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斗妻

第13頁 文 / 綠光

    「我果真沒看錯人,你確實是個仁人。」若說她真是有心要刺殺他兄弟倆,她根本沒必要救他。

    那時,雖說他正昏沉著,但仍可以感覺到她救人的義無反頸,那是醫者的本能反應。

    「是嗎?」看來世於將沒告訴他她的真實身份。

    收起逗趣玩笑的神色,世於略正色瞅著她。

    「若是二弟對你有什麼失禮之處,還請你多多見諒,他有心病,解不開。」

    她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哪一樁。「我聽朝霧說過了。」

    「喔,那你也聽她說過我父母也是死在韃靼炮火之下?」

    「咦?」

    「十五年前,我父親奉令鎮守宜化,帶著我娘與我家三兄弟一同到宣化駐守,豈料抵擋不住韃靼的炮火,爹娘身亡,三弟下落不明,至今依舊不知是生是死。」世於略長睫微垂,唇角微掀。

    「你該知曉我的身子,我這是後天造成的殘疾,並非天生心疾。」

    璽濃眉緊蹙,思緒亂成一團。

    「我盡力了,至少讓你再活個三、五年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那日聽聞他胸口雜音,她便猜到他的心疾是曾有外傷所創,外傷雖好,但心脈盡傷。

    雖說她沒瞧他的背部,但猜得出必定是尖銳長刀由他的後背直鑿而入,那是一刀斃命的招式,她很熟悉,用這一招取過的人命不計其數,而其中,有多少個他?

    她雙手沾滿血腥,逃不過永劫的罪業,怎會傻得貪戀起那日午後的悠閒?

    「那三五年後呢?」世於略裝起可愛的扁嘴。

    璽笑了,有些飄忽。「若我還活著,只要你一句話,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會為你歸來。」

    「哇,這句承諾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好,千萬別讓於將知道,我怕他會殺我滅口毀承諾。」好甜蜜的話,都快酥進他的心了裡了。

    她不禁被他逗趣的模樣給逗笑。「你和他真是打自同一個娘胎?」瞧他起身艱辛地套不上衣袍,她下意識的走向前替他拉好對襟,瞥見上頭的護身符。

    「怎麼你也有一個?」

    這是時下正時興的嗎?世於將也有一個。

    「啊啊,難道你已經和於將袒裎相見過了?」他掩嘴低呼得很假。

    璽臉上浮起紅暈,微惱低吼,「才不是!我是替他療傷時瞧見的。」

    「喔喔,原來如此啊。」他假裝放心地拍了拍胸膛,順手抓起那個已經相當破舊的護身符。

    「這符呢,是十五年前欲和父親從京城上宜化鎮時,我娘特地到洛陽白馬寺求來的,我家兄弟皆有一個。」

    「這樣子……」怪了,她到底在哪瞧過?第一次瞧見世於將的護身符時,她也有莫名的熟悉感。

    「於將有心結,若你解得開,無論你是敵是友,我都不介意。」世於略突地沉聲說。

    她抬眼探去,突地發覺世於略像只笑面虎,總是笑臉迎人,令人感覺無害,但他的眼比世於將還要沉篤睿亮,恍若任何人事物都逃不過他的眼,那鋒芒精湛的眸光令人不寒而慄,和不笑時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世於將相似極了。

    「你太抬舉我了。」她苦笑。

    世於將什麼都沒告訴他,他當然不知道那人要她即刻離開,他們兩人之間,此世注定無緣。

    第6章()

    璽和拔都共乘,兩人急馬奔回韃靼陣營,周圍景致不斷往後刷過,璽卻無心理睬,只是單手抓著衣襟,思緒飄得很遠,想的念的,竟都是那男人的喜怒哀樂。

    「璽殿下。」拔都極沉的嗓音忽地在她耳畔響起。

    她驀然回神,才發覺天色已快亮,韃靼的陣營近在前方。

    她居然在馬上想得這般出神?

    「璽殿下?」

    「我沒事。」

    拔都目光落在她頸上極為明顯的紅印,付了會,不動聲色地拉高她的盤領。

    璽歎口氣。「拔都,真是對不住,我心情煩得很,對你口氣差了些,你別放在心上。」十五年前,她與父汗和諸位皇兄一同到邊城附近秋狩,她年紀太小,在河邊玩耍,卻發現了順流而下的他。

    那時的他性命垂危,是她央求父汗派請大夫將他救活,然而醒了以後,他卻沒了先前的記憶。

    從此以後,他只認定她,待在她的身邊,成為她的貼侍,陪地學武藝、醫術和使毒,還擅長易容。他沉默寡言,卻赤膽忠心,她拿他當兄長摯友看待,所以在韃靼國內,她的秘密除去母妃,唯有他知道。

    「不會。」不著痕跡地為她掩飾曖昧紅痕,他隨即先下馬,探手想牽她。

    「拔都。」她依靠著他下馬。

    「璽殿下?」他謹慎確保她平安踏在地上。

    「征北王是個強敵。」

    她贏不了他,半點勝算都沒有,甚至連一顆心都沉淪了。

    「璽殿下不弱。」

    她側睇他,笑了。「我還有拔都。」

    「是的,拔都永遠都不會離開璽殿下。」清俊沉厲的臉抹上一絲笑意,柔和了那張向來自律甚嚴的冷臉。

    「這段時日辛苦你了,讓你老躲在暗處護著我。」

    「是拔都該做的。」他牽著馬直往營地,通過守營士兵。

    「唷,瞧瞧是誰來了?」

    刻薄的嗓音傳來,璽不快地抬眼瞪去。「父汗在哪?」

    「不用先跟我這個皇兄請安?」旭兀朮神采極俊,臉上卻有縱慾過度的痕跡。

    她撇唇哼笑。「要依禮,皇兄也該先跟我這個太子請安吧。」

    在尚未有人攻下邊防之前,她還是繼位呼聲最高的太子。

    「你!」旭兀朮惱怒的揪起她的衣領,不意瞥見她頸間紅暈,怪笑了起來。「哎啊,向來不近女色的小子開竅了?」

    璽不解地瞅著他,眼角瞥見拔都橫過手臂,不語地抓住旭兀朮的手,微微使勁的力道教他承受不住地鬆開她。

    「對象是誰啊?啊啊,你一直待在征北王身邊,不會就是征北王給你留下的痕跡吧。」他嘴臉鄙夷,目光輕蔑。「早就知道你小子不近女色肯定有鬼,如今搭上征北王,是不是有意要聯合他來打擊咱們?」

    「你在胡說什麼東西?」璽一頭霧水,卻見拔都閃身擋在她面前。

    「那是我留的。」他說。

    霧水已經連成一大片了,她還是聽不懂。留?留了什麼?她不覺抹了抹頸項,想著方才旭兀朮的視線,驀地想起世於將啃過她的頸。難道說他留下了什麼痕跡?

    「早就知道你們老窩在一塊肯定有鬼。」

    「那又如何,大皇子不也有男妾?」拔都面無表情的回答,冷厲神色令人不寒而慄。

    聽聞兩人對話,璽總算明白拔都是在替她澄清。只是這種澄清法,不是更……唉,算了,她明白他的用心。

    清清喉嚨,她乾脆當做沒聽見兩人對話,若無其事地問:「我的母妃在哪?」

    「在主營。」旭兀朮提步先往內走。「我要跟父汗說你辦事不力,卸去你的兵符。」

    「還敢說呢,旭兀朮,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後搞什麼鬼!」

    她快步跟上。

    「我可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哼笑了聲,路經各大營,踏進主營,先是瞧見父汗在旁,而母妃則躺在炕床上。

    她輕喚,「母妃。」

    柳妃聞言,從炕床上掙扎著起身。「璽,我的孩子……」

    「母妃。」她快步迎向前,將母妃擁入懷裡。「孩兒不孝,讓母妃擔憂了。」

    「你離開這麼久都沒有半點音訊,真是教我好擔心。」柳妃低泣。

    「母妃,對不起。」她只能歎息。

    旭兀朮踏進營內,對著父汗就告狀。「父汗,太子混進征北王身邊非但沒殺了他,反倒還救他,顯然居心叵測。」

    璽怒眼瞪去。「那是因為我要取信於他!」隨即又拱拳向前。

    「父汗,我潛進征北王身邊,熟悉邊關地形,他日若要攻城絕非難事。」

    絕不能讓旭兀朮搶了她的兵符,由她親自執掌才能掌握整個戰況,才知道怎麼做方能讓兩方傷亡減低。

    「璽兒可在征北王面前露了餡?」可汗問著。

    「回父汗,沒有。」她睜眼撒謊。

    「好,後日迅攻,就由璽兒帶兵,趁征北王不備,取下他的人頭!」

    她怔住。後日?這麼快?

    「可汗,璽兒才剛回來,你便要她領軍?」柳妃忍不住進言。

    「讓她多歇個兩日吧。」

    「這有什麼問題?他想歇個幾日,攻城就交給我。」旭兀朮可是躍躍欲試。

    那怎麼成?璽雙拳一拱,沉聲請求,「父汗,請給我幾天時間統整所有軍力,擬定計劃再出兵。」多拖個幾日算幾日,她心裡頭的傷還痛著,她不要這麼快就在戰場上與他相對。

    「……若教其他皇子佔了先機,屆時可別怪父汗撤了你的太子之位。」

    「我明白。」她才不希罕,緊握著太子兵符,只是不希望無辜百姓被無情戰火波及罷了。

    ***

    一襲蒼藍戰袍,上頭精繡狼紋,手持五尺兩寸寒鐵打造的長劍,銀亮盔甲下懸狼形雕鏤的面具,遮去璽絕美的五官。

    她一人獨前,五萬大軍在後。

    迂迴數日,在其他皇子不斷征戰被擊潰後,她終究逃不過與征北王一戰的命運。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