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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文 / 席絹

    「那又怎樣?」張品曜有些不悅的指正她道:「我並不覺得那個公子哥兒和我有相像的地方,就連那個姒水,我也不認為她像你。」

    說到姒水,李想來了精神,也側了個身,與他面對面。

    「她是不是你理想中的樣子?」問得興致勃勃。

    「什麼?」張品曜一時不明白她所指為何。

    「承認吧!姒水是優秀了好幾倍的李想。你們男人心目中的理想女性不是正應該如此嗎?你敢說你心中沒有偷偷幻想過我有一天變成那個樣子?聰明、溫順、忠心、全心全意為男人犧牲奉獻,把你捧成天神崇拜。再加上長得美麗迷人溫柔似水宜室宜家——啊!你幹什麼!」長串的話還有一大半沒酸完,就被張品曜的動作打斷,害她驚叫一聲,一掌立即拍了過去,比殺蚊子還狠。因為張品曜閒置的左手爬上了李想光裸的手臂,還在上頭輕撫,害她肌膚不由自主的戰慄,不僅癢,連雞皮疙瘩都跳了出來,當然惹來她下意識的攻擊。

    「我在檢查你在說這些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違心話時,你自己是什麼生理反應。瞧,也是一堆雞皮疙瘩。」雖然手背被打了一下,不過這點痛哪能教他輕易放棄這美好的觸感?他那隻手依舊故我的在她白嫩的手臂上滑動,有著淺嘗麻婆豆腐的痛快感受。

    「正經點!」又拍了一下。但這次手掌可收不回來了,被他趁機握住。

    「我很正經。」

    「看不出來。跟你談話,一點用也沒有。」她竟然會暗自期待他能說出一些令人茅塞頓開的世界名言,真是腦袋壞掉。

    「怎麼會沒有用?你很有主見,從來不需要別人建議,而我能做的,就是傾聽。我不是聽你說了一整夜了嗎?你把話說完,不就能安心睡個好覺了?」

    是啊……正是這樣。她無言,為著他太瞭解她而無言。心中升起酸酸甜甜的感受,有些氣悶,又有些溫暖……唉,這是怎麼了,對這個男人……

    見她不語的走神中,他將她的手擱在自己心口,沉聲問道:

    「小慧,你打算就這樣把傍晚的事情混過嗎?」

    「什麼事?」她不是把事情都交待個一清二楚了嗎?哪裡有混?啊,她的手怎麼會貼在他的心口?想抽回,他卻不放。

    「傍晚那時,因為鏡子裡出現男人女人靈異現象,害得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沒有最終定論,你不打算現在把它談完嗎?」

    「這種事需要什麼最終定論?!」她也不扮迷糊,直接問:「你認為我該怎麼回應你的告白?你看就回以『我不愛你,今夜很熱』怎樣?」

    「這也不錯。」他頓了頓,像是毫不意外她會這麼回答,也沒什麼失望的表情。

    「滿意了?」這麼好打發?敢情這傢伙的告白是為了等著讓人丟回臉上去?

    「怎麼可能會滿意?你傻了。」他輕笑,很溫存的在她唇角印下一吻。

    「那你幹嘛笑得這麼開心?」推了他胸口一掌,順勢收回自己的手。

    「因為現在我們在一起啊。」而且,她也不再因為他的親吻而翻臉扁人了。

    「喂!是你賴著不走的好不好?可不是我請你留下來。」覺得更熱了,脾氣不佳的朝他方向踹去一腳。「別湊過來,熱死了。」

    「怎麼會?雖然是老舊冷氣,聲音很吵,但還挺涼的。不然再將溫度往下調一度吧?」想到她總是怕熱,於是建議。

    「再調下去就會太涼,你明天非感冒不可!」這傢伙是涼性體質,嬌貴得很,吹不得涼風,常常在夏天感冒一整個季節,幸好她夠堅強,幾乎沒被他傳染過。

    「我現在好多了,不再那麼容易感冒了。你沒發現我說話已經沒有鼻音了嗎?」他笑得更愉快了。

    啊,是了!就是因為沒有鼻音,所以他的聲音才會轉變得那麼大,變得那麼醇厚迷人,咬字也乾淨俐落……終於找到原因了!還以為整形技術已經進步到連聲帶都能整的地步了呢。與現在相比,他以前的聲音真是奶聲奶氣的混濁不堪,許多音節都被鼻音給混得走調,尤其ㄢㄤ兩個音完全無法區分,所以自從被笑過之後,他好長一陣子絕口不說出「船上」、「床上」這些字眼。

    「所以你現在不怕說錯字了。」她脫口道。

    「是啊。所以上床或上船,對我都不再是問題了。」他笑。

    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再笑下去就猥瑣了知不知道啊!

    他的笑實在讓人感到刺眼,刺眼得李想都不想理他了,也不想與他目光對視,翻轉過身,一副要睡的樣子,嘴裡咕咕噥噥道:「笑什麼笑啊,像白癡似的。」

    他也由著她翻身不理人,跟著躺好。不過實在太想與她親近,所以橫過一隻手,小心而試探的擱在她腰間,半環著她。

    她動了動,像在考慮要不要採取制裁的動作,不過最終還是作罷,身子放軟,由著他了。

    他微笑,悄悄湊近她,讓她的背貼著他的懷抱,一同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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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願意談談嗎?」

    銅鏡的另一邊,出現的不是姒水,而是陽赫那個貴公子。而貴公子今天開口說出了近似於低聲下氣的話,而且語句急促,顯得狼狽,想必是生平頭一遭。

    見到此人,李想下意識就想點向鏡面,將畫面關掉。但那名已經被「關」得很有經驗的貴公子,這次很快發出聲音,而不再像之前只是雍容的微笑,目光深沉、氣定神閒的以靜制動,高高在上的姿態做了個十足十——他已經太習慣被每一個覲見他的人景仰著、恭敬著,屏氣聚神的靜候他賜予足夠久的沉默,讓其在惶恐中煎熬得夠了,才緩緩的開口說話。要他突然轉變這模式,改成像平常人一樣的說話,也真是夠委屈了。

    大人物氣勢那一套對李想沒用,所以當大人物罕見的低聲下氣時,自然也無法感動她。她從來不服權威,以前在家裡時,就把象徵權威不可侵犯的張品曜給修理得金光閃閃,雖然自己因此沒少被媽媽追著打,但她還是照扁不誤。

    連張品曜這個在現實生活中與她有著真正利害關係的人,她都沒給他好看過了,更別說眼前這個貴族了,理他呢!

    他再強、再橫、再有權有勢,又能拿她怎樣?

    她既享用不到他的榮華富貴,也不會因為他的不悅而遭罪,自然更沒有甩他的理由。所以每次李想「打開」鏡子時,要是見到的人是陽赫,通常二話不說的關掉,明白抗議著他將鏡子佔為己有的土匪行為。每次都留他傻傻的在黃銅銅的銅鏡前,對著鏡子裡自己英偉的大人物姿態欣賞個夠,當然,欣賞的同時,也不妨礙他顧影自憐。真是一兼二顧,其樂無窮哪。

    見李想在他懇求下,很給面子的沒即刻消失,陽赫好看的唇形拉出一抹英俊得不得了的淺笑,語氣仍是輕緩,但又充滿了沉穩的力道,因為他打算說服她面對現實——

    「總不能每次看到是我,就以消失的方式面對。鏡仙子,你屬於我陽家所有,是我陽家的傳家之寶,即使你認了姒水為王,但姒水的主子是我,就表示你也是我的。算起來我們更是一家人,所以應該好好相處。」

    抽空瞥了他一眼,沒作聲,眼睛在小套房裡東看西看,想著要做些什麼來打發時間。

    他接著道:

    「你好不容易被觸動醒來,不希望從此又被鎖入不見天日的寶庫裡,全然無用武之地吧?姒水說你非常喜歡讓她帶著出門逛,可見你寂寞太久了,這兩天,我帶著你四處走動,你雖然影像沒出現,但想必是知道的吧?我能走動的地方更多,更精彩有趣,跟著我,你應該不會感到委屈。若有什麼不足的地方,你隨時可以提出來,我會滿足你。」

    聲音感性而誠懇,加上俊美的容貌、高貴的氣質,相信任何人若蒙他如此垂青,一定馬上感動得掏心挖肺以報答他的降尊紆貴。不過,那是指明淳國的人——例如姒水,而非生長在鏡子另一頭的李想。

    嗟!一副講理的樣子,其實宣告的內容真夠霸道的。這個男人不知退讓為何物,他的人生字典裡,用得到退讓字眼的,當然是他以外的別人。

    「姒水呢?」和外星人是沒辦法溝通的,李想也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上頭。既然要談,那當然就談她想知道的。

    「她出門忙活去了。」他沉靜的說道。

    「你不打算讓我見姒水了嗎?」

    「這是你唯一關心的事?」

    李想橫了他一眼,隨口應道:「當然。除此之外無大事。」不是很有心情應付他,所以終於找到事做,將電腦桌上的作文本子整疊抱過來,放在膝上,接著拿了枝紅色自來水筆,開始批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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