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香彌
「應是同一批人幹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那些殺手做的?」她悲憤地嘶聲泣問:「為什麼、為什麼人要這麼狠心的趕盡殺絕?!」
「葉驊鈞得罪了人,所以有人買通殺手,要取葉府上下所有人的命。」她的淚揪疼了他的心,然而一想到她這些眼淚是為別的男人而掉,皇甫燁不由得陰沉了臉。
「那人是誰?他怎麼可以這麼無法無天,做出這種慘無人道的事?!」
「無法無天的事這世上何其多,可不只這一樁。要怨只怨葉驊鈞權勢不如人,又妄想阻人財路,才招惹來這場殺身滅門的大禍。」
「什麼意思?」一驚,她揪住他的手,「你知道幕後的主使者誰?快告訴我!」
「我不知道。」皇甫燁揮開她的手,她因別的男人而悲慟心急的神情惹得他心煩,起身想離開時,耳邊飄來藍印幽咽的嗓音。
「我答應當你的女人,你帶我到揚縣去,我要親眼看看別苑是不是真的被燒成灰燼。」
***
黃昏時分,兩人來到揚縣。
站在一片焦黑的別苑前,親眼看見原本雅致的別苑被燒成一片斷垣殘壁,藍印這才相信少爺和別苑裡的大家真的被燒死了。
皇甫燁將哭得全身輕顫的她擁進懷裡。
她傾洩而出的淚水,不久便濡濕了他的前襟。
他沒有露出一絲嫌惡,摟著她離開了這處令她哭斷肝腸的傷心地。
當夜他們投宿在揚縣的一家客棧。
見她默默地哭了一個多時辰,還沒有停歇的意思,皇甫燁難得溫言勸道:「不要再哭了。」
她的淚彷彿有著無比的重量,每一滴,都敲得他的心隱隱發疼。
「葉府的人全都死盡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你要我怎麼不難過。」不是她想落淚,而是沉痛悲傷的情緒止也止不住。
「你還有我。」皇甫燁眸色一沉,脫口道。
聞言,藍印微愕地抬頭,驀然想起兩天前她親口答應他的事,那夜他並沒有要她,翌日一早他便帶著她前來揚縣。
見她含淚的眸裡透著絲驚疑,皇甫燁有些不滿的提醒她。
「你沒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麼吧?」
「我……沒忘記。」此時的她悲慟得難以自己,他不會這麼殘忍的想在這個時候要她吧?!她輕抿著唇,低垂著螓首,惶然地絞著雙手,耳邊卻聽見皇甫燁忽然悠悠的開口。
「五年前,我二叔為了一個女人刺殺了我爹,後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我娘和我爹的十幾名親信一併毒死。為了怕我得知這件事後找他報仇,於是他又暗中設了一個毒計,放出假消息說我爹遭到刺客刺殺而死,想誘我回鳳翔堡,將我斬草除根。」
她以為他不懂她喪親的悲慟嗎?這一切,他早已深刻的經歷過。
「啊!」默默聽到這裡,藍印吃驚地抬起眼看著他,「那後來呢?」她沒有想到在他身上竟然發生過這樣的慘事。
「我豈會這麼蠢中了他的計,聽到這消息時,我便心生疑慮,我爹待人一向親厚,幾乎沒有任何仇家,所以我便悄悄潛回鳳翔堡查探,這才發現他的陰謀。」說到這裡,皇甫燁陰冷一笑,「你知道當我抓到他時,我怎麼對付他的嗎?我剮了他千刀,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第一千刀,才讓他嚥下最後一口氣。」
當時他身上那襲白衣全都染成了血紅色。這之後,他命人將所有的白衣丟掉,改穿黑衣。
怔怔地看著說出這種狠事的皇甫燁,藍印應該感到畏懼膽寒,然而此刻她卻一點都不怕,因為她在他臉上看到了他隱藏在眼底的那抹沉痛。
原來他是因為遭遇到親人的背叛,以致父母慘死,所以才會變得這麼冷酷無情,藍印不禁對他油然生起了一抹憐惜。
想到他們兩人的親人都是遭人殺害,驀然生起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藍印心疼地問:「你當時心裡一定很痛吧,你二叔竟然做出這種事。」
提起往事,皇甫燁的眼神一寒。
「我不能原諒的是,二叔竟是因為爹看不慣他新納的一名姬妾放蕩的行徑,要他將人送出堡去,便與爹起了爭執中,發狠地一劍刺入爹的胸口,事後又為了掩蓋罪行,下毒殺了娘和爹一干親信,然後一手掌控了鳳翔堡。」二叔背叛的原因很簡單,也很該死!
愣愣地注視著他,片刻,藍印才省悟,他說出這段不堪回顧的往事,是想告訴她,這世上有著悲慘遭遇的人不只有她一個。
藍印旋即收起了悲傷,「我不會再哭了。」
沒錯,她要振作起來。如今爹和少爺他們的冤仇,全都靠她去報了。
第5章(2)
***
回到鳳翔堡的幾日後,清晨藍印接著過來服侍皇甫燁穿好衣裳,拿出皮尺,開始丈量他身長的尺寸。
「你這是做什麼?」皇甫燁不解地問。
「我想為你縫製一套衣裳,你喜歡什麼樣的顏色?」
「你要為我做衣裳?」皇甫燁微訝。
「嗯,你救了我,我沒什麼好報答你的,所以想親手縫製一套衣裳送你。」她微笑道。
打從那天他告訴她,二叔的事後,對他,她已不再心生畏懼。
她這幾天想了很多,自他救回了她後,從來就沒有真正傷害過她,還一再地幫她,這麼一想,對他的心防一卸,心頭的情絲便再也壓抑不住恣意的蔓生起來。
站在他身後,沒聽見他開口,藍印忐忑地問:「你不喜歡我做的衣裳嗎?」
「我沒說不喜歡,你想做就做吧。」皇甫燁淡淡出聲,唇邊盪開一抹歡愉的笑。他早已察覺她這幾日對他的改變,她不再躲避他,見到他時,她的眼裡也不再流露出畏色,唇邊甚至漾著淺淺的微笑。
他喜歡她這樣的轉變,不想破壞此時兩人之間難得的和諧,所以不再提及要收她為侍妾的事。
聽到他的回答,藍印臉上又掛起笑容。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顏色,黑色的嗎?」她看他衣櫥裡的服色,幾乎以黑色的居多,可見他似乎比較偏愛黑色的衣裳。
「就黑色的吧。」皇甫燁眼神一柔,忍不住開始期待想要穿上她親手縫製的衣袍。
***
外頭雪花紛飛,坐在溫暖的炕上,藍印嘴角噙著淺笑縫著衣裳。
「印兒,你最近心情好像很好?」小春好奇地問,她發現自從她央求堡主帶她到揚縣一趟回來後,便有些變了。
「快過年了,我想盡快將這件衣裳縫好。」她還打算做好衣裳後,再拜託他將那本帳冊派人送到京城給宰輔大人,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他應該不會拒絕她。
見她答非所問,沒頭腦的說了這麼一句,小春愣了下,接著吃驚地瞠大眼,「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跟堡主已經……那個了?」所以才會突然想替堡主縫製新衣。
「哪個?」藍印一時沒聽懂她的意思。
小春索性挑明了說,「就是侍寢,之前堡主不是要納你為侍妾嗎?」
「他最近都沒再提這件事。」藍印黯下眼。她要求他帶她到揚縣的那夜,他並沒有碰她,這幾日也不再提這件事,讓她摸不清他對她究竟存著什麼樣的心思。
「咦?怎會這樣?可是我瞧最近堡主的心情好似很不錯呀,我還以為你們已經……那你為什麼會忽然想替堡主縫製新衣?」小春納悶地問。
「我想謝謝他的救命之恩。」她靦腆笑道。一針針為他縫製衣裳,她覺得彷彿也把個自兒心頭的一片柔情給縫了進去。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小春連忙上前開門。
「方總管。」見是方眉,她趕緊側身讓她進來。
「我剛經過灶房,聽青嫂說藍姑娘的藥熬好了,就順便送過來。」方眉手上托了個蠱,裡頭煲著歐陽炘開給藍印調養身子的湯藥。
「我來拿。」小春想接過她手上的蠱,卻被方眉給避了開去。
方眉從蠱裡盛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藥出來,朝坐在暖炕上的藍印走過去。
「天寒,這藥冷得快,你快趁熱把藥喝了。」瞥見她手上正在縫製的衣物,她杏目中閃過一道冷芒,嘴上卻說得十分熱絡。
「謝謝,怎麼好意思還勞煩方總管送藥過來。」藍印放下手裡的針,伸出右手接過碗,霎時只覺得手上一陣灼熱,痛得她驚呼一聲,那碗還冒著騰騰熱氣的藥汁全都打翻灑在她手上。
「啊,燙到了嗎?我瞧瞧。」方眉趕緊接過她的手細看,瞧見燙到的手一片紅腫,她擰起眉,歉疚地道:「都怪我不好,怎麼這麼粗手粗腳,打翻了藥汁,瞧,這下都燙得發紅了。」
「不怪方總管,是我自個不小心,沒有接好。」藍印想縮回手,卻被方眉緊緊握住,她手指按在她燙傷的部位,疼得她微微蹙眉。
「我去拿藥過來給你擦。」方眉一臉內疚地連忙出去。一出門口,眼裡便浮起一抹嫉色。
她原以為藍印不喜歡堡主,誰知道從揚縣回來後,她竟然一改對待堡主的態度,不僅不再逃避,前兩天居然還來向她索要布匹,說是想趕在過年前為堡主縫製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