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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文 / 黃苓

    另一頭,數百名精兵對上五十名雜牌軍比例懸殊的戰役,在半個時辰之內便結束,勝負很快分出。

    將對手殺得片甲不留的燕王,很快領著手下及一群俘擄奔返回來。

    趁著他們在商量接下來的行動,爭晴乾脆到不遠處的溪邊擦拭雙手和滿是髒汗灰塵的臉。

    掬了一把清涼的溪水洗淨臉後,她不禁滿足地歎了口氣。

    放鬆全身緊繃的肌肉,她坐在溪邊的草地上,舒懶得動也不想動。

    風吹雲散。看著天際和遠方一派無爭的景色,她很難想像,就在剛才有一場鮮血四濺的殘酷廝殺才結束;心不由得一窒。她沒忘,所有的事情還未結束,前方還有一個重要的關卡等著玄溟……

    「在想什麼?」驀地,一個低沉柔嗓自她身後響起。

    她倏地回過神,一個身影已經在她左側落坐——玄溟神色清朗地低首看著她。

    在他們後方,幾名護衛悄悄地再退遠一點,不敢打擾到兩人。

    爭晴抬頭,立刻跌進他如湖水般深沉、卻泛著灼熱光焰的眸心裡,不由得臉頰一燙,反射動作地伸出一隻手遮擋在他的眼睛上。「別看!」嬌嗔。

    逸出一聲輕笑,他任她孩子氣的舉動。「好,若你不愛我將眼光停留在你身上,那麼我去看其他肯讓我看的姑娘如何——」

    「不要!」他還沒說完,她已忙不迭地放下她的手。而當她發覺他凝望著她的目光有著促狹玩味後,她的心大大一跳,意識到什麼地耳朵也湧起了一陣臊熱。「啊!你騙人!」

    玄溟抓住了她的小手,一施力便將她拉入懷。

    爭晴一愣,接著慌慌張張要推開他:「他們在看……」已經不想再被人笑了。

    「他們會習慣。」低笑,不肯放開她。將下頷抵在她的頭心,他的笑臉慢慢收斂。「爭晴,我要一些人將你護送到附近的行宮,你在那兒等我。」沒對她拐彎抹角地說出他的安排。

    深吸一口氣,她靜靜地待在他的懷裡。「……你不能讓我跟著你?」

    「讓你靠近到這兒已經是我的極限。爭晴,我要知道你待在安全的地方才能心無旁騖地對付淳德。或者你要先回京?」只給她這兩個選擇。

    明白自己竟成了他的顧慮,她既是喜悅又因此想歎氣。「我以為至少以我半個大夫的身份可以幫上你的忙,你不覺得我剛才也做得很好?」還是想再靠他近一點。明知道他要去涉險,就算他們的計畫再怎麼天衣無縫,還是說服不了她他也有可能出事的念頭。

    「你做得很好,我的爭晴。」不吝於讚賞她。他的頭滑下,下巴蹭著她的頸窩,讓怕癢的她縮著肩。「但還不足以讓我將你的安危置於這之下。聽話,回京後,你就等著成為我的皇后……」

    爭晴還想再說,但她的耳垂忽地被輕噎了一口,她嚇得不敢亂動。耳畔立時響起他慵懶懶的笑聲,再接著,換她的唇淪陷……

    第七章

    夏陽行宮。

    在古漢原和玄溟、燕王他們分手後,爭晴即被幾個護衛送到一天行程遠的盛朝皇室行宮。

    同樣戒備森嚴、座落在美麗山側湖畔的夏陽行宮,距離玄溟他們即將行動的青巖丘約一天的路程。

    雖然行宮幾乎與京城的皇宮一樣亭閣處處、美不勝收,且宮裡的侍女們也將她服侍得無微不至,但整個心思都在遠方的玄溟的消息上,爭晴又怎麼有心情去看花賞玩?

    來到夏陽行宮第五天。

    爭晴滿身是汗地自一場惡夢中醒來。

    「啊!玄溟……」一邊叫喚著,她猛地掙脫夢魘張開眼睛。

    聽到她的尖叫,寢房外的侍女馬上嚇得飛奔進來。「小姐,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驚魂未定的來到床邊,她忙著查看床上似乎剛睡醒的小姐的四周,一邊急問道。

    急促地喘著氣,眼前慢慢聚焦了,爭晴轉過頭,看到不安立在她床邊的侍女,腦際的黑影逐漸散去,但她知道自己剛作了惡夢。

    「……我沒事……」對著侍女歉意地搖搖頭,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的呼息恢復正常了。

    侍女放心地鬆了口氣,接著趕忙侍候她下床洗臉、用早膳。

    爭晴的心情一直輕鬆不起來。雖然她已經忘了她今早作了什麼惡夢,但她肯定她的惡夢和玄溟有關,也因此她今天一整日都心神不寧。

    五天了,他們卻一點消息也沒有。雖然她很想相信他們已經順利完成計畫,且正平安在回程的路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就是忐忑不安。

    就連那些護送她來此的護衛也無法告訴她皇上他們目前的消息,一直到近傍晚時刻——

    在護衛侍女的陪同下到湖畔散步的爭晴,經侍女提醒才轉過頭,看見遠方似有一隊人馬正朝這裡奔馳而來。她愣了愣,然後隨即提起裙擺往行宮的大門快跑去。

    她的心在狂跳、體內的血液在奔竄。

    是玄溟他們回來了嗎?

    沒多久,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行宮,而這時大門前也已經有一大群侍衛侍女們同樣出來等候著。

    先遣士兵快馬過來通知皇上一行軍隊即將抵達,同時也說出了皇上身受重傷的訊息。

    爭晴倒抽一口氣,她直覺便要搶下士兵的馬盡快趕到玄溟身邊,但侍女們七手八腳地阻止了她。

    在護送重傷昏迷的耀帝的軍隊抵達宮門前,士兵在爭晴的逼問下,將君王受傷的情況說過一遍。簡單地說,就是在青巖丘地宮內發生一場激戰,淳德王爺被地宮內的機關暗箭射殺,而皇上則意外被達契國將軍淬了毒的刀所傷。

    大批兵馬在行宮前停下,一臉沉肅的澄雲立刻指揮藍天雲他們將馬車

    內的皇上移到準備好的輦轎內,其他人也機伶地趕緊下去收拾必要的物品。至於一向跟著君王行程進駐各處的御醫,也早就從裡面奔出來準備接手照料皇上的傷勢。

    爭晴更是立刻上前,一臉焦灼驚懼地靠到玄溟身側,她終於見到臉上毫無血色、昏沉在車廂內的他了。

    「玄溟……」逸出哽咽的低喚,她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澄雲的臉色也很難看,他正強捺著想把整個達契國剷平的衝動,而當他看到皇兄心愛的爭晴姑娘那副強撐著自己快昏倒的模樣,他的衝動更盛了。

    「爭晴姑娘,皇兄他……他會沒事的。」用力一抹臉,他努力朝她牽動嘴角。

    玄溟很快被送進寢宮,安置在大床上。侍女們趕緊將乾淨的水、巾子和衣物送上來,御醫則動手查看玄溟身上的傷勢。

    暫時等在一旁的爭晴,待玄溟身上的衣服被脫下後,這才看到他左胸口纏著一塊布巾,而原本是白色的布巾已經被浸染成褐黑色。

    她的眼皮子不覺一顫。

    「沒事……他一定會沒事……」屏住氣息,她下意識地回應燕王的安慰。

    「劉御醫的醫術高明,他當然有辦法讓皇兄再度生龍活虎起來!」咬著牙,澄雲惡狠狠地道。

    若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爭晴肯定會為他威脅御醫的狠話笑出來。但她只搖搖頭,勉強振作起精神。「我去幫忙!」她必須鎮定下來為他做點什麼。

    稍後,在劉御醫的一番診治和爭晴的幫忙下,玄溟胸口上那道只差一寸便命中心口的傷,已被引出了大部分的毒血、敷上藥。接下來的一天一夜,他們的大半力氣都在應付玄溟忽高忽低、忽冷忽熱的體溫上,不過更難纏的卻是他身上的毒。

    他胸口的那道傷雖然在御醫的全力醫治下已經開始癒合了,但就算在他中傷後,隨身護衛已在最短的時間內為他做了必要的防護措施,毒還是侵進了他的血脈。

    為瞭解君王體內的毒,使他清醒過來,劉御醫絞盡腦汁,也試過了各種方法。

    兩天後,耀帝的確在乎晴懷裡醒來了,但卻只是極短暫的一下又旋即陷入昏迷。

    後來,劉御醫終於找出君王中的毒物為何。

    由於是達契國將軍使的毒,毒物自然出自達契國,名喚「十五閻王」。這毒,從名字便可輕易瞭解其意——一旦中了毒,未在十五天內服解藥,便得去見閻王。

    爭晴沒聽過這種毒,可知道它名字的由來後卻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說,要救皇上除了達契國的解藥,還有什麼?」已經找到理由——謀殺大盛皇帝——準備要攻打達契國的澄雲,一聽到御醫的話,眼中儘是暴怒盛氣。

    那專使小人奸計的達契王,手下果然個個盡會要小人步,連他們的大將軍也下例外,難怪淳德能和他們一拍即合。不過他現在有些懊悔當時一刀劫下達契將軍的腦袋,讓他沒辦法逼問出解藥。

    正坐在床邊替玄溟換藥的爭晴,也想知道御醫還沒說出的另一個辦法是什麼。

    在燕王讓人背脊泛涼的注視之下,劉御醫輕咳了咳,這才道:「依臣的醫術,雖然可以勉強護住陛下的心脈,清掉五分毒性,但並不能根除治癒,且臣怕時間一久,對陛下身體的損害恐難估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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