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湛清
「王爺,真是稀客。」齊爾勒示意王爺坐下,自己也在主座上落坐。「我怎麼都想不明白王爺來訪的原因。」他不覺得一直苦於找不到格格的王爺會有興致找他聊天,更何況他們兩個向來不怎麼對盤,這還是恂勤郡王第一次到他府裡來。
同樣是為皇上辦差,但在事情的見解方面雙方時常有差異,也常在皇上面前爭執不下。他老覺得這位老王爺處事過於保守、迂腐,而王爺老說他囂張狂妄,處事過於瀲烈衝動,毫無憐憫之心。總之,兩個人時常一言不合而不歡而敵,久了之後,在路上見了連招呼都覺多餘。
「齊爾勒,你是個直來直往主人,本王就直說了。」王爺拱了拱手。「我聽說我失蹤了三個多月的格格覺瑛,就在你府裡。能否幫我問問貴府總管,是不是有這回事?」
「覺瑛?你的四格格名字叫做覺瑛?」齊爾勒目光閃過震驚,但隨即被他掩飾住。
「是的,就叫覺瑛。這名字不多見,如果王爺府裡有這樣一個人,能否讓本王見見?」王爺難得如此懇切地跟他說話,滿懷盼望的看著他。
齊爾勒深吸口氣,神色故作自若地說:「王爺可有格格畫像可供參考?」他怎麼也想不到恂勤郡王府丟失的格格也叫做覺瑛,他一直都聽說是四格格,卻不曾去替意那格格的名字。畢竟他若不是被皇上抓去幫恂勤郡王辦公事,可能根本不會知道有這回事。
「有的。」王爺趕緊拿過僕人帶著的畫像遞給他,自從覺瑛失蹤後,他讓府裡僕人皆攜帶畫像,有機會就多打聽。
齊爾勒舉高畫像,那畫家正好遮住了他的臉部表情,否則恂勤郡王就會發現他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那畫裡的人雖然沒有覺瑛本人有韻味,但卻很清楚地勾勒出她的身形與特色,更何況覺瑛這名字絕非容易重複之名。
此時種種疑惑籠罩了他。如果覺瑛一如她聲稱的失去記憶,又怎麼會記得自己的名字?
不久之前,他也曾延醫治療她的失憶症,但那大夫找不出毛病,最終也只開了些補藥。他原本想請御醫來一趟,但她反對,認為這樣太過勞9而動眾。當時她會反對,難道是因為失憶一事是假?
「敢問王爺,格格是否有什麼表兄之類的親戚?」齊爾勒放下畫像,神色又回復常態。「這長相跟我認識的一位朋友倒有幾分相似。」
「覺瑛沒有什麼表兄,齊爾勒,你知道我找女兒找得多急,如果覺瑛就在你府裡,拜託你讓本王見一見她!」王爺急迫地說。
其實看到王爺那已經花白的頭髮,齊爾勒不是不同情,但是此刻他自己內心已經是驚濤駭浪,又怎麼有辦法多做響應?
「我府裡沒這號人物,要讓王爺失望了。」齊爾勒起身,擺明了要送客。
看到齊爾勒的臉色變得陰沉,王爺也發起怒氣來。
「齊爾勒,你這什麼態度?本王是好聲好氣地拜託你,你竟如此傲慢。我聽說覺瑛淪落到你府裡當丫鬟,我不管她是怎麼到這兒來的,如果她在這兒,我馬上就要見她!」
王爺急了,一看齊爾勒連問問總管都沒有,就否認覺瑛的存在,他懷疑齊爾勒分明是知道覺瑛的下落。「莫非你才是那個綁架她的人?」
齊爾勒聞言臉色一凜。「王爺的幻想力也太好了一點,我沒事綁架你家格格做什麼?」
他已經心頭大亂,這老王爺還硬要指責他。他是不在乎王爺想給他安什麼罪名,他現在只想把人打發走,好好問問覺瑛這是怎麼回事。
「沒有是最好,如果真的是你幹的,本王不會善罷干休的。」王爺憤怒地看著他。
他原本也沒想到齊爾勒會綁架覺瑛,但此刻看他陰沉的表情,以及充滿風暴的眼眸,王爺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錯估了這個年輕郡王。或許齊爾勒是因為跟他長年不對盤,才會綁架他的女兒?雖然這也太誇張了,但這個年輕人做事方式狂浪不羈,眼底甚至沒有道德禮教,也不能說完全沒這可能。
「隨便你。你要去皇上面前告狀也無妨,我說我不認識什麼覺瑛格格,就不認識。」齊爾勒咬牙說。他認識的可是一個叫做覺瑛的丫鬟,他這樣說並不算說謊。
再說她若真的欺騙了他,他怎麼可能隨便將她放走?如果現在讓覺瑛出來,王爺肯定會直接把人帶走,那麼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了。
想到她可能一直在對他說謊,他竟覺得如此苦澀。他是如此寵愛她,即便是過世的妻子都沒能如此靠近他,他對她可說是信任備至,煩盡心力的疼惜。他對她做開了心,萬一她真的騙了他,他該怎麼辦?還有,她究竟是怎麼到長陽郡王府來的?堂堂一個格格,窩在他郡王府當丫鬟,究竟有何目的?
看到他臉色變得相當難看,王爺只好暫時作罷。
「這件事我會再查清楚的。如果覺瑛真在你府裡,趁著事情擴大之前,趕緊把人交出來。本王先告辭了。」王爺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齊爾勒握緊拳頭,在桌上猛然一槌,那桌子立時裂了。
第七章
覺瑛知道王府來了重要客人,但齊爾勒一出去就好久,讓她有點好奇。畢竟齊爾勒生性孤僻,幾乎不跟其它世家大族往來,會有客人實在罕見。
但她才踏出齊爾勒的寢居,和總管就皺著眉走了過來。
「和總管,主子的客人走了嗎?」覺瑛輕聲問。
「主子發脾氣了,剛剛才差點槌碎了一張桌子。」和總管眉頭皺得死緊,他原本就反對主子將這丫頭留在身邊,現在好了,問題出現了吧,只是沒想到這丫頭居然是個格格。「主子讓你過去呢!」
「我馬上過去。」覺瑛訝異地瞪大眼,齊爾勒已經很久沒發過脾氣了,起碼她還沒見過。
覺瑛知道這個和總管不怎麼喜歡她,每回見到她總是緊皺眉頭,然後無聲地搖了搖頭。她以為和總管是認為一個丫鬟配不上身份高貴的齊爾勒的緣故,但眼前的他神情裡竟然有更深的憂慮,讓她不免猜測究竟發生什麼大事了。
小碎步走著,她還沒抵達偏廳,就見齊爾勒大跨步朝她走了過來。她一看到他的神情就覺得不對勁,她從沒見過他眼底的風暴如此狂亂。她忍不住停下腳步,被他眼眸中的黑暗給定住了腳步。
但她的動作卻被他陣疑成心虛。他走到她面前,俯視著她,想要從那總是沉靜的眼眸中瞧出端倪,可他怎麼也看不出古怪。
她的眼總是澄澈,像是沒有秘密隱瞞。但她確實有著神秘的過去,今日揭曉,她竟然是個格格!仔細一想,有沒有可能這雙眼底下其實藏著他看不透的神色?還是他被突如其來的愛情遮蔽了眼,降低了警覺性?
「你說你沒有親人了,但剛剛有人上府來找人,說是你阿瑪。對於這個,你有何看法?」他抿緊嘴,將眼底那狂亂神色斂住,看似冷靜地問。
她回視著他的眼,感覺得到他的某個部分對她封閉了起來。「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會有阿瑪?」
「你當真不記得了?」他礙望著她,感覺得到自己對她的愛戀就在每個呼息之間。他多麼希望她是無辜的,但怎麼都解釋不了她究竟怎麼進府的。
她搖了搖頭,困惑地望著他。
那一刻他幾乎相信她了,他想要抱住她,跟她說沒關係,他們總會把事情厘潔的。但此刻和總管出現,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呃,抱歉,主子。刺赤特貝勒上門求見,主子見不見?」和總管真不明白,平日跟主子很不要好,甚至可以算得上仇敵的人,怎麼就找上了門?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
「刺赤特,他來做什麼?」齊爾勒現在沒心情去管那討人厭的傢伙來做什麼,刺赤特平日處處找他麻煩,會上門肯定也不會是什麼好事,而此刻的他更沒心情跟那個小人碰面。「不見,讓他走。」
「是的,主子。」和總管銜命而去。
齊爾勒掏出剛剛恂勤郡王忘記帶走的畫家,拿給覺瑛。她困惑地接過,攤開了畫——
「這……這人是我?」她看了看畫中人,再看畫上的字——覺瑛格格?怎麼會這樣?這是怎麼回事?」
她剛剛聽到他說她阿瑪找上門,還以為是誤會一場,可這畫裡的人分明就是她,名字也跟她的一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就是失蹤了三個多月的四格格,我從來沒想過去追問四格格的名字,沒想到……」他細細看著她的表情,心裡放鬆了許多,她看起來是真的非常困惑。「覺瑛,你既然失憶,怎麼會知道自己名字的?」
「我表兄告訴我的,但卻連姓什麼都沒說,我也很久沒再見過他了,沒機會問。」覺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