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一千零一夜

第13頁 文 / 十三妖

    秦韻祈專心的鏟著土,卻越鏟越發毛,邢千夜這傢伙是要盯著她看盯到什麼時候?她摸摸臉,懷疑是不是沾上什麼怪東西。

    「喂!你再繼續澆水,花苗都要爛了。」她瞪了他一眼,把鏟子叉進土裡。

    邢千夜聞言,稍稍回了神,水管挪了個方向,繼續淹沒其他地方。

    秦韻祈看了他的反應,暗暗歎了一口氣。自從他們來到玫瑰花田,他就一直是這副德行,失魂落魄的直盯著她,一瞬也不瞬。

    不,嚴格來說,不只是今天,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反正是好多天以前,邢千夜就已經是這樣子,一雙黑眸老是瞅著她不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問他怎麼了,他卻一個字也不肯說,一張嘴宛如緊閉的蚌殼,半點口風也不漏。這種情形連瞎子都看得出來有事,不說也沒關係,她自己可以找答案。

    見邢千夜依然故我的發呆,秦韻祈站起身子朝他走去,抽掉他手中的水管,他依舊動也不動,黑眸鎖著她,高大挺拔的身子像是隱忍著什麼繃緊著,蓄滿了力量,抬頭正想詢問的秦韻祈卻被他一把抱個滿懷,手中的水管因突如其來的力道飛了出去,噴灑而來的水花濺了他們滿身。

    秦韻祈有些吃驚,訝異連日來邢千夜奇怪的舉止,她可以感受到此時埋在她頸間的鼻息,沉重而熱燙。他到底怎麼了?纖細的小手環抱住他,拍拍他厚實的背,秦韻祈略皺著眉頭,心頭納悶,這臭花瓶平日就話最多了,怎麼遇事的時候卻一個字也不吐呢?

    結果,她還沒去找答案,答案就自己來找她了。

    隔了幾天,邢千夜邀請她參加邢家三年舉辦一次的春宴。這春宴是各大企業的精英聚集的場所,美其名是犒賞,實則是大家趁此機會打聽對方底細,交換情報,這樣精心設計的宴會,不是受邀的特定人物是沒辦法踏入的。

    秦韻祈呆愣片刻,然後搖著頭,小臉爬滿驚慌。他說的可是那大名鼎鼎的春宴?所有政商名流都會出席的春宴?別開玩笑了,她只是個尋常老百姓,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

    「我……」不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就被眼前的黑眸所震懾。

    「陪我。」邢千夜只手撐著她的下巴,略彎低身子與她平視。

    他的表情一掃平日的慵懶,深刻俊美的五官透出嚴正肅穆的味道,黑眸剔亮閃爍,秦韻祈無法拒絕,因為她從沒見過邢千夜露出這樣堅定的表情,那像是第一次學會飛翔的蒼鷹,展翅翔飛在晴空下的快意;又像是初次站上高峰之顛的獅王,迫不及待的對這世界分享它的榮耀。

    秦韻祈圓潤的水眸對著邢千夜,沒有考慮太久就朝他點點頭,只因為在他幽深難解的目光裡,她察覺了一絲微乎其微的害怕。

    他在害怕嗎?他在怕些什麼?這會是他近日行為反常的主因?他的眸光堅定中還帶著折服她的溫柔,直覺告訴她,在這場宴會裡她會找到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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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腿要斷了、她的腿真的要斷了。秦韻祈好後悔,早知道她就乖乖當她的家教,不要隨便亂跑。

    她身穿月牙白連身禮服,足蹬三吋高跟鞋,從沒穿高跟鞋這麼久的她,懷疑自己的小腿會在下一秒就炸開。她偷偷瞪著身旁高大的男人,邢千夜滿臉迷人笑意,俊美爾雅,一整晚下來神采飛揚,不見疲態,對於上前搭理的人,總能四兩撥千斤,輕輕鬆鬆的打發掉。報復似的,她將身體的重量全靠在他身上。

    「累了嗎?我們去休息。」感受到她的疲憊,邢千夜輕摟著她的腰,扶著她往前走。

    他們來到佈置典雅的休息室,裡頭沒有太多華麗的擺設,偏淡色系的基調令人神寧心安,但秦韻祈無暇仔細觀察,一找到床便跳上去,慰勞她酸疼的兩條腿。

    邢千夜蹲在她面前,替她脫掉高跟鞋,修長有力的手指撫上白皙的小腿肚,輕柔的按摩為她紓解緊繃的肌肉,而她光滑的腳丫子則放在他的膝上。

    秦韻祈瞧他垂著眼替自己按摩,不由得心頭一暖。唉,這臭花瓶到底有哪點吸引她,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從教堂那一吻,她就徹底的認了,完全放棄掙扎。印象中老媽還在世的時候,也常說自己糊里糊塗的嫁給了老爸,然後又糊塗糊塗的有了她,或許,在愛情面前,任何的喜歡都不需要理由。

    她不是沒有抵抗過,而是所有的理智在他面前都會全然崩解。她經常不自覺的想起邢千夜,想他笑得燦爛的一口白牙,想他無賴輕勾的嘴角,想他又暖又燙的目光,想他逗得她哇哇大叫時,那眉眼都在笑的模樣,自從她發現腦海裡已被他的身影佔據一半時,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我有沒有說你今晚很美?」邢千夜低沉的嗓音陡然打斷她的思緒。

    「有啦有啦,你說很多次了。」秦韻祈耳根微微發熱,這臭花瓶從她換上禮服後就左一句漂亮、右一句迷人的誇讚她,這裡摸摸、那裡碰碰,讓她羞得想將他一腳踹開。

    「那我再說一次。」黑眸笑睇著她,低低的嗓音有著暖意。

    秦韻祈雙頰忍不住浮現兩朵紅暈,莫可奈何的看著她。這臭花瓶除了耍無賴之外,還有個大缺點,就是嘴太甜,老捧得她飄飄欲仙。

    邢千夜高大的身子猛地朝她襲去,將她一把抱個滿懷,臉埋在她頸間,輕輕的吁了一口氣,像是找到避風港一樣的安心。

    「謝謝你。」緊繃的身子陡然放鬆,邢千夜像是下了戲的演員。

    秦韻祈輕拍他的頭,聊表安慰。其實今晚她明顯感受到邢千夜的不同,他戒慎緊繃,氣勢銳利如刀,但他卻將這緊張的氛圍化於無形中,旁人看來他溫文優雅、俊美溫柔,只有始終握著他的手的她才知道,那笑,不及眼底。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邢千夜,不如往常的無賴輕佻、溫柔逗趣,戴上面具的他成熟穩重、冷靜優雅,但同時也顯得拒人於千里之外,冰冷嚴酷。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應該要告訴我?」她推推他,心裡想著這吊兒郎當的臭花瓶什麼時候也知道煩惱,還是她從沒將他看清過?

    「我被發配邊疆十八年。」頎長的身子站起,踱到一旁的酒櫃。

    「啊?」秦韻祈被他沒頭沒腦的回話搞得一頭霧水。

    「我被那隻老狐狸調回棋盤上了。」邢千夜微微一哂,俊臉上有一絲無奈。

    秦韻祈有些呆愣的接過他手中的酒杯,看來,有人也要說出自己的過去呢!她看著高腳杯裡晃動的酒液,現在……是真心話大冒險嗎?

    第6章(2)

    邢天齊在商場上素有「萬年不敗」的封號,是商界霸氣橫溢的商業巨擘之一,有數不清的大小老婆,家大業大。邢空是他最器重的兒子,商業手腕高超,深謀遠慮、沉穩冷靜;然而這顆他精心栽養的棋,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而逃脫他的控制。

    為了讓他兒子理解這世界並不是他所想像的完美,邢天齊不惜一切手段打擊兒子,凍結他的資產,斷他後路,為的只是讓邢空明白,順便向他所有的兒女宣示:他們的存在都只是為了擴大他商業版圖的手段,沒有他建立的商業帝國,哪輪得到他們這些後生晚輩享福的份?

    對邢天齊而言,只有權勢才值得他的信任與追求,那些兒女私情、小情小愛都是阻礙了眼界的石子,應當立即清除。

    「那邢空……呃,我是說你爸最後怎麼辦?」秦韻祈雙頰泛紅,緊張的問。

    「還能怎麼辦,他手上的產業說穿了也是邢家的資產,根本沒過到他名下,只能任那隻老狐狸宰割。」邢千夜啜了口紅酒,神色漠然,幽深的黑眸讓人看不透。

    「那、那你爸真的就照安排和別的女人結婚了?」秦韻祈的雙頰比先前更為紅潤,手中的酒杯已經空了。

    邢千夜頓了一下,高大健碩的身子往床上一坐,床鋪立時沉了幾分。他扯扯頸上的領帶,三件式黑西裝將他身形襯得英挺俊拔,融在夜色當中的他俊逸非凡,陰沉漠然的俊臉有著一絲詭魅。

    「沒錯,對那隻老狐狸來說,他所有的子孫都是為了商業聯姻而存在。」他和她並肩而坐,輕靠著她,眼神幽遠而冰冷。

    「那你媽媽……」她微側著臉問他,心底沒來由的泛起一股疼。

    「我爸之所以答應聯姻,就是為了保全我們母子。」邢千夜沒正面回應她,起身走到放著酒瓶的小桌子旁,替她和自己斟了酒。

    秦韻祈略略皺眉,發現自己不喜歡邢千夜嚴肅的模樣。她始終沒告訴他,他的笑像陽光一樣明亮,又像月光一樣溫柔,總讓她覺得有甜蜜的氣泡在身旁繚繞;而現在這個穗是滿臉笑意的臭花瓶居然一臉嚴肅、滿身哀傷,整個人古古怪怪了好一陣子,說什麼她都不習慣。像是要排遣心中的不平似的,她又喝了一大口酒,整張粉臉像熟透的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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