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夏琳娜
這時,鄭元朗正好回頭,見到父親從未有過的笑容,他卻像見鬼似的,面色赫然發白。
「爹……」他慌亂的聲音讓人有些不解。
「怎麼?」鄭毓廷猜測,可能是他的笑容太生硬,為了安撫兒子恐慌的情緒,他勉為其難的又露出一個更慈祥的笑。
不料,鄭元朗見狀,顫抖得更厲害。「爹,我知道錯了,你不要這樣!」
宋雨薔見他著急得快哭了,只好忍住滿肚子的狂笑衝動,正經八百的對鄭毓廷道。
「相公,我看你還是暫時別笑了。」不然家人會以為見到鬼,甚至懷疑他們永遠冷若寒冰的侯爺被什麼妖怪附了身。
「哈哈!啊,抱歉……噗哧……哈哈哈哈!」
「……」鄭毓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午膳過後,終於送走了一堆親戚的老夫人,帶著丫鬟來尋兒子和媳婦。
剛走進庭院,一陣侯府裡少有的笑聲,立即吸引了老夫人的注意。
沒走幾步,她就看見兒子和媳婦,還有一群娃娃,坐在樹蔭下吃午飯,而一向頑劣的孫子也乖乖的陪在他們身旁,宛如一家人。
融洽、和樂,個個臉上都掛著滿足的微笑,連冷漠的兒子也收斂了一身足以凍傷人的寒氣,不再難以親近。
老夫人止步,在遠處望著,慢慢的也笑了。
「咱們走吧。」不讓丫鬟們聲張,她只停留了片刻,又帶人離開,蒼老的臉上有著許久未有的歡樂。
她一直相信兒子不是無情之人,只是沒遇到能夠教他去愛的人,包括她這個母親也不懂得如何愛惜他,教育他。
如今有了雨薔,老夫人更加確信,上一回媳婦出牆私奔的醜事,不會再發生了。
只要雨薔在,全家人都會變得快樂。
這一次的婚事,她總算沒做錯。
「娘——」一聲呼喚從遠處飄來。
老夫人回頭望。鄭毓廷發現到她了。
「娘,您怎麼來了,也不出聲?」轉眼間,宋雨薔已拉著鄭毓廷的手,快步前來挽留老夫人。
「呵呵,你們玩就好,不必管我。」
宋雨薔想與老夫人共享天倫之樂,決心不放人離開,暗中給了丈夫一個眼色,以口型無聲要求:留住她。
鄭毓廷心領神會,語氣平淡的問母親:「娘,一起到樹吃些點心?」
宋雨薔一聽,不滿意他的態度,趕緊靠近他背後,小聲命令道:「熱情點,有誠意一點!」
他皺了皺眉,該怎麼熱情,怎麼有誠意?
思索間,一個心血來潮,他揚了揚嘴角,想試試母親見到他的笑容後,會像雨薔那樣欣喜,還是像元朗那麼慌張?
鄭毓廷眉心舒展,面對老夫人柔和一笑。這樣夠熱情,夠有誠意了吧?
下一瞬,卻見老夫人瞠大雙目,肩膀抖了抖,如遭雷擊似的——轟然傾倒!
「哎呀!老夫人!」丫鬟驚恐的喚著。
「娘?」宋雨薔驚呆了。
老夫人居然暈過去了。
「相公……」宋雨薔歉疚的仰望夫君,「以後你還是只笑給我一個人看就好了。」
鄭毓廷則是啞口無言。
第七章(2)
鄭元朗很開心,搬到新的院落,和宋雨薔的娃娃們一起住,日子不再寂寞,每天都能和父親親近。
曾有的怨恨與感傷,一天天離他遠去。
現在,不管宋雨薔怎麼親他、摸他,他都不在意,甚至享受起被她寵愛和欺負的過程。
「小公子。」一名丫鬟神色緊張的來到鄭元朗身後,打斷了他的沉思。
「什麼事?」正在書房抄書的鄭元朗一回神,發現字都寫歪了。
丫鬟左右環顧,確認四下無人後,這才緊張的掏出一樣東西,遞給他。「小公子,這……你拿去看看。」
「這是什麼?」一個髒髒的荷包出現在眼前,鄭元朗納悶的打開來一看,忽然面色一變。
荷包內放著一條繡花手絹和一張紙。他認出那條手絹,是他親生母親最喜歡的東西。
那個私奔離去,丟下他不顧,被爹休了的娘。
「你是從哪裡得到這個的?」他著急的追問丫鬟。
丫鬟的眼神飄移不定,忐忑的告訴鄭元朗——
她昨天外出,在街上遇見一個男人,對方不知從哪曉得她在侯府工作,當街攔住她,要她帶東西給小公子。
至於男人給了她的好處,丫鬟一字不提。
鄭元朗聞言,心神大亂,不知母親出了什麼事。
慌張之中,他想到宋雨薔。不是父親,不是奶奶,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找那個妖怪似的,無所不能的後娘求助。
可宋雨薔如今是他爹的正室,若她知道了他母親的消息,她會不高興嗎?會不會疏遠他?
鄭元朗越想心越亂,打發走丫鬟,攤開荷包內的紙條觀看。
「元朗!」
冷不防地,一聲輕柔的呼喚,闖入鄭元朗耳裡,他像聽到鬼哭神號似的,嚇得全身打哆嗦。
「你、你怎麼來了?」手忙腳亂的收起荷包,他難掩驚慌的瞪著踏進門的宋雨薔。真是說人人到,想鬼見鬼。
「你慌張個什麼勁?」宋雨薔提著一籃點心,施施然的走到他身邊,瞇著眼,打量他心虛的模樣。「老實交代,做了啥壞事?」
「沒有……」鄭元朗不知如何是好。剛剛看到紙條上的壞消息,一字字都觸目驚心。
他迷茫的凝視她,無法決定要不要請她幫忙。
「你不舒服嗎?」察覺他有些古怪,宋雨薔抱起他仔細檢查。
「不是……」鄭元朗微微閉起眼睛,有點想哭。在後娘的懷抱裡,他居然感到很溫暖,這種窩心的感覺,連親生爹娘也沒給過他。
「先吃東西,我自己做的點心。」宋雨薔把他放到椅子上,倒水給他喝。
鄭元朗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淚,感受到自己被她當成寶貝一樣疼愛著,驚覺出生至今對他最好的人,只有宋雨薔。
「哭什麼呀?」她的語氣更加溫柔,出什麼事情了?告訴我。即使你惹了禍,我也會酌情掩護你的,不要自己一個人煩惱,好嗎?」
鄭元朗顫抖著小手拿出藏起來的荷包,遞給她,求助道:「我、我收到這個……」
鄭毓廷花了三天時間,早出晚歸,檢視過封地內的所有產業,總算忙完了手頭上的事務,往後可以輕鬆一陣子了。
他開始想著,該怎麼與新婚妻子和日漸親近的兒子,打發閒暇時日。
陪他們在府裡閒話家常?他不喜歡。
帶他們到府外遊山玩水?他們會喜歡嗎?
冷漠了三十年的男人,在新婚妻子的死纏爛打之下,終於學會了把家人放在心裡記掛,重視、珍惜。
這一晚,鄭毓廷仍是晚歸。
宋雨薔在房裡,邊看著禁書,邊等他回來。
「你怎麼不先睡?」鄭毓廷一進門就抽掉她手上的書本,丟到角落。
「睡了之後,你回來也是會吵醒我的……」她懶懶的打了個呵欠。練武之人向來感覺敏銳,一有風吹草動,就會心生戒備。
成親之前,她每一夜都睡不安穩,總是為身旁的孩子一點動靜而驚醒。
成親之後,只要在他懷抱裡,被他的氣息所圍繞,她就能睡個好覺。
逐漸的,她養成了與他同床才能入眠的習慣,捨不得戒掉。
「明天起,我就不用再外出忙碌了。」鄭毓廷動手解開外衣。
宋雨薔一聽,高興的貼在他身旁,為他除下中衣。「可以每天在家陪我們吃飯嗎?」
「你只有這點要求?」露出那麼開心的表情給他看,害他又想親吻她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啄了下她紅嫩的唇瓣,然後含在口中吮吸,聽她逐漸混亂的呼吸,舌尖探入她嘴裡,攪弄著她的丁香小舌。
「等、等一下。」即將癱在他懷裡,任他胡作非為的宋雨薔趕緊叫停,「我有事和你商量。」
他挑了挑眉,用過去的經驗猜測她「商量」的目的。「今晚又要玩什麼不正常的姿勢?」
「哎呀,你不要滿腦子都是那種事情!雖然我偶爾建議你嘗試一些新鮮的體驗,但我骨子裡仍是個非常正經,玉潔冰清的溫婉女人!」
正經?玉潔冰清?溫婉?「請問,每晚入睡前,不看禁書和春宮圖就不能閉眼的人,是誰?」
「你剛好在身邊,有書有圖,我也是和你體驗夫妻之道而已。」宋雨薔悶悶的瞪他,嬌嗔的眼神,嫵媚誘人。
鄭毓廷身體燥熱了,手指受到情慾的催促,拉扯著她的衣裳。
「有事啦!」她急忙抽出一條手絹,在他眼前晃了晃。「先看這個。」
「什麼?」他取過手絹看了看,不解其意。
「你不知道嗎?」她提醒他,「是你以前那位妻子的東西。」
鄭毓廷完全沒印象。「提她做什麼?」
「有人讓府裡的丫鬟拿這條手絹和一張字條給元朗。」
鄭毓廷目光變冷。
她撈過浸在溫水盆裡的布巾,擰乾,輕輕的為他擦拭臉頰,使他冷硬的容顏漸漸柔和,一股成就感在她胸臆間浮現。
「元朗嚇壞了,我安慰他一整天,他才穩住心情。」她拉他坐到床沿,握著他的手,為他擦拭每一根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