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掛名男友

第4頁 文 / 佟蜜

    最後,她筋疲力竭地跌在他褐色胸膛上,強烈的不安崩潰為恐懼。

    「為什麼不抱我……」她急切地摸索他。她需要他擁抱她,一種比慾望更深沉的渴望,令她難受得嗚咽。

    他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定力,在血脈沸騰的此時竟仍然不動,直到她濕軟的唇吻住他,焦急渴求的深吻終於讓他大手滑到她腰後,他翻身將她壓陷在床裡,繼續親吻她,剛硬的身軀強悍而溫柔,充滿感情的熾熱節奏貫穿她,她柔弱的身體滿足地弓起,破碎地哭泣。

    「疆臣、疆臣……」她喃喃呼喚他,不斷溢出的淚沾濕他臉,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不明白為什麼他懂。

    「我在,我一直都在。」他輕聲說。褪去放浪形骸的偽裝,他終於引出她的感情,炙熱而迷失的她,如此迫切無助地渴求他。

    「我愛你。」他低語,感覺她在發顫。他的唇沒有一秒離開她,摩擎並擁抱她每一寸火燙肌膚,引導她,一起進行愛的儀式,極盡溫柔地寵愛她,撫慰她,毫不保留……

    達到最美妙的高點後,立刻墜落,那速度快得像自由落體,瞬間將她由天堂拖到罪惡感的深淵。

    華疆臣汗濕的胸口貼著她背脊,他們劇烈的呼吸都還未平復,他已感到她的激情迅速消退,嬌軀變得疲勞冷淡。

    「說不要,還不是做了……」聽似對他的指責,有一半在撻伐她自己。

    華疆臣默默下床,去浴室擰了條熱毛巾回來,為她揩淨每寸肌膚。她任他清理,空洞而淒涼的眼光始終腔開他。

    早知會變成這樣,仍讓他心絞成一團。兩年來,這樣的事重複無數次,每一次意識到可能失去他,她便想要他證明他的承諾不變似的和他上床,無論他怎樣抗拒,她總有辦法讓他屈服。但肌膚相親帶來的安慰感過後,她便陷入自我厭惡,不能接受自己再次投入他懷裡,接下來就是數天逃避式的冷戰。

    他不怕冷戰,只怕她陷在黑暗的情緒裡反覆自戕,而他全然無法為她分擔。

    這回,他們又要冷戰多久?

    第二章

    在遇到華疆臣之前,羅妙靖過著平淡的日子,心如止水。大概是曾遭逢劇變的緣故,她物慾低落,只求身邊人——尤其是她姐姐——幸福平安。

    她從小成績名列前茅,教過她的老師都建議她深造,但唸書要錢,撫養她的親戚家境並不好,姐姐為了照顧她甚至放棄升學,因此她打算大學一畢業就去找工作,最好是公職,一個福利完整、足以養她到老死的鐵飯碗,讓她就算單身一輩子也能衣食無虞。

    不是沒有異性追求她,但男孩紅著臉對她告白說愛,她通常只覺為難,感覺不到愛在哪裡,勉強交往過幾個,都是很快就分手,就算碰到互有好感的對象,最後都因為她隨和的個性變成哥兒們。

    感情事,她漸漸看淡了。她的人生格言是:活著就好,其它隨緣。

    大學時她考上物理系,繽紛熱鬧的大學生活總算給她的人生帶來色彩,她參加好幾個社團,還曾擔任圍棋社的社長。

    大四剛開學的某一天,圍棋社的學弟打電話到她宿舍,說有個新生很囂張,打敗所有學長姐就跩起來了,要她過去教訓一下,給他見識前任社長「妙妙本『鷹』坊」的實力。這綽號逗得她哈哈笑,答應過去。

    當時已近中午,她撐起陽傘出門,走不了幾分鐘就開始冒汗,手腳卻依然冰冷。

    她經過大運動場旁邊種滿大樹的緩坡時,場上有人在打球,場邊學生圍觀鼓噪,她瞄一眼,愕然緩下腳步。場上是三對三斗牛,六個大男生脫得只剩四角褲,傳球、奔跑、吆喝,年輕的身體佈滿汗水,一片燦亮亮的風景。

    場邊學生熱烈討論。「靠,籃球隊對外行人也這麼拚呢。」

    「聽說籃球隊老師覺得他們最近很散漫,就找幾個上過他課的學生來刺激他們,本來好好在練習,籃球隊有人先挑釁,就這樣比塞起來了。」

    原來如此,羅妙靖暗忖,其中一個理著平頭的背影攫住她視線,不只因為他比其它五個人高大,在五隻缺乏日曬的白斬雞之間,他是一身均勻漂亮的褐色肌肉,肩寬腰窄,肌理光滑,被灰色四角褲包裹的線條挺翹緊實。她猜想,那底下應該也是同樣的健康膚色。

    「一開始只說輸的要跑操場十圈,後來又加碼,說輸一球就脫一件,才會脫到變這樣。」

    「誰提出來的啊?」這麼讓人大飽眼福的好條件,嘖。

    「是資工所的學長,個子最高那個。」

    是他?羅妙靖微哂。可真瘋狂哪。

    他球風強悍,動作大、速度快,橫衝直撞的態勢彷彿場上就他一人,球一到他手上,場邊女學生就亢奮尖叫——他對此無動於衷——激得對手更暴躁,滿場雄性賽洛蒙野蠻衝撞,越鬥越兇猛,他引起全場沸騰,行動卻始終沉著。縱橫球場的他,是一幅狂野又自製的矛盾風景。

    羅妙靖駐足,貪看那副健美軀體。他始終背對她,她好奇著,這位充滿男人味的彪悍學長,會有怎樣的一張臉?

    彷彿感應到她的期待,他總算轉身,一張英俊臉龐映入她眼簾。他輪廓冷峻,沒有半道柔和線條,褐色肌膚讓他顯得野性難馴,日光在他堅毅的眼眸底閃耀,好似即使大山倒在他面前,他也會一腳踹開它,繼續前進。

    他的銳利眼光直望進她眼底,她驀地一陣心悸,輕微眩暈,有點燥熱,彷彿暑氣鑽進身體裡,大概是買氣太熱吧……

    對方的視線沒在她身上多停留,兩個對手覷他不防,過來抄球,他一個假動作,傳球給無人防守的隊友,隊友跳投得分,比賽結束。

    場邊學生蜂擁到場中,那個學長卻往場邊走,撿起球架旁的衣物。剛才投進的球已落地,往場邊滾,正好往羅妙靖的方向滾來。

    他跟著球走,一面套回牛仔褲,穿上襯衫,無視身邊一群亦步亦趨的女學生。他臉色不耐,顯然想盡快結束這一切,見球越滾越靠近羅妙靖,揚聲道:「麻煩一下。」他向羅妙靖招手,示意她把球扔還給他。

    他剛才就注意到她,樹陰下一堆人,唯有她撐傘,突兀地杵在那兒。他沒看清她的臉,是從那支傘判斷出她的性別。肯定是個怕曬黑的愛美女生吧!

    羅妙靖走下坡去撿球。她撐傘又拎著袋子,雙手捧起球使勁丟,球以歪斜無力的拋物線被扔出去,慢吞吞地滾到華疆臣腳邊。

    她沒吃飽飯嗎?華疆臣蔑然想著,長腿一伸踩住球,摸出口袋裡的眼鏡戴上,這才看清了對方。

    那對眼眸先吸引住他,夜似的幽深色澤,病態的蒼白容顏,秀氣的鼻和嘴,如果她不是這麼瘦氣色不是這麼壞,會是個漂亮女孩。

    方弱風吹動她豐厚的蓬鬆短髮,像一球飄飄的蒲公英。他凝視她坦率而略帶淘氣的微笑,她對他揮揮手,那只白色小手好像拂過他的臉,深刻的涼意印在他臉上。

    「不好意思,我不太會丟球。」羅妙靖揚聲道。

    他望著她怔忡了幾秒,才彎身撿球,看他單手就抓起整顆球,她暗暗咋舌。

    「球打得很好!」她對他豎起大拇指,又打量了那副強健體魄一眼,轉頭走開。

    如果今年校刊的風雲人物照有他,她會想買,不論他穿的衣服多寡。

    ***

    她沒想到,三天後又在圍棋社遇到他。

    當時她正在圍棋社裡和學弟妹們排棋譜,見他進入社團教室時,她心一跳,看著現任社長立刻迎上去。

    他自我介紹叫華疆臣,想加入圍棋社。

    父親那個忘恩負義的朋友就姓華。

    羅妙靖收拾棋盤,默默打量這位華學長。她的求學路上共碰過二位姓華的同學,她不會神經兮兮地以為他們和父親的朋友有關,只是這姓氏的男子在她的人生造成太深刻的傷,她難免多留意一點。

    不過,她實在很難想像這位縱橫球場的學長坐在棋盤前。他和社員們交談,說學過一年棋,社長說要測他棋力,他看著她說:「好,就請你指教一局。」

    學妹好心提醒他,她是社團老師認為足以進入職業棋壇的高手,他說:「那更好,我喜歡和高手過招。」他取了一副棋盤和棋子,就在她身邊坐下。

    羅妙靖心中馬上浮現「狂妄自大」的評語,但並不適合他,他黑耀石般的眼珠和英偉體格充滿力量,他不狂妄,只是天生具有足以懾服敵手的強勢自信,像隨時準備迎接挑戰,而此刻他的眼神明顯是衝著她來。

    意識到這一點讓她胃部一緊,每個細胞的情緒高昂起來。

    他們猜子決定先後時,她說:「我以為你比較擅長打球。」

    「的確。我很多年沒碰圍棋了。」他嗓音低沉像飽滿澄澈的弦音,她皮膚上起了共鳴儀的疙瘩。「你常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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