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就是皇后

第38頁 文 / 於晴

    他沉默著。

    她微笑:「陛下可願承諾我一事?」

    剎那間,他那雙黑眸璀璨逼人。「我承諾你,此生不立二後。」

    她一怔,隨即哈哈一笑。

    「陛下,人的感情是會變的,這種承諾不要說的好。」一頓,她也沒有補充李容治以天下為重,第二順位才是她,如果有一日,有其他女子對他的大魏天下大有助益,立個妃子賣個色相,也不算違背諾言。

    為了他心裡的天下,他確實會這麼做。

    果然啊,先付出感情的人輸了,但,她輸得心甘情願。不管生了幾次希望,明知下一刻可能破滅,她還是會繼續懷著希望。

    西玄人說風是風,說雨是雨,要殺就殺,要斷就斷個乾淨,哪像她,婆婆媽媽,不乾不淨,最後捨不下,當年袁圖大師就是看穿了她這樣優柔寡斷的個性吧。她心裡微歎,終是認栽了。

    「陛下請允我,有徐達並行,為你分憂後,你不要老得太快,也不准比我先走。徐達已經先輸個徹底了,不想臨老了,還痛徹心扉。」

    李容治輕輕握住她摸他臉頰的手,與她交握,溫柔笑道:「好,我允你。」

    她面色一喜,朝他坐近了些,笑道:「陛下……西玄習俗是有求愛曲兒才算數,請容徐達以西玄人的求愛方式向我心愛的男人求愛。」

    他眼底抹過連自己都末察覺的光彩。「願聞其詳。」

    她清清喉嚨,低聲清唱:「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她連唱兩回,笑著等他回應。

    他看著她。

    「嗯?」她有點訝異他的沒回應。

    「……這是大魏的詩。」並非當日她嘴裡唱的曲兒。

    她揚眉,又笑:「是大魏的詩,西玄曲兒太粗俗,不適合陛下,我瞧這真真合我心意,不知我心愛的男人願不願意說句我要你,我要娶你,我要把你這顆熟透的梅果帶回家?」

    還是不肯對他唱西玄求愛曲嗎……他心頭微地發惱,將她用力摟進懷裡,掩飾所有莫名初生的怒意,嘴裡笑道:「我要徐達,我要娶徐達,我要把你這顆熟透的梅果帶回家!」

    第3章

    四年後-

    傍晚,快馬入宮,經過大魏宮門時,直接亮出牌子,就眨眼消失在宮門之後。侍衛一看衣著,就知道是這幾年入宮的小太監。這小太監極為好運,皇上大婚後,就成為他身邊的太監,三不五時出宮……到底皇上派他出宮做什麼呢?每每策馬而過時,總是聞到一股香味。

    小太監來到九重宮門前,下馬而行。

    「你又來……」

    小太監笑道:「辛苦了辛苦了,我趕著入殿呢。」將韁繩丟給老太監,匆匆而行。

    他這頭一路上的宮燈大亮。年號天德的這一代陛下,其實是個很刻薄的皇帝……當然,不是刻薄百姓,而是對自己要求甚嚴,自他坐上皇位後,夜裡宮燈十有五六全給滅了,多數是夜裡少有人踏入的宮殿,除了皇后所住的宮殿外,後宮燈火幾乎全滅。

    他這條路上還是刻薄陛下看著他沉吟良久,嘴裡喃道:「妳唯一熱中的興致我自然不能毀了……」這才允留下的。

    他匆匆來到御書房,門外臨秀輕聲道:

    「陛下還在批奏折呢。」

    小太監進入御書房,先朝守在三旁的老太監揮了揮手,接著到裡頭暖閣換回曲裾深衣──大魏後衣沒有人幫忙她沒法在短時間穿成,不如穿上西玄連身長衣,反正此刻御書房沒有外人。

    她捧著尚有餘溫的小竹籠走出,李容治垂目盯著折子看呢。她上了兩階,來到他身邊,往他手裡折子一看,略略挑起眉。

    這位刻薄陛下每一折子必要過目,但有時下頭人喜愛吹捧吹捧,這一吹捧起來,奏折可以長到千山外,初時她見了有趣哈哈一笑,久了她只憐惜這位刻薄皇帝。

    龍椅極寬,她跟著窩了進來,李容治終於察覺有人,往她這頭一看,朝她笑道:「前兩刻我還想起妳,以為妳已經睡了。」

    陛下,是前兩刻還是一天、兩天前呢?她一笑置之?也沒有細間,輕輕打開籠蓋,露出裡頭小小胖胖的包子。

    「傍晚,我出宮尋到這家海鮮包子店,嘗了兩口,十分地道,於是替陛下帶了一龍。這籠小包我不曾離過身,都在我眼皮下帶回的,陛下可以放心一嘗。」想了想,她自己捻起一顆小包,輕咬一小口時,沒察覺李容治的手指動了一動,她笑:「沒事。」她送到他嘴邊。

    他一口吃了下去?細細嘗了嘗,彎眼笑道:「味道不錯。」

    「既然不錯,陛下就多吃些吧。唔,這是民間滋味,陛下自要體會一下民間滋味,方解民情。」

    他失笑,終於擱筆。拈著小包嘗著。

    這位皇后陛下,不甚喜宮中飲食?尤其宮中飲食難得出現一道海鮮,她往往吃了幾口就飽,她坐在後位上,總是難為些,所以?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在一些小事上放縱。

    「下一次,差個宮女替妳換上宮裝吧。」

    「遵旨。」她笑著,又瞄一眼奏折。「看來陛下又要熬夜了。不如陛下合合眼,由我念著你聽吧。」

    他看她微瞇的美目一眼,溫聲道:

    「妳的眼力沒我好,還是早些去休息吧。」

    她笑笑,等他吃了大半後,她把剩下的小包一口吞盡,取過筆墨。「既然如此,陛下身下龍椅分我些許,我將簡單的奏折看了去?若遇大事或者綿綿不絕的長舌文,我就簡寫在裡側,讓陛下一目瞭然,也快些,好不?」

    他略略遲疑一會兒,便點頭同意。

    徐達身為大魏皇后陛下才四年,在他的指點下對大魏朝廷有初步瞭解,但畢竟僅僅四年,涉及京師外大魏各地城市官員間的關係、問題等遠遠不如這個在西玄當質子時?就已密切注意大魏局勢的皇帝陛下。

    他對她有一定的信任……不,簡直是全部信任,她想著,並覺得自己也許應該以此自豪。

    即使對臨秀,李容治也不見得毫無保留地信他。也許能將性命交給臨秀,但絕不會將政事托負給臨秀,這就是他選擇性的信賴。

    徐達瞄瞄他批完本奏折後,拿起另一人的。果不其然,他的眉頭略攏,嘴角習慣性地彎起,這奏折的主人正是當年力扶他的老臣,她想,再過沒兩年,這位朝中重臣將會成為他手下的雞──大魏不是有句話叫殺雞儆猴嗎

    凡事太過頭,以為自己是大功臣,以致做了一些這位刻薄皇帝絕不允許的事情,那真真是完蛋大結了。

    這位皇帝陛下都在嚴以律己了,怎麼會允許其它人在豢養肥羊呢?

    人人都以為他性軟,迎娶一個金刀皇后。前年本該誅殺全族的案子,是皇后陛下主殺,最後由得李容治改了結果,除去主犯、從犯,其餘無辜家屬暫充邊疆,待得六、七年後,朝廷有需,便可從底做起,既往不咎。

    這在大魏算是天大的恩德,人人都以為是李容治心地慈良,都傳是個寬厚的明君。

    其實,主殺的是他,斬草不除根,必成大患。他自己?正是一例。

    她不以為然,烏大公子就是無辜家屬被害得為奴為娼,當日若是西玄肯心慈些,甚至,不讓他父親屍身遊街,也許今日烏桐生會是西玄的一名猛將,而非成為九重宮門之變裡一名隱性功臣。他,也是一例。

    當下,李容治深深看她一眼,手指不住彈著桌面,不發一語地回他的宮殿,隔日與她共同上朝時,改罪暫充邊疆。

    興許是他外表和善些,也興許是幾次赦令正好出自他的嘴,更興許是幾次她不在朝上,有臣子趁機上奏大魏帝王豈能只有一後,李容治都有意無意把這些事推到她身上,造成他好說話的錯覺。

    她以不變應萬變,以不語營造皇后不悅的氣勢,可惜,近日她的氣勢無法擋住來勢洶洶的建言。她眨眨眼,看著手裡的奏折──

    大魏祖制,冊立皇后六年無子嗣,定得再納妃,以防斷李家香煙。

    唔,原來她與李容治夫妻緣分已經快五年了啊……

    她提筆,是該批個閱,順道註明是皇后陛下批的呢,還是直接寫個納妃兩字,提示他重點,讓他自行決定?

    她沉吟老半天,最後合上奏折,將其壓在最底下。絕不是她心裡糾結,而是,陛下深夜看國事?怎能花時間為這些事煩心呢?

    她算了算,眼下這幾個月要再沒有身孕,她這皇后以後就多得一份在後宮妃子群裡維持平衡的工作,恐怕到時難得偷出宮一次吃海產,這對她實在痛苦。她光想像以後領著一隊養在深閨的娘子出宮去吃海產,她就先崩潰了。

    大魏帝后行房的日子一個月裡是有固定夜的。皇帝去皇后寢宮行房完後,就會回自己寢宮龍床上睡大覺,絕無例外──這位刻薄皇帝在這方面是相當遵從大魏老規矩的。在那幾個極易受孕的固定夜裡,敬事房老太監會守在外頭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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