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汪晴
「我知道。」閻月不會傻得以為風青陽對她一見鍾情,真的喜歡上自己,獵人對獵物的興趣在於好奇心與征服欲,越是野性難馴、旗鼓相當的獵物,越能激發求勝心。
「感情是人類最大的弱點與包袱,你務必引以為戒。」閻日瞟了一眼有點心不在焉的妹妹,他不容許有任何差錯發生,縱然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也要防患於未然。
她早已捨棄所有感情,鍛煉出百毒不侵之心,打造出無堅不摧的意志,閻月自問靜如死水的心湖,唯一能容得下的只有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哥哥是我唯一在乎的人,可以左右我感情的人亦只有哥哥一個。」
閻日伸手握住妹妹的手,滿臉笑容。「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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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忙著閉門處理幫務,身為外人的保鑣風青陽自然相當清閒,不找點事來消磨時間的話,他一定會悶得發瘋。
儼如經常留連風月場所的熟客,風青陽從容不迫地喝著酒,唇邊叼著一根煙,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他大剌剌地與美艷性感的公關小姐調情玩樂,也不管有沒有人會不高興或看不順眼,他相當自得其樂。
此時,發生了一些騷動,某桌的客人不甚滿意地大拍桌面,比手劃腳地大聲責難公關小姐,言語粗鄙惡劣、態度囂張跋扈,就連上前調停、猛賠不是的經理也不給面子。
其中四名看場的打手開始發狠,凶神惡煞地撂下話,要那桌客人節制點。但身形健壯的客人們也不是善男信女,兩幫人馬越吵越凶,三言兩語不合,大有想要大打出手的意味存在。
完全沒打算插手的風青陽安分地納涼看戲,雖然這種找碴鬧劇屢見不鮮,但對方膽敢在閻幫的地盤生事,還偏要選上閻家大小姐坐鎮的這段期間,來者是不智還是明知故犯?
看來事情不會在一時半刻擺平,不過既然事不關己,自然不須他操心,風青陽彈了一下煙蒂,留意著正好走出來的一男一女。
一名經理氣沖沖地跑過來他們身邊。「大小姐,連哥。」
「發生什麼事了?」赫鈺連冷聲問。
「黑煞盟的人在生事攪局。」
放眼看去,這陣騷動已驚擾了四周的客人,為免遭受池魚之殃,附近檯子的客人已紛紛走避。
「我去處理。」在閻月還沒交代前,赫鈺連已主動開口,他拿下眼鏡收起,信步走往滋事現場前,不忘看向散漫的風青陽,示意他看顧好大小姐。
風青陽抽著煙,漫不經心抬起的眼眸剛好迎上閻月幽深的視線,她的匆匆一瞥像是在責備他的袖手旁觀似地,他不以為然的扯了扯嘴角,將視線調轉到那一頭的騷動上。
吵得鬧哄哄的兩幫人馬你推我撞,已動手打了起來,不過隨著赫鈺連的現身而硬生生停住,所有的聲音、動作戛然而止,誰都不敢造次,明顯對他忌諱三分。
兩幫人馬壁壘分明地靠邊站,箭在弦上的緊張氣氛一觸即發,雖不知赫鈺連說了什麼,想必是「請」客人離去的意思吧,不過他溫和的調停方法顯然失敗了。隨著玻璃酒瓶鏗鏘擲地的巨響,客人很不給面子地破口大罵,更用力翻檯掀桌宣戰。
客人不識抬舉的舉動惹怒了眾打手們,不過赫鈺連反而不痛不癢,只見他從容不迫地點燃一根煙,瀟灑帥氣地抽起來。就在打手們再也按捺不住,欲出手教訓滋事者的時候,其中一名滋事者欲先發制人,上前突襲老神在在的赫鈺連。
倏忽之間,銀光一閃,一把小刀直釘在客人腳前不到一公分處,沒入地毯三分的小刀木柄猶在搖晃不定,表情酷得很的赫鈺連已疾彈出手上的煙蒂,準確無誤地彈射在客人青綠難看的臉上。
然後,大戰展開。赫鈺連非凡的表現令風青陽歎為觀止,他身手之好令人咋舌稱奇,正當風青陽看得津津有味之際,突然感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接近,他斜睨一名路過閻月身邊的男人,並眼尖地瞧見男人正伸手探向胸前的暗袋。
來不及細想,風青陽的身體已反應起來,他如反射動作般把手上的酒杯擲向男人伸出的手掌,然後單手撐在椅背上,一個漂亮的迴旋踢,飛腿分別踢向男人的手臂、胸前及面門。
手槍掉在地上,被踢飛倒地的男人眼看事跡敗露,忙不迭地倉皇逃竄,正想追上去的閻月,卻被風青陽冷不防伸出來的手臂制止。
「別追。」風青陽的鐵臂牢牢摟抱著她的柳腰。
這一耽擱下來,就算她掙脫鉗制也是徒然,因為犯人已逃得不知所蹤,知道風青陽故意讓犯人跑走,閻月霍地抬頭,冷眼責怪他的阻撓。可一臉無辜的他滿臉笑容,似乎還相當享受這種親密的站姿,公然佔便宜的大掌根本沒放開的意思。
可惡!閻月一時怒氣攻心,非常看不慣他邪裡邪氣的風流嘴臉,猝然伸手取走他銜在唇邊的香煙,用力丟掉,她這個突兀的舉動讓兩人同時怔忡。
閻月為自己的失控暗自懊悔,儘管她冰雕般的臉容沒絲毫異樣,一絲困惑和懊惱卻在明眸內一閃而過。
有點錯愕的風青陽想不到自己能激起她的情緒,原來她不如外表般無情無慾,他很滿意自己對她造成的影響力,他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不斷加深擴大。
瞬間冷靜下來的閻月已重新武裝好自己,斂下所有情感,一貫的清冷嗓音平穩無波。「風少爺是不是可以放開手了?」
「抱歉。」風青陽不情不願地放開她,軟玉溫香的感覺教他依依不捨。
將滋事者兩三下擺平後,走回來的赫鈺連剛好看到風青陽攔腰抱住閻月,大小姐的異樣舉止與兩人間迸發出的曖昧氣氛,令他皺起眉頭,不安的警鈴隱隱作響。
兩人驀地回頭,終於發現旁觀者的存在,從赫鈺連莫測高深的表情看來,不難猜出他杵在那裡已有一段時間。
「出了什麼事嗎?」赫鈺連若無其事地拭抹鏡片後,悠然戴上。
「沒什麼,剛才跑了一隻老鼠進來。」閻月輕攏髮絲。
赫鈺連揚一揚濃眉,明知故問。「被他逃了?」
「嗯。」閻月點頭,看了一眼已被平息的騷動現場後,轉身離開。「應該同樣是黑煞盟派來的。」
「聲東擊西的爛招數。」赫鈺連以食指輕推眼鏡。
逕自回辦公室的閻月沒再看一眼風青陽,而尾隨閻月的赫鈺連和風青陽擦身而過時,藏在鏡片後的銳目疾射出一道凜冽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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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無情火把閻家燒燬殆盡,荒廢多年後才得以重建,今日的閻家是依據當年的藍圖興建而成,盡量保持原貌,基本上格局大致相同,唯有地下樓層變動較大。
因為行動不便的關係,閻日的寢室與工作室全設於地下,閻月則在一樓,而赫家兄弟順理成章與主子比鄰而居,風青陽則被暫時安置在一樓的客房中。
「請留步,那裡是幫主的房間。」
一道低沉有力的男聲喚住風青陽的步伐,在走廊上現身的男人表情很酷,有型帥氣的黑框眼鏡後,懾人的深眸中有著一貫的嚴謹。
探險行動被打擾,風青陽只好作罷,他轉身打量赫酷男,會在這裡出現的,應該是盡忠職守的弟弟吧。「你是環嗎?」
「你連一起共事的人也認不出來嗎?」赫酷男單手插在褲袋中,斜睨著他。
風青陽撫著下巴,認真端詳起來。「你是連?」
赫酷男仍然沒承認或否認,緊抿的薄唇泛起一抹冷笑,語帶警告地撂下話。「大小姐不是你可以碰的女人。」
風青陽挑高劍眉,難怪他一直隱約感到微妙的敵意,原來如此。
此時盡頭的房間大門開啟,一個娉婷倩影走了出來。「環,讓你久等了。」
「不會。」赫鈺環轉身,邁步走往房間內。
被耍了!風青陽扯扯嘴角自嘲,盯著男人英挺的背影研究,可惜仍然瞧不出任何蛛絲馬跡,沒辦法,誰教雙胞胎實在太相像。
閻月朝風青陽點了一下頭,然後逕自離去,卻發現他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她頭也不回的問:「有事嗎?」
「我是小姐的貼身保鑣,當然要跟在你身邊。」風青陽與她並肩同行。
「在屋內不用。」她目不斜視。
「即使最安全的地方也不能掉以輕心,危險份子往往就在身邊呢。」
「如果你所謂的危險份子就是閣下,那謝謝提醒。」
「我指的是赫家兄弟。」
她霍地停下來,和他面對面站著。「什麼意思?」
「你別告訴我,你並不知道赫家兄弟早已被你迷得昏頭轉向,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他的語氣充滿戲謔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