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辛卉
滕欣沒有太大反應,沉溺在自我的思緒中。
路品蘭深知她有心事,心裡難免擔憂。
自從女兒回台灣,沒有一天是由衷的笑著,無論如何旁敲側擊,她就是無意透露,想要幫她分憂解勞也不曉得從何下手。
唉,孩子長大,已經不再是父母能掌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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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夢娣下廚煮了水餃當晚餐,輕鬆簡單的打發一餐,一個人實在沒太多心思作菜。
進食到一半,有人按了門鈴。
她的動作明顯僵住,心中湧起一陣期待,隨後,意識到來訪者不會是她在等的那個人,鼓動的心又消沉下來。
然而在急促緊湊的門鈴催趕下,夢娣未能有時間體會這樣細微的情緒變化,放下餐具,前去應門。
開門前,她透過螢幕上映照出的影像,得知是一名長相相當美麗出色的年輕女子,是她未曾見過的生疏面孔。
「請問您是哪位?」夢娣按下對講機上的按鈕,把聲音傳送出去。
只見螢幕上的女人高傲的抬起臉,眼裡迸射出銳利的光芒。「我叫滕欣,滕洛的姐姐。」
她說話的口氣,讓夢娣很快地辨認出,她是下午在電話裡和自己有過短暫交談的女子。「請進。」她迅速按下開門鍵,並走到玄關準備拖鞋。
滕欣進門,也帶來一陣濃郁香氣,來勢洶洶。
過度濃烈的花香撲鼻而來,夢娣不由得屏息。「滕小姐,你要找滕洛嗎?可是他不在這裡。」這位滕家大小姐艷光四射,恐怕會讓許多女明星都相形失色。
滕欣一入門,就毫不掩飾的打量起眼前脂粉未施的素淨臉龐,然後發出不屑的嗤哼,表達她的厭惡。「我是來找你的。」她冷聲宣告。
夢娣大感意外,蹙起秀眉,不解道:「我跟滕小姐應該沒有任何交集才對。」
「你跟滕洛到底是什麼關係?」滕欣很難不在意,一整天都在思索這個問題。
「我在電話裡說過了,就是房東與房客,這麼簡單的關係。」夢娣的態度不卑不亢,沒有被對方的氣勢鎮壓住。「不曉得滕小姐希望能聽到什麼樣的答覆?」
「不可能!滕洛不會無緣無故把房子租給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而且還是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滕欣的聲調很高,有些歇斯底里。
無論如何,她都不相信冷淡無心的滕洛,會讓一個外人住進他的房子,其中必定另藏玄機。
這個平淡如水的女人,憑什麼讓滕洛破例?
她除了困惑,還有更多嫉妒,令她發狂。
夢娣對她的說法頗有微詞,她激烈的情緒也顯得不太尋常,字裡行間流露出的尖銳,不像姐姐在談論弟弟,比較像是他的戀人,前來對一個介入感情的第三者興師問罪。
雖然荒謬,伹她確實有這樣的「錯覺」。
「滕洛在想什麼,我也不清楚,滕小姐若不理解滕洛的作法,不是應該去問他本人嗎?怎麼會跑來問我?」夢娣維持該有的禮貌,不過字字鏗鏘,明白地表達想法。
她行事向來重視「禮」和「理」,而不是視對方的身份地位及權勢調整態度,讓自己當一隻搖尾乞憐、唯命是從的哈巴狗。
她又沒做錯什麼,沒有義務接受指責與質問。
滕欣瞪住她。「我當然會去問他,我來這裡的目的,是要告訴你,盡快搬離這裡,你根本不配住在這種地方。」
夢娣吸一口氣,感到又好氣又好笑,還有著有理說不清的無奈。「滕小姐,租房子前我簽過合約,條約上規定我必須至少住滿三個月,若提前解約或違約,得支付三百萬的金額,因此,我不可能聽從你的命令,莫名其妙背負高額債務。」她盡量心平氣和的與對方溝通,表明立場。
勝欣的美眸中有火苗跳動,討厭她無所畏懼的樣子。「說來說去,不都是為了錢!房子我可以另外幫你找、違約金也可以幫你付,甚至還可以給你一筆錢過活,讓你吃好一點、穿漂亮一點。」語畢,她馬上打開皮包,取出支票簿,邊說邊寫下金額,語氣刻薄。「五百萬,付掉違約金,還有兩百萬,是你一輩子也存不了的數字。」
真不傀是姐弟,相同的作風,喜歡用錢壓人!夢娣怒極反笑。「我不會收下你一毛錢。要我離開只有一個可能,除非滕洛親自解除合約,趕我出門,否則我會一直住下去。」
滕欣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只能狠狠瞪住她,發洩不滿的情緒。
夢娣不是個強言好辯的人,可是也絕不是軟柿子,任人踩在腳底下被看扁;她不貪求也沒想過要佔人便宜,所以她也不會理虧站不住腳。
有錢人可以過得優渥,沒錢且平凡如她,就努力踏實的過日子,就算辛苦,也可以苦中作樂。
「滕小姐請回吧!我們再談下去也不會有任何共識。」夢娣直視她冒著火焰的眼睛,直言不諱。
滕欣瞠視著她,彷彿要將她瞪出個洞來以消除心頭之恨。「還有,你最好不要藉機接近我媽咪,也不要再打電話打擾她,我也會請她取消那個什麼沒前途的舞團的贊助。」臨去前,她撂下警告,憤而拂袖而去。
她一走,夢娣自始至終都呈緊繃狀態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她靠著牆,四肢發軟,赫然驚覺自己在剛才的對峙中,用盡了全身氣力。
現下有種力氣放盡的虛軟和莫可奈何。
現在她到底是何處境?身陷什麼樣的風波之中?老實說,她自己也一團混亂,看不清事態走向。
而迫使她蹚這一灘渾水的始作俑者,卻躲得不見人影,到底是什麼意思?!
答案,也只有滕洛才知道了。
所以她有著非見他不可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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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離開天母寓所後,滕洛已沒有再回去、亦未回去滕家豪宅,而是獨自住在飯店,白天上班,晚上便回套房叫客房服務,解決晚餐。
一天之中,他開口的次數寥寥可數,除非工作上需要,否則他幾乎不和其它人打交道,過著近乎隱居般的生活模式。
這幾日,一切風平浪靜,好像過去從未發生過任何不愉快的事。
這樣也好,是他想要的安靜,安靜得接近無聊的境界。
可是,他不想招惹是非,卻總是事與願違。
門鈴叮咚叮咚的響個不停,顯然是被緊按著不放。
滕洛皺眉,心中閃過不祥的預感。
畢竟訓練有素的飯店員工,不可能用這種野蠻的方式打擾客人。
門鈴驟止,接著換門板被用力捶打的悶響,再輪替為門鈴的噪音。
他心裡已經有譜,若不開門,就要做好一整晚不得安寧的心理準備,或是等著來人動用關係取來備分鑰匙,登堂入室。
滕洛離開落地窗,挪動雙腳走過去開門。
門一開啟,一抹纖細芳香的女性嬌軀立即鑽了進來。
滕洛退開幾步,垂下眼,盡量不與她的目光正面接觸。「姐,你怎麼來了?」
滕欣仰起美麗的臉龐,翦翦水眸中眼波流轉。「不要那樣喊我。」她板起嬌顏輕斥。
「在我心目中,你永遠都是姐姐。」滕洛的嗓音低沉嚴肅。
滕欣盯著他俊雅的臉孔,然後視線落在他解開領帶、微敞的胸口,不禁一陣心蕩神馳,芳心悸動。
她走近他,渴望偎進他的胸膛,那令她迷戀多年的棲所。
滕洛洞悉她的念頭,索性調頭,走回客廳,斷絕她逾越倫理的舉動。
滕欣咬了咬唇瓣,滿腔熱情又被他的冷漠拒絕凍結住,她走到他身後,趁其不備的從後方環住他的腰。
勝洛繃著臉,不假思索的拉開她大膽的觸碰,轉身斥責。「不要這樣。」他很不高興也很排斥。
「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接受我的感情?洛,我是認真的,我對你是認真的。」滕欣放低姿態,幾近哀求。
滕洛神情冷峻,抿唇不語。
滕欣癡迷的望著他,唯有在兩人面對面相處,她才得以釋放必須深藏的感情。
愛上他,連她自己也很意外,在那情竇初開的少女時期,她便被他不同於其它男孩的氣質吸引。
他安靜蒼白,在那些血氣方剛、頑皮好動的同齡男孩堆裡,更顯出眾迷人,所有女孩子都為他傾倒,包括她在內。
她知道暗戀自己的弟弟並不被允許,起初,她也對此感到驚慌失措,不過又同時安慰自己,等到年紀大一點,認識更多男孩之後,就會移情別戀。
然而,並不是這麼一回事……經過這麼多年,她竟然仍心意未改,執迷不悔。
這期間,她雖然談過幾次戀愛,卻總是無疾而終,問題當然出在她身上,就連現在的未婚夫,也是因為他曾表示過不贊同,她才會更執意要和對方在一起,故意和他唱反調。
處處與他作對、刁難他,目的是為了引起他注意,希望他多看她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