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晴宇
既然不能回頭了,那就斬斷一切吧,索性讓他誤會到底,絕不能懷有還想回到他身邊的妄想。
他閉上眼用力深呼吸,不敢讓腦海中有任何畫面,否則難保他會失控。
「保重,再見。」話一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先行離開。
如果他稍稍停頓下來回頭看一眼,就會發現邱冬凝正對著他的背影痛苦得淚流滿面,可惜,他並沒有回頭,只是竭盡所能的快步離開,此刻的他心痛得只想趕快離開這裡,無法再顧慮週遭的人事物了。
邱冬凝等不及回到家,情緒當場崩潰,蹲下來抱膝痛哭,淚水像接了水龍頭似的不斷拚命的流出。
糟透了,她的表現爛得一塌糊塗,根本沒面對他的勇氣,甚至連說話的能力都幾近喪失,直想找個地洞鑽。
她就這樣蹲著、哭著,像極了無家可歸的無助小孩。
等她哭累了想起身回家時,雙腳卻早已麻痛得不聽使喚,根本站不起來。
好不容易勉強站起來後,她硬拖著麻痺的雙腳一跛一跛的朝停車棚走去,腳跛了,心也跟著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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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希凡怒氣沖沖的走回停車處,葉智源早已等在那裡。
「為什麼鍾都還沒敲完就急忙離開?肚子不舒服啊?」葉智源雙手叉放胸前打趣道。
楊希凡不發一語的打開車門,卻被葉智源以身體擋住而進不去。「喂!來都來了,最多以後不找你過來就是了,幹麼生這種事後氣?」他以為楊希凡是因為被他拗來演講而生氣。
「上車!」楊希凡瞪著好友。
「什麼?」葉智源一時反應不過來。
「上車,陪我喝一杯!」再一次命令。
既然他這麼生氣,那陪他喝一杯當作賠罪也是應該的,葉智源乖乖繞到乘客座上車。
因為一直以為楊希凡是在生他的氣,所以上車後他也不敢主動開口,反正今晚他是楊希凡的了,要殺要剮、要煎要煮都隨他。
他們來到一家會員制的私人俱樂部,葉智源有些意外楊希凡會帶他到這種場所,因為楊希凡明明很討厭這種交際應酬的地方呀!
「看來我是真的把你惹毛了,才會讓你搞不清方向開到這裡來。」葉智源拍拍他的肩膀。
楊希凡向服務生點了瓶烈酒後,一臉嚴肅地說:「我有話要問你。」
「我?!」葉智源先是茫然的指著自己,然後才恍然大悟,瞇著眼賊兮兮地問:「該不會看上班上的哪位同學了吧?」
楊希凡火大的揪起他的衣領,目光如劍的刺向他。「為什麼不跟我說她在你班上?」
「喂∼∼還沒喝你就醉啦?放手啦!」將楊希凡的手架開。「你到底是怎麼了?誰在我班上?」他被搞得一頭霧水。
「冬凝。」
「冬凝?」葉智源困惑的復誦一遍,然後才恍然大悟。「邱冬凝?!你那個無緣的小寒梅在我班上?我怎麼沒印象,是不是看錯了?」
當年邱冬凝天天到他們繫上找希凡,讓他們這些死黨可是嫉妒又羨慕,常常是照三餐加消夜的把希凡拿出來海虧幾頓。
邱冬凝是學校公認的大美女,氣質如寒梅般清新淡雅,所到之處受盡禮遇,當時還刮起一陣吟詩風,不少學長學弟卯起來啃詩,只為了展示自己的才情表達對邱冬凝的愛慕之意。
最經典的就是有位學長對「臘盡冬殘,百花凋零,唯有寒梅傲枝頭。」所下的註解——
冬天已經冷得要腦殘了,學校卻沒一個能看的女生,只有美麗的冬凝如白梅般,在寒風中的樹枝頭瑟瑟發抖惹人憐愛啊!
這樣無厘頭的註解在當時可是傷了全校許多女生的心呢!
也因為這樣,「一枝梅」、「小寒梅」的綽號不陘而走,傳遍校園每個角落。
楊希凡和一枝梅的戀情可說是驚動萬教般的轟轟烈烈,雖然因為家世背景相差懸殊而不被大家看好,但除了這一點外,他們真的是郎才女貌有夠匹配,因此其它追求者也才沒找楊希凡單挑。
可惜,這段戀情最終還是被現實環境給打散了。
「我剛剛和她碰面聊過了。」楊希凡拉開酒瓶的軟木塞蓋子,為自己斟酒。
「不可能吧?如果是她,我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來?」他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楊希凡轉頭瞅著他。「你大概只注意到年輕的美眉。」
葉智源還來不及為自己辯解就又被他打斷。「不過……她變很多,連我都沒能立刻認出她來。」
「不是說嫁進豪門了?是當貴婦太無聊,所以回到學校找樂子嗎?」邱冬凝拋棄希凡沒多久就嫁入豪門,他們這一票死黨只要提到她就會變得面目猙獰。
楊希凡苦澀的搖頭。「不知道,她變很多,瘦了不少,個性也變了,而且她竟然會怕我?!」想到冬凝面對他時害怕的表情,就讓他揪心難過。
葉智源用力拍一下好友的肩背。「嘿,她過得好不好都不關你的事,你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都過了這麼多年,現在你隨時可以呼風喚雨,要什麼有什麼,就別再執著於她了。她都能那麼狠心的負你,你理她幹麼呢?」
「鄧嘉宏沒有善待她。」楊希凡仰頭將手中的烈酒飲盡。
就算冬凝不說,他也可以從她的表情看出她過得並不幸福。
葉智源為他添酒。「想也知道,鄧嘉宏幾乎每個月都摟著不同的女人上報章雜誌博版面,當他的老婆哪裡幸福得起來?」
楊希凡寒著臉喝著悶酒,其實他很氣邱冬凝,既然過得不好,怎麼不離開那個爛人?這麼委屈的窩在那裡做什麼?真有這麼愛那個男人嗎?
「奇怪的是,就算隨便抓一個路人來問,都知道鄧嘉宏私生活糜爛,到處花天酒地,她怎麼能夠忍受和這種人同床共枕?你之前不是有找她朋友問過,結果咧?」葉智源轉頭追問楊希凡。
「他們也不清楚。」她同學朋友對於她的消息,比他知道的更貧乏。
「喝∼∼她斷得可真乾淨。」葉智源沒忘記當年好友到處瘋狂的找尋邱冬凝的事。
「後來知道她嫁進鄧家後,就沒再想過要找她了。」當年的他和鄧家的豪門闊氣根本無法比擬,他以為冬凝是因為不願跟著他吃苦才選擇嫁進豪門的。
「嘖,沒見過像你這麼癡情的,既然人家都已經結婚了,有她的家庭生活,幸福與否就與我們無關了,喝酒。」為楊希凡添酒。
楊希凡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一直以為七年的時間足夠讓他忘記過去,忘記所有與她有關的一切,表面上他也一直做得很好,但那是在見到她以前,與她重逢之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根本沒忘記過她,甚至還深愛著她。
這幾年他算是白背了「女人絕緣體」這個稱號了,他根本不是喪失愛人的能力,而是他不想要別人,所以明知她早已結婚,但心底仍期待著他們會有開花結果的一天,也才會為明顯消瘦憔悴的她感到心痛。
「我該怎麼做?」楊希凡茫然若失的看向好友。
葉智源再為他添酒,知道好友心情肯定難受,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又鑽進死胡同裡,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每天陪他喝酒喝到掛,抽煙抽到喉嚨沙啞說不出話的恐怖日子。
「你呀!既然滿腦子都是她,那就和人家說清楚呀!只不過人家已經是鄧太太了,說清楚又如何?總不能要求人家離婚來跟你吧?」他實在搞不懂,為何希凡對一枝梅要這麼執著?
楊希凡緊握著拳頭不發一語,他確實滿腦子都是邱冬凝的身影,所以他無法開口反駁葉智源。
他仍無法忘記冬凝,這些年來,他事業有成卻不想談感情,也不願和女人沾上邊,冬凝的離開不僅讓他頭破血流,甚至如腦溢血般的幾乎奪去他的性命,同時讓他對愛情徹底失望,那道傷口既深且長,從沒結痂過。
他原本該恨冬凝的無情離去,但在重逢後,他無法漠視內心如海嘯般的激動澎湃,更瞭解到從沒結痂過的傷口只有冬凝有辦法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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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凝,要不要一起喝碗粥再回去?」王憶梅輕搭著邱冬凝的肩膀,和她一起走到校門旁的停車棚。
「我不餓。」冬凝搖頭拒絕。
王憶梅不滿的撇撇嘴。「就知道是這個答案,每次邀你吃宵夜都被拒絕,要是我是男人的話,哪禁得起被你拒絕這麼多次?早就找塊豆腐悶死自己啦!」用力戴上安全帽發洩她的不滿。
「知道還每次問,你是被虐狂嗎?」她也將安全帽戴上。
「習慣啦!不問一下反而覺得怪怪的。」王憶梅無所謂的聳了下肩膀,反正被拒絕慣了。「算了,我自己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