齊聳聳肩。「於是廢除這項人事配置正式提案,在我十歲時通過。」
「那麼,那個人呢?你原本的私務助理。」她不知道別家是怎樣,但在她們孫家,這種人事變動,得要協調好久。要說服的人可不止是主人家,提供勞務服務的那一方,也要得到他們的認可,方能通過。
「他現在是王璽集團南洋洲區的副執行長。」
「哦。」孫湉湉意味深長的應了聲。心中猜測著眼前這人,是因為看重那名小廝的才能,不要他被埋沒而取消這個職位,還是當真是因為自立
自強的心態,而不要人貼身服侍?
「當然,穿衣吃飯都是很小的事。不過妳可以從這裡知道,如果家裡連這樣的瑣事都派專人幫我打理,可見我必須學習的量有多大。」
為什麼說這個?孫湉湉暗想。
王子齊很快解答她的疑惑。「所以,雖然上星期那件緋聞爆出來後,我一下子成為R國最表裡不一的男人、幾乎是花花公子的代名詞,是個披
著端正嚴謹外衣、內裡男女關係混亂不堪的壞胚子,好像全公司里長得好
看些的年輕女性都與我有過不清白的關係,王璽集團彷彿成了我私人後宮,活生生一個欺世盜名之輩……」他努力回想著媒體是怎麼形容他的,大抵不出這些範圍吧,用語雖不同,意思卻是一樣的。
「他們真是太抬舉我了。我只是個深蒙祖蔭的貴族,不是超人。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計劃好的,容不得浪費。一切都是為了在日後成為一名合格的家主,照顧好所有族人,這是我今生被要求達到的目標。而談感情……或者玩弄感情……甚至是沉溺於肉體感官刺激,既不被允許,也沒有時間施為。」他微微凝著眉頭說著。
「沒有時間……感到遺憾嗎?」忍不住打趣。
他瞥她一眼。「從來不曾想望過的事,怎會因為沒有經歷它而感到遺憾?……」
她笑。雖然覺得這個男人完全不必跟她說這麼多,可是,當他說時,心中卻感到淡淡的喜悅。他,一直在向她走近,一直在排除就算當了夫妻,也應該保持著的某些距離。他其實不該這麼做的,以他一個這麼遵循傳統,而且還是古老一切繼承者的身份而言,這樣做,其實算……違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