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綠風箏
咦,她剛剛好像看見了什麼,是眼睛嗎?誰的?好像是衛槐斯的,正瞅著她呢!下一秒——
原本還迷濛流離的雙眼,頓時瞪得如牛鈴般大。
「呀!」她撐起身子,整個人從舒適的椅座上飛快的正坐起身,蓋在身上的男用外套順勢滑下,一股不可遏止的潮紅鋪天蓋地的漫過她全身上下,包括她的臉呀、耳的,幾乎無一倖免,此刻的她活像是尾被煮熟的蝦子。
相較於她的驚慌,衛槐斯顯得從容不迫。
瞧他正探長雙手,整個人隨意又慵懶的側趴在方向盤上,目光炯炯有神的看向她,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舒晴央無法想像自己呼呼大睡的模樣究竟被他看了多少?
羞窘的目光尋掃過他濃密的眉,深邃的眼,挺直的鼻,飽滿的唇……那晶亮的眸裡斂著神秘的氣息,看見她乍醒時的驚慌失措,他還淺淺勾扯開唇角,滿臉的饒富興味。
舒晴央感覺呼吸一陣困難。「這、這是哪裡?」
「你家附近的街道吧,我想。」吐出的是不慎確定口吻。
她張望四周,根本無法確定他的說法,「為什麼不是把車開回我住的地方?」
「我忘了你家的地址,一時摸錯了方向,不知道怎麼送你回家。」他挺起身子,淡淡的說。
騙人!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昨天三更半夜她才隨口說了地址,他活像是腦中裝了衛星導航系統,輕而易舉的就把她和心嫚安全松抵到家。
今天白天的時候,他還不是一個人開著車子就跑來按她公寓的門鈴,如果他前兩次都可以找到她家,為什麼偏偏現在不行?
「不怎麼不問我?」她懊惱的問。
「你在睡覺。」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可以叫醒我。」
「為什麼?」衛槐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麼無賴的反問。
沒錯,他是存心的!總覺得就這樣把她送回家,心裡好惆悵。
他討厭時間過得這麼快,明明才把她拐出來沒多久,怎麼才打了場球,吃喝了一些東西,天就莫名其妙的黑了。
他不想這麼早就跟她說再見,也許,他們還可以多相處一點時間。
就是這樣的念頭驅使,衛槐斯把車隨便的停在路旁,靜靜守著睡著的她,同時也靜靜看了她許久……
「那現在我醒了,你可以送我回家了嗎?」舒晴央可憐兮兮的問。
他沒有回答,一雙眼睛轉而看向車窗外,忽地,伸手指向前——
「我們去吃晚餐好不好?那裡有家水餃店,好像不錯的樣子,走吧!」話落,也不等舒晴央回答,他就逕自下車了。
舒晴央歎了口氣,莫可奈何的打開車門,她這才注意到身上的男用外套。
不會吧!衛槐斯竟然善心大發的把自己的外套貢獻給她,難怪她一直覺得這場睡眠特別的舒服,簡直舒服都令人不想醒來。
窘著臉,她抱著衛槐斯的外套走向他,「謝謝你的外套。」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剛睡醒,車子外面很冷,你穿著吧!」說完,他又再度自作主張的拉住她的手,不容拒絕的往水餃店走去。
他的手心溫度熾烈得像火苗,感覺被他緊握的手,隨時就要燃燒了似的,而她卻沒有在第一時間把他甩開——
好奇怪哦,他們兩個人到底是怎麼了?
究竟是他瘋了,還是她傻了?
直到安然回到家裡,舒晴央的腦袋裡還是滿滿的為什麼?也許下一次……如果還有下一次的話,她應該要好好的問問他,為什麼。
第五章
舒晴央問了。
事實上,她是這麼問的——
「為什麼我們天天都會見面?」
沒錯,天天。
星期六送她回家後,衛槐斯星期天又跑來了,只為了禮尚往來的借她一本他覺得很棒的推理小說,然後兩個人站在樓下東扯西扯半天,她又莫名其妙的坐上了他的車,跟著他出門去瞎晃了一整天。
從陽明山跑到了金山,還從金山玩到了基隆,玩到披星戴月才回家。
「欸,衛槐斯你看,是金山有名的烤地瓜!」金山的街道上,舒晴央突然指著傳統的烤地瓜攤興奮大叫。
衛槐斯想也不想,靈敏的打了方向燈,豪華的車身瞬間神准的殺出外線,在路旁移動攤販式的古老燒窯前拉起手煞車。
「你待在車上就好,我下去買。」
車窗迅速的降下,舒晴央迫不及待的探出頭,望向站在攤販前的衛槐斯——
「想要吃幾個?」他問。
「一顆我們分著吃,好不好?」她像只百般討好的哈巴狗,兩眼充滿了希冀。
「小姐,這很好吃喔,多買幾顆啦!」老伯伯積極勸進。
「吃不完會浪費,我只要一顆就好。」
衛槐斯點點頭,當作是應允了她的要求。付了錢,從老翁手中接過了一顆地瓜後,他迅速回到了車上交給她。
烤得熟透的地瓜,在車子裡瀰漫著淳樸的香氣,「可以在車上吃嗎?」舒晴戒慎恐懼的問。
有些男人對車子很寶貝的,上了車,別說是食物,連喝水都不行,她可不想白目的冒犯了車主,然後很烏龍的被踢出車外,畢竟這裡可是金山啊!
「不然你想蹲在馬路邊啃地瓜嗎?我是不介意你在面前再擺個破碗,也許等你嗑完,剛剛買地瓜的錢也賺回來了,不失為一個勤儉的好方法。」衛槐斯表情淡漠的說,語氣卻可惡得令人髮指。
「我尊敬你是車主,別不知好歹了。」賞他一個鬼臉,舒晴央懶得繼續跟他鬥嘴,目光全落在地瓜上,小心翼翼的將之一分為二,遞了一半給他,自個兒便吃了起來。
那滋味好香甜,黃澄綿軟的地瓜把她的心煨得暖烘烘的,臉上的笑容也跟著燦爛不少。
衛槐斯三兩下就解決了手上的地瓜,喝了幾口水,擦淨雙手,他重新啟動車子繼續往前。
沒有設限目的地,車子隨興的走,看見路旁指標上的野柳風景區,衛槐斯竟然表現得很觀光客。
「天啊,你不要跟我說,你沒來過這裡。」舒晴央狐疑的瞟他。
「我就是沒來過,不行嗎?」面子有些掛不住,他卻還倔強的冷眼瞅她。
大家來評評理,看這荒不荒謬——衛槐斯從小周遊世界各國,足跡遍佈五大洲、三大洋,就連北極熊、南極企鵝都不遠千里跑去探視了,偏偏不過咫尺之涯的野柳他少爺竟然沒去過,虧他還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
「你這樣真的很糟糕。」她忍不住一陣數落。
看在剛吃下肚那半顆地瓜的面子上,她決定捨命陪君子陪他走一遭,好讓他親眼目睹書本圖片裡的女王頭到底是圓還是扁。
今天的風勢有點大,天空飄著小雨,比起兒時記憶,這個地方落沒不少,可舒晴央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非得要圓了衛槐斯這個希望不可。
看見她的頭髮上染了濛濛雨絲,穿著防風外套的衛槐斯冷不防的拉過她,硬要讓個子嬌小的她躲在他身邊。
「只是一點毛毛雨而已,這樣不好走路啦。」心慌意亂的她想要推開他。
偏偏衛槐斯力氣大得驚人。「少囉嗦,快點過來,就算你想要利用感冒來讓自己爆瘦一圈,也不可能變成林黛玉,所以省省吧!更別以為我會幫某人付醫藥費,我不是那種善心人士。」
他刻薄的話,讓舒晴央有種神經斷裂的感覺,她沒被氣到腦中風,真可以說是奇跡了。
「對,你是惡霸,瞎子都看得出來。」
「話這麼多做什麼?」他緊緊的擁住她,冒雨前行。
明明被他氣得半死,可當舒晴央的臉緊貼著他健碩溫暖的身軀,那股從身體裡翻湧出來,壓抑不住的熱烈潮紅又染遍了她的臉。
天啊,她只希望衛槐斯不要低頭,免得看見她這等沒用的蠢模樣。
雖然大多時候她也是個都市礦石兼奼女,然而比起衛槐斯,台灣的風土民情她顯然還是比較在行,沿著海岸線走,兩人的晚餐就在基隆廟口落了腳。
擁擠的人潮、吆喝的聲響、道地的小吃,點點滴滴都把當下的記憶塞得好滿,好充實,回到家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肚子好撐,像一顆幾乎快要爆炸的氣球,可嘴邊的笑容卻怎麼都停不了。
她好開心,帶著滿足躲進被窩,好幾次想起了衛槐斯,心跳就會突然快得像擂鼓,可下一秒,她又告訴自己冷靜一點,別想太多。
他或許只是周休二日太無聊,才會找她湊合著打發時間,等明天開始上班後,所有的距離就又會被拉遠了。
然而星期一晚上,當舒晴央再度接到他電話的那一刻,她迷惘、困惑了。
他說他人在樓下,她就放著吃了一半的便當,傻里傻氣的跑下樓,她不禁懷疑,他說不定是個吹魔笛的人,要不她怎麼會一再的傻傻跟他走?
接下來的每一天,衛槐斯想盡各種方法跟理由,就是非要出現在她面前不可。
有時是單純想找人一起吃晚餐,有時則是說他發現了一家值得收購的餐廳,想要去實地考察一下,舒晴央被他拉去當陪客,無條件提供意見咨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