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於媜
「等我們?」商商跟裴玦互望一眼。
「我說你們這對冤家,一個逃、一個躲,這樣兜圈子要兜到何時?等得我都快急死了,既是今世注定了,你們何苦折磨自己、自討苦吃呢?」月老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裴玦擰緊劍眉冷聲問。
「好吧,事到如今我不妨老實告訴你們,你們是今世夫妻,一生注定要情繫在一起,如鴛鴦般一生相隨,永不分離。」
今世夫妻?
商商瞪大眼,倏然轉頭望向一旁的裴玦,心跳竟莫名的漏了一拍,不敢柏信他們會成為夫妻。
「胡說八道!」裴玦彷彿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貓,臉色大變的罵道。
他態度激烈,讓商商甚是受傷,收起眼底的失落,她勉強綻出不在意的笑容,趕緊說道:「老人家,您一定是搞錯了,我們——絕對不可能會結為夫妻的。」
「沒搞錯,姻緣簿上寫得清清楚楚,裴玦跟殷商商是今世夫妻——你們瞧!」月老轉眼間不知從哪拿出一本冊子,翻出兩人被硃砂筆圈在一起的名字。
不只能說出他們兩人的名字,還能正確無誤的寫出來,裴玦陷入一種震懾又莫名焦躁的情緒中。
「你到底是誰?」
「我不是說過了,我是月老。」他月老還是一派的悠哉。
「月老?」商商不解的偏頭思索半晌,隨即驚詫瞠大眼。「難道是——月下老人?」
「還是你這俏娃兒聰明!」月老讚許的點點頭。
月下老人?
就是那個民間傳說,專管世間男女姻緣,只要被他手上代表姻緣的紅線一綁,就算相隔千萬里,也終會結成連理的月下老人?
這怎麼可能?這不過是個捕風捉影的民間傳說,是那些村姑愚婦無聊之餘編造出來,供眾人茶餘飯後嚼舌根的謠言罷了!
「這輩子我沒打算成親,更不會娶任何一個女人!」他寒著臉宣示道。
「你會的,我親手綁的紅線,沒有人能例外。」
瞪住始終堆滿笑意的月老,裴玦卻分不清此刻心中是憤怒,還是被迫面對心中情感的惶恐。
「走,別聽他胡言亂語!」怒罵一聲,他拉著商商氣沖沖的轉身就走。
「欸——等等,你別走那麼快啊!」商商跟不上他的步伐,腳步踉蹌得幾乎快跌倒。
他一心一意往前疾步走著,卻沒有回頭多看一眼她臉上的難受表情。
我沒打算成親、更不會娶任何一個女人——他的話一遍又一遍,像是鞭子抽得她的心隱隱作痛。
原來,對他來說,她什麼也不是,那些個相互倚靠的夜晚、溫暖的懷抱、溫柔的凝視、炙人的親吻——全被此刻殘酷的事實抹煞得一點也不剩。
她想哭,卻連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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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他們進了長安城。
在城門口向守衛出示李亨贈與的玉珮,孰料守衛一見立刻臉色大變,倉皇跪下恭敬高呼:太子殿下千歲!
聞言,裴玦跟商商不由得大驚失色,他們這才終於明白,李亨不是尋常人,而是當今的皇太子!
他們不敢柏信,堂堂的太子竟會願意幫助他們這種平民百姓。
在落難時,不但遇上皇太子好心搭救,甚至還拿隨身玉珮相贈,讓他們來到長安後有人可以投靠,明明是那麼尊貴的身份,待人的態度卻是那樣謙遜誠懇,更讓裴玦為之敬佩,相信這人將來絕對是個作大事、擔重任的國君!
「兩位貴客,請隨我入宮見太子!」
很快的,經由城門守衛通報,一名年約四十多歲、相貌醜陋,自稱是李公公的太監,親自來到城門口將兩人帶進東宮。
「你們還是決定來了?」
李亨一見到他們,依舊是一貫爾雅和氣的態度,熱絡的招呼他們,完全沒有半點太子的架子。
兩人恭敬的跪地行禮,卻被李亨一把給擋住。
「跟我客氣什麼,既然來了就是我的客人,哪有客人還要向主人磕頭行禮的道理?」
手一揚示意兩人起身,扶起兩人後,李亨上上下下打量他們,笑著說道:「看來,你們需要先好好梳洗一番!」
他轉身立即吩咐寵信的李公公替他們準備房間,備妥熱水、精緻上好的衣裳,並且貼心的送來他們需要的東西。
淨過身、換過衣裳,晚上兩人受李亨設宴款待,席上裴玦跟李亨聊著一路上的經歷,彷彿當商商是空氣似的,連正眼也不瞧她一眼。
打從月老說出兩人是今世夫妻的一番話後,他就一直是這副冷淡疏離的態度,彷彿只要跟她有一丁點的牽扯,就會萬劫不復似的。
一大桌的山珍海味、銀杯佳餚,但商商卻食之無味,如同嚼蠟,只能默默坐在一旁,聽著兩人天南地北聊著。
「咦,怎麼殷姑娘今晚特別安靜?」突然間,李亨打住話,朝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我記得上回見面,殷姑娘很是健談,是不是長途跋涉累了?要不要早些歇息?」他體貼的問。
聞言,商商回以尷尬一笑,目光匆匆掃過神色冷漠的裴玦,隨即黯然低下頭。
「不——不是的,我只是插不上話罷了。」商商勉強一笑,隨口編造個借口。
「原來如此。」李亨笑了笑,卻彷彿別有用心似的轉頭朝裴玦說。「殷姑娘這麼個柔弱的姑娘家,千里跋涉的隨你來到長安,說來也真不簡單,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頭吧?!」
裴玦的臉色倏然一僵,語氣冷得幾乎可以把人凍成冰似的丟來一句。「這是她自作自受。」
剎時,商商像是挨了一拳似的,臉色驀然刷白,眼淚湧出眼底,眼看著就要奪眶而出。
「裴兄,蜂蝶尚且知道要惜花,更何況身為男人,更要懂得憐香惜玉啊!」李亨暗示道。
「我做不來那套虛偽的表面功夫。」他繃著嗓子回了句。
李亨早就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妙、不太尋常,現下可更篤定這兩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裴兄聰明絕頂、才智過人,就是這性子太硬,要改、要改啊!」李亨沒有直接點破,只是巧妙的笑語帶過。
他的目光不露痕跡的掃過裴玦那張冷硬的臉孔,以及身旁那個清麗絕倫,卻黯然失神的人兒,不免失笑這兩人明明互有情意,卻怎還能佯裝對對方視而不見?
「你們兩個,真是當局者迷啊!」他忍不住搖頭笑歎道。
「殿下何出此言?」裴玦臉色一沉,擰著劍眉問。
「我是提醒你,心裡若有喜歡的姑娘可不要輕易錯過,免得哪天拱手讓人就後悔莫及了。」李亨意有所指的瞅著他。
「殿下多慮了,我這輩子不打算婚娶,更不會喜歡上任何女人,何來後悔?」他強硬的說道。
李亨挑眉,沒想到這個聰明有膽識的男人,卻有著脾氣硬、嘴巴也硬的缺點,看來,若不好好給他一點刺激,他是不會覺悟的。
「難道說,這一路來裴兄跟殷姑娘朝夕相處、相互照應,卻對她一點也不曾動心?」李亨開門見山的挑明了問。
「殿下若是想知道我跟殷姑娘之間的關係,那我可以坦白告訴您,除了同行來長安這個目的之外,我跟她絕沒有任何瓜葛。」裴玦堅定的說。
「那好!」李亨點著頭,諱莫如深的笑了。
好?
裴玦看著李亨臉上那抹神秘難解的笑,竟隱約有種風雨欲來的不祥預感。
靜靜坐在一旁,商商事不關己的聽著兩人你來我往的,好像他們所說的跟自己毫無關係,但事實上,裴玦絕然的一字一句,讓她的心已經痛得幾乎快沒有知覺。
「殿下,關於楊釗一事——」他甩開驟然襲來的那份不安,趕緊把話題帶回正事上。
「我已經替你打聽到了,楊釗憑著進貢的兩大車織錦跟遠親的身份,被楊貴妃留在身邊當作心腹,現下可是楊貴妃跟前的紅人。」
「當初楊釗徵選織錦時,我們也是為了往後能成為宮中嬪妃們專用的供應商而來,如今裴、殷兩家的織錦卻被楊釗那小人拿來當作爭寵謀官的工具,怎能不讓人氣結?!」裴玦憤恨的重拍了下桌子。
「這事好辦,包在我身上!」孰料,李亨聽了卻一臉輕鬆的說道。
「莫非殿下有什麼辦法?」鬱悶的裴玦臉上乍然出現一線希望。
「帶你去見楊玉環。」
什麼?去見貴妃娘娘?
一時之間,裴玦跟商商都傻住了,他們絞盡腦汁想了好久,要如何大費周章才能見到楊貴妃,讓她知道這織錦的來歷,沒想到,李亨卻只說一句話,就輕輕鬆鬆解決了他們的難題。
就如俗諺所說:他們真的遇上貴人了!
第十章
在李亨的安排下,三天後裴玦跟商商在長生殿拜見了楊貴妃。
初見到傳說中傾國傾城的楊貴妃,裴玦跟商商都被她驚人的美貌給震懾住了。
明眸大眼、櫻桃小口、水嫩粉膚加巴掌小臉,體態豐盈、柔若無骨,令人光是看上一眼就為之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