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夏晴恩
刑天杞淡淡掃過人群,俊臉上波瀾不興。
「別怕,我會保護你。」說話的同時,握住小手的大掌微微收攏,像是在給予一種保證,一種可以讓她安心的力量。
那動作是那樣的細微,但她感受到了,心頭一暖,一股甜味溢上心頭,讓她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可下一秒,當她想起他的身份,那抹笑卻又在瞬間消失。
他是警察,之所以會出面挺她,只是基於他身為人民保母的義務,況且之前他才暗諷她水性楊花,可見他有多討厭她。
對於一個討厭自己的男人,她到底有什麼好竊喜的?
「我的事不要你管,你走開,這件事我會自己解決!」麗容冷下,她氣惱的甩動被握住的右手,不願跟他有所牽扯。
眼看花琴染如此不給刑天杞面子,男人哈哈一笑,得意極了。「聽到沒?這女人要你滾,她不喜歡你啦!」一旁的小弟眼看大哥旗開得勝,立刻吹口哨鼓掌助陣。
一瞬間,閒適的露天咖啡館立刻鼓噪了起來。
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們早已退去,只留下七、八名遊客躲在樹後看好戲。
他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沒有任何人發現刑天杞的眼裡閃過一抹沈怒。
「放開她。」不容許她掙脫,他收攏了掌心,強硬的將她固定在自己身邊。
揚起下巴,男人挑釁地問:「憑什麼?」
「憑這個!」一抹黑影在男人的眼角餘光中一閃而逝,快得讓人瞧不清。
就在男人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的瞬間,他的肚子卻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
豆大眼珠因那突如其來的巨大撞擊而瞠到極限,五臟六腑幾乎就要震碎,男人臉色頓白,幾乎是在瞬間放開手中的玉手,抱著肚子跌跪在地,痛苦的大聲哀嚎。
眼看自家大哥忽然變臉,一群小弟個個面露疑惑,迅速上前關心。
「大哥你怎麼了?」
「我……我肚子……痛!有……有人暗算我,快、快幫我報仇!」男人痛得冷汗直流,連話都說得零零散散。
「誰?是誰敢暗算大哥?」剛剛他們注意力都放在大哥身上,直到大哥倒下前,他們根本沒看到有誰出手。
「我怎麼知——」話還沒說完,刑天杞那高大的身影卻吸引了他的注意,某種本能讓他確定了兇手。「是他!一定是他!你們通通上,把他給我狠狠的痛扁一頓,讓他吃點苦頭!」
「是,大哥!」做人小弟,自然對大哥的話沒有異議。
收到命令,一群人立刻蜂擁而上,可他們拳頭還沒來得及握緊,那忽然出現在刑天杞掌心的警徽,卻讓他們紛紛停下腳步。
瞪著那只熠熠生輝的金色和平鴿,一群人的腳就像是生了根似的,當場動彈不得。
「上啊,怎麼都不動了?快點給我打,狠狠的打,打到連他媽都認不出來!」跪在後頭,男人搗著肚子,猙獰的對著手下的背影嘶吼。
「可是大哥,他、他是——」
「你管他是誰!快給我打!」
「不行啦!」八名小弟哪還敢向前衝,一群人白著臉,紛紛落荒而逃的回到自家老大身邊。「老大,那個人是混中壢市延平路的。」偷偷暗示。
「混中壢市延平路的又怎樣?你老大我可是混整座山的,還怕他不成!」
「可是……可是延平路上最大的惡勢力是條子經營的啊!」一群小弟面有難色,只好把話說白,男人聞言,臉色也不禁慘白了起來。
或許是肚子不再疼痛,也或許是狗急跳牆的關係,咚的一聲,男人忽然自地上跳了起來,接著拔腿就跑,速度之快,連後頭八名小弟都望塵莫及。
看著這爆笑的一幕,花琴染噗哧一聲,不禁捧腹大笑了起來。
這一刻,她忘了形象,也忘了自己正在工作,一肚子的鳥氣得到了紆解,讓她只想好好的大笑,而她這份自然不做作的模樣,通通落入一雙湛亮的黑眸裡。
「你笑起來很美,你應該常常笑的。」
才聽到那淡然的低沈聲音,銀鈐的笑聲瞬間消失。
收起唇邊殘存的笑意,她刻意板起臉來,瞪向他。「笑不笑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不在意她的壞臉色,他抬起她纖細的左手腕,不甚高興的發現上頭出現一圈暗紅色的握痕,皺緊眉頭,他輕柔的撫摸那圈暗紅。
「我真該多補那男人一拳的,痛嗎?」
「我……」看著黑眸裡不容錯辨的關懷,花琴染懷疑是自己眼花了。
這男人……是在關心她嗎?
「痛嗎?」他耐心的又問了一次,深邃的黑眸漾滿了深刻的溫柔。
他看著她,就像是凝視著某個最珍貴的寶物,某個輕輕一傷就足以讓他心疼的寶貝……
剎那間,心中最纖細的那根心弦劇烈顫動,一股乍起的羞怯竟讓她無法直視那雙深邃的黑眸。低下頭,她慌張的抽出右手。
「我、我才沒那麼脆弱!」第一次,天生口齒伶俐的她竟然結巴了起來,為了遮掩這份失常,她只好迅速調開話題。「你怎麼會來這裡?」
「你的新男友?」他不答反問,望向不遠處,猶豫著要不要靠近的男人。
「他才不——」本想吐實,但想起他曾說過的話,臉色一凝,她故意挑釁道:
「對,怎樣?這次你又有什麼意見了?」
收回視線,他皺眉看向她。「剛剛,他沒有保護你。」
「所以呢?」那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個軟腳蝦,她根本就沒奢望他會來個英雄救美。只是,她這個「女朋友」都沒有開口抱怨,他這個「外人」到底是有什麼資格批評?
還有還有,他現在這個表情又是怎麼回事?嫌她看人眼光差就是了?
「我可以。」
「那又怎麼樣!」紅唇一抿,她更惱了,絲毫沒發現黑眸深處,有兩簇熾熱的火焰正在燃燒。「你也只不過是盡人民保母的責任而已,比起雞婆的警察,我倒寧願喜歡弱雞,至少他不會管東管西的惹人厭!」
如果不喜歡她,他又何必出手救她?救了她,又嫌她看人眼光差。
這個男人,簡直莫名其妙!
「刑先生,原來你在這裡,天啊!你怎麼可以突然拋下議員夫婦和議員千金跑到這裡?你快回來啊,他們都等著你呢!」忽然間,一名身穿紅色旗袍的中年婦女心急如焚的跑到了兩人身邊。
扶著椅背,她氣喘吁吁的急道,滿臉的汗水顯示出她跑了不少地方找人。
「抱歉,我這就回去。」刑天杞面無表情的朝媒婆點了點頭。
「又在相親?」她譏誚的看向他。
「不。」他一口否定,大手掌心更加握緊她的小手。
花琴染輕哼一聲,才不相信他的鬼話。
反正這個男人就是條件好,會被高官看上,她一點也不意外。
「我真的不是來相親。」像是在澄清,卻又像是在保證,低下頭,他低低的在她耳邊輕聲說:「我是來謝絕這場相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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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很詭異,詭異得讓人很想落跑。
不安地覷了眼對面的三個人,花琴染第一次這麼後悔自己心地壞。
本來她以為這個姓刑的當面回絕這次的相親,肯定會被議員罵得狗血淋頭,所以才會跟來看好戲,誰知道她才現身,一桌的人卻一直猛盯著她瞧。
他們的眼神很有幾分驚艷,但卻有更多的懷疑,彷彿是在懷疑她和他之間有什麼似的……
「你剛剛一聲不吭的離開,就是為了這位小姐?」露台上,傳說中在桃園最有影響力的某議員終於打破沈默開口了。
他板著臉,語氣嚴肅,一雙精明的褐眸緊緊盯著花琴染,看得她頭皮直發麻。
「是。」刑天杞誠實回答,不作任何隱瞞。
「你們是什麼關係?」
沒有任何關係!
正當花琴染考慮要不要搶答,誰知道刑天杞卻直接說出令人吐血的答案——
「我們很熟。」
「喔?」議員挑起眉尾。「有多熟?」
「我和她——」
「姓刑的,你不要亂說話,誰跟你熟了!」花琴染氣急敗壞的插話,並火速衝到圓桌邊。「我也不過搬到桃園三個多月,跟你『只』見過幾次面,除此之外,我們一點瓜葛也沒有!」
「是二十三次。」他微微一笑,注視著她的眼神格外溫柔。「除了九次巧遇,好幾次我在路邊看到你在工作,工作的時候你總是非常認真。」
「那、那又怎麼樣!反正我跟你就是不熟啦!」沒料到他曾在自己不知情的時候注意到自己,一股摻雜著彆扭和困窘的情緒讓她不禁微微臉紅。
轉過身,她換了個表情,嚴肅辯解:「議員先生,就如我所說的,其實我和這個姓刑的……我是說刑局長根本就不熟,剛剛的事純粹是他有職業病,見不得地痞惡煞欺凌良家婦女,所以才會中途離席。」
「問題是,他正在相親。」議員還是一臉沈凝,可見非常在意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