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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文 / 夏已涼

    另一萬面,章為暉之前接到了一通令他大為震驚的電話。

    在聽了對方講述的內容之後,他臉色一白,掛斷電話,接著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他大略瀏覽了一下便關掉電視,繼而關上手機,拔掉電話線,以隔絕接下來可能出現的騷擾。

    啊,他忘了還有一個人。

    「該死!」他低咒了聲,不知道這件事到底要如何跟呂書儂說起,新聞鬧得這麼大,他相信她也看見了,也許他應該先跟她聯絡一下?

    就在他躊躇猶豫時,門鈴響了。

    他一愣,看了下時間,晚上七點,該不會是記者上門?

    察覺他沒有響應,那人門鈴按得更急,末了甚至大喊一聲,「為暉!是我!」

    是呂書儂!

    章為暉趕緊衝去開門。看見她,他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好多少,見四周沒有記者,他連忙把她拉進來,「你來幹嘛?」

    什麼她來幹嘛!「我看了新聞……」下面的話,她想不用說出口他也明白。

    章為暉仍日不動聲色,可是緊皺的眉已洩漏出他的煩躁。

    他吐了口氣。下午父親的幕僚打電話來,說媒體已經查到他的住址,有些好事的記者可能會前來搔擾,要他多注意。一接到這種教人措手不及的消息,他便把之前打去事務所得到的響應拋諸腦後,此刻只以她的安危為優先。

    他當機立斷,「快點,趁記者還沒來之前快回去。」身為公眾人物的兒子,他早已習慣這樣的騷擾,但他不願因此牽累了她。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注視著她,道:「他們說的全是真的。」

    「啊?」

    「我是私生子。」他很直接的說出自己不甚光彩的身份。「我還不知道父親那裡會怎麼處理……弄不好的話,可能也會影響到你。」

    媒體記者的神通廣大在前一次的事件中他已十分明了。過去他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對此不甚在乎,可是現在他有了她,這也正是他方才何以躊躇的原因。

    「這段時間,我們先別見面了。」

    「咦、咦?」

    「快回去!」

    就這樣,還來不及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呂書儂就被章為暉連推帶拉地趕……不,請出門去。

    而章為暉的確也未卜先知,她才剛離開他家,便見兩、三個很顯然是記者的人在樓下狂按門鈴,然後,她聽見章為暉的聲音不掩惱怒地道:「我有權不作任何回應!」那是她未曾聽聞過的火爆語氣。

    章為曄遇上了這樣的事,她卻一點也幫不上忙,思及此,呂書儂不禁有些沮喪。那些媒體自詡民眾有知的權利,卻不知他們這樣的作為是侵害人權,她束手無策,只好先等著阿泰那裡的調查結果。

    第八章(2)

    兩天後,呂書儂便獲悉了情報,放出消息的顯然和上回是同樣的人馬。

    原因?當然是為了這次的立委選舉。那次的報導他們是無的放矢,吃了悶虧,然而這次似乎真讓他們蒙中了。

    短短不過幾天的時間,神通廣大的新聞媒體甚至循線找出章為曄的生母。

    呂書儂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辦到的,那不重要,兄知道那個電視屏幕上和章為曄有著相似五官的婦人,面對媒體記者的糾纏不休,很冷地回了一句,「你們搞錯了,那不是我的孩子。」

    那不是我的孩子。

    呂書儂看見新聞,幾乎不敢置信。就算是為了堵住媒體的嘴,天下哪有母親說得出這般冷漠的話?而那說話時的口吻、眼神,和她的戀人幾乎如出一轍啊!

    她甚至不敢想像看到這一幕的章為暉心中作何感想,於是不過遲疑了一秒,儘管內心明白這陣子他們最好別見面,可是呂書儂仍舊一走出事務所便二話不說直奔章為曄的住處。

    事情過了許多天,新聞記者已不繼續在他家外頭守候。她按門鈴,沒有人響應;打手機,轉入語音信箱。她因而急了,忍不住和上次一樣狂拍門板,「開門!」

    果然沒多久,章為暉便出來開門。他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左右望了下便連忙把她拉進來,責備道:「不是教你不要過來?」

    「我怎可能不過來!」呂書儂也有些火了,戀人出了這種事,她怎可能只躲在角落等事情慢慢過去?望見他不過幾天便已有些憔悴的臉,她不禁伸手抱住他。「你……沒事吧?」

    這下任章為暉有再大的火只怕也都消了。他吐一口氣,這兩天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儘管嘴上教她不要來,可是見到她這般不顧一切的來找他,他不否認內心仍是歡喜的。

    尤其在見了那樣不堪的報導之後。

    「我沒事……這種事還傷不了我。」

    真的嗎?呂書儂抬眼覷向他,纖手輕輕撥開他額前頭髮。章為曄反應不及,一時避不開,額上那道疤便落入她眼中。

    「這是什麼?」

    「……是疤。」

    「我知道,我是問它是怎麼來的。」過去她也曾在他額上見過這道疤,當時她沒在意,只將它當作他小時候調皮搗蛋留下的痕跡,可是此時此刻,在慢慢探觸了他的過去後,她很難不將它往不好的地方聯想。

    章為暉也很直接地證實了她的臆測,「小時候被煙灰缸砸的。」

    呂書儂愣了下。「誰拿煙衣缸砸你?」

    他吐口氣,「我母親……不,應該說是章世國的太太。」

    「你……被虐待?」

    章為暉沒有回答,可是下一秒緊抱住她,道:「剛才幕僚打電話來,說他們希望我回索。」回到月那個虛有其表的家,他年少時惡夢的所在處……一想到又要上演那種父慈子孝的戲碼,他覺得真是夠了!

    「你父親知道這件事嗎?」她指的是他曾被章太太虐待的事。

    「他不知道。」章為曄搖頭,「那個女人很會作戲,在我父親面前是一套,在人後又是一套,而我父親他……很少管家裡的事。」

    呂書儂無言了,好半晌後才道:「天,我不知道……」

    「我寧可你不知道。」如果不是這次的事件,他會瞞著她這些事,一輩子。

    「可是我想知道!」呂書儂好不滿,這個男人怎麼可以瞞著她這些事不說?「我不要你一個人承受……」

    她不敢想,他究竟背負了多少她所不知道的包袱?儘管明白他不說是怕她憂心,可是她不願這樣啊!

    「我喜歡植物,是因為它們不像人心那麼險惡。」

    「人心……險惡?」

    「人類不但自私,而且自利,他們在人前說一套,在人後又是一套,虛偽、善變,只會說漂亮的話,而言語偏偏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東西。」

    「所以……你才不肯那樣輕易示愛?」本來呂書儂不懂,到底章為曄曾經歷過什麼,為什麼他的想法會如此黑暗,可是現在,她終於明白他這席話究竟從何而來。

    他說他喜歡植物,討厭人類說一套做一套,那是因為他曾被深深傷害過啊!

    「可是,你當時明明相信我……」

    「什麼?」因為她說得很小聲,他沒有聽清楚。

    「沒事。」呂書儂搖搖頭。

    過去的事,她還沒準備好要向他說,因為她尚未想好要如何向他道謝。

    「為曄,你的父母愛你嗎?」這是個殘酷的問題,可是她依然問出口,因為她仍天真的希冀他也曾是被愛過的。

    若不,那就真的太悲傷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章為暉才開口:「看了那些報導,你覺得呢?」

    他仍舊面無表情,說話也是冷冷淡淡的。

    呂書儂看著這樣的他,不禁落下淚來。現在她終於明白,這是她的戀人一貫保護自己的方式——冷淡、疏離、不在乎。

    過去,她以為他是立委的兒子,生活肯定幸福美滿,然而她錯了,徹底錯了。

    個人究竟是經歷多少磨難才會變得這樣?她不懂,也不敢懂,只是緊緊的抱住他,說:「沒關係,把你的一切給我吧,我會好好珍惜的!」

    聞言,章為曄露出訝異的神情,「你這是求婚?」

    「就當作是吧,那也無妨。」

    沒有人要你,我要你;沒有人愛你,我愛你。

    察覺她所傳達出的訊息,章為曄眼眶一陣熱燙,未料到會自她口中聽到這般強烈的愛語,他擁著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不應允。

    她愛他,光是這份力量,便足以使他抵禦一切傷害。

    第九章()

    星期六的早上,章世國的幕僚打電話給章為曄,說要他出席晚上的聚餐,說白了就是當眾上演一家和樂融融的戲碼,全力闢謠。

    儘管對那個家、那個女人有著千百萬個不願,不過對父親,章為曄多少還是抱持著為人子女的感情,所以最終還是同意出席。

    講完電話後,章為暉發現呂書儂正躺在床上搖晃著纖細的雙腿,認真的看著資料。

    「你在看什麼?」

    「喔,有關之前控訴該雜誌社不實報導的資料。」現在官司仍在纏鬥,她正想盡萬法加重指空。「這次的報導因為是事實,所以我們不能怎樣,不過至少可以給他們製造些麻煩。」總而言之,就是只有自己被騷擾太不公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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