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湛露
「你要去哪裡?」夏憑闌皺眉,「該不是入宮吧?」
她歎道:「你既然能看穿我的心思,就不會讓我獨自一人去吧?」
他微一思忖。「也好,將榮兒放在母后那裡好幾天了,我也該去瞧瞧他。」
她笑著歎氣。「你的眼中只有兒子。」
他一笑,低頭吻住她的脖頸,「兒子的娘在我心中才是首位。」
於佳立在準備去皇宮之前,先回了一趟慶毓坊,她必須先將自己的去處告訴齊父,為了救心上人,這一趟闖皇宮無異於闖龍潭虎穴,她早已抱定了一死的決心。
六神無主的齊父聽說她要去皇宮,嚇得更是魂飛魄散,拚命攔住她。「二小姐,您可千萬不能去啊!浩然這孩子這次闖了大禍,如果難逃一死,那是我們父子的命,可是怎麼能讓二小姐去冒險?若您出了事,我怎麼回去面對夫人?」
於佳立急道:「難道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浩然是因我被抓,無論如何我都要去救他,如果他死了,這輩子我也不會獨活!」
「齊公子被抓了?」一個詫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一回頭,於佳立只見一個衣著華麗雍容,珠圍翠繞的貴婦站在那裡,滿面驚詫,「齊公子出了什麼事了?」
以為又是齊浩然的傾慕者,她沒好氣地說:
「不關你的事。」
齊父看到那名貴婦卻很客氣,急忙點頭讓人家進來。「黃夫人,您來了,先請進來坐,今天店裡出了點事……」
那位黃夫人平靜地問:「是不是浩然出事了?有什麼事情儘管和我說,如果能幫到忙的話,我一定會盡量幫忙。」
聽來人口氣很大,於佳立不由得停住腳步,回頭多看了她幾眼。「你能幫忙?」她注意到對方手指上的戒指和身上的服飾,都不是普通富貴人家可以穿戴得起的,就是她白家富甲一方,她母親一身的首飾都抵不上對方一枚戒指的價錢,也許這位黃夫人真的來歷不凡。
黃夫人柔聲說:「你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再告訴你我能不能幫上忙,好不好?」
齊父急忙對於佳立說:「這位黃夫人是店裡的老主顧了,七八天就要來一次,對浩然向來很好。」
黃夫人微笑,「浩然這個孩子誠實穩重又聰穎,比我家中的兩個孩子都要貼心,我一直說要認他做乾兒子,他卻說擔當不起。」
聽對方這樣一說,於佳立也立刻把對方看成了自己的長輩,略一遲疑後,卻又搖了搖頭。
「不,這件事太難,別人幫不了我們的,我還是自己去找太子吧。」
「找太子?」黃夫人再度露出訝異的表情。
「怎麼?你們和太子之間鬧了什麼事情?」
她緊咬唇瓣,「我也說不好,夏憑闌那傢伙說太子看上我了,所以……」她用最快的速度將事情的大致經過說了一遍,別說是黃夫人,連齊父都在旁邊聽傻了眼。
說完她雙手一攤。「你看,這件事實在是太難了,我只有親自去找太子說明白,逼他放人。」
黃夫人一邊聽她講述,眉頭一邊慢慢地皺起,自言自語地說:「這孩子怎麼這麼傻?」
以為她在說齊浩然,於佳立立即辯白。「不是浩然傻,是那個太子不講理,他若真的喜歡我,就該堂堂正正地來和我說,不該使這種陰損的招數。這一次如果他傷了浩然,我就和他拚命!」
那位黃夫人望著她,和藹地笑了。「孩子,聽你這樣說,就知道你是真心喜歡浩然的。你叫於佳立吧?」
「嗯,怎麼……」
「怎麼我知道你的名字?」黃夫人又是一笑。
「以前我和浩然閒聊的時候,他曾經和我說起過你。我見他對你一片癡情。還笑他只怕是落花有意,但是現在見你對他這樣赤誠,才明白你們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所以,你們的事情我是一定會幫忙的。」
她雙眼一亮。「你是說……」
「起碼我能帶你入宮。」黃夫人肯定的點點頭,這一瞬間,她所展露出的威儀,絕不是一位普通貴婦所能具有的。
於佳立的心頭立刻燃起希望的火焰。
齊浩然在牢中過得並不難受。
單獨的一個小隔間裡,有桌有椅還有茶水,看守他的差役居然還認得他,一見面就詫異地問:
「齊公子,怎麼您這樣的好人也到這裡來了?這話是怎麼說的?您受了什麼冤枉了?」
見他像是不認識自己,那差役笑道:「您是不認識我,不過我認得您,我家老婆最喜歡去慶毓坊的店裡買東西,我每個月的俸祿一大半都要讓她拿去買新衣。」
齊浩然不由得笑了,「讓尊夫人破費了不少,真不好意思。」
「這有哈不好意思的,反正老婆愛美,咱做丈夫的就該孝敬,誰讓咱疼老婆呢。來來,您到這間來,這裡乾淨,趕明兒您出去的時候,記得給我老婆買衣服打個折扣就好。」
齊浩然真是忍俊不禁,「您怎麼知道我一定能出去?」
「咳,像您這樣的好人,肯定是被人冤枉進來的,但是也肯定會有貴人救您出去。我在這裡好多年了,最會看面相,一看您就是多福多壽的命,不信您就瞧著吧。」
有個半仙兒似的官差看守自己,想悶都難。
「這位大哥,能不能麻煩您一件事?幫我拿套筆墨紙硯來,我想給家裡寫封家書。」齊浩然從身上拿出一錠小小的元寶遞給那名官差,官差當然眉開眼笑地連聲說好,從外面找了一套筆墨紙硯送進來。
齊浩然在紙上寫了簡單的幾個字,「還要麻煩您幫我把這封信送出去,只要送到慶毓坊就好,那裡自然會有人給您酬勞。」
「哪裡的話,能給齊公子幫忙是我的榮幸,不敢再多要什麼酬勞了。」那官差笑著搖頭。
齊浩然也相信自己不會久留這裡,所以這封信只是簡單地給家裡報平安。他知道於佳立那丫頭現在一定在外面焦急萬分,雖然臨分手前他告訴她去及第樓找夏憑闌,雖然他不確定對方是否會再出手幫忙,但是讓夏憑闌知道這件事是有必要的。
果然,到了晚上,那官差笑著回來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賞銀得了不少。
「齊公子啊,您不知道慶毓坊那裡現在有多熱鬧,好多商戶聽說您受人冤枉入了獄,都為您打抱不平呢!現在他們聯合商盟,一起到九門提督那裡去問您的情況,可是連九門提督都不知道您為什麼被關在這裡。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您到底是得罪誰了?」
齊浩然苦笑。「得罪了太子殿下。」
官差倒抽一口冷氣。「太子殿下老天爺,您怎麼會得罪他的?」繼而他又很樂觀地笑開。
「不過您不用擔心,我還聽說朝廷不少文臣武將的家眷都是您慶毓坊的常客,那些太太小姐們為了您入獄的事情一個個都哭成了淚人兒,在家裡吵著要老爺們救您出來呢,為了您一個人,咱們滿京城都驚動了,您看您的面子有多大。」
「這要多謝大家對我的關愛。」他泰然自若地一笑,從小小的鐵窗向外看去,此時天色漸暗了。
沒想到消息竟然傳得這麼快,不到一天就傳遍全城內外,那麼,那位「黃夫人」也該知道他的事情了吧?雖然對方從未說出她的真實身份,但是善於辨人識人的他,早已從許多蛛絲馬跡上知道她是誰。
他一個小小的百姓不敢妄攀皇親,所以便婉拒了那位黃夫人要認他做乾兒子的好意。
如今,但願佳立能見到那位夫人,一解眼前之困。
於佳立此時已經跟隨黃夫人入了宮。
入宮,一件在旁人看來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的事情,在黃夫人這裡卻好像如吃飯穿衣一樣簡單。
一路上,穿過那麼多的殿堂,黃夫人甚至不用下車,兩旁的人,無論侍衛太監或是宮女,見到她的車便都垂首肅立,甚為恭敬。
於佳立暗自詫異時,馬車已在一處停了下來。
於佳立跳下馬車,只見面前的宮門上匾額題為:騎鶴殿。
「這就是太子住的地方?」她不顧宮門前有幾名侍衛,抬腿就往裡面闖。那兩名侍衛剛要伸手攔,被她身形一晃,如游魚一般滑脫。
正要去追,就聽見馬車上黃夫人威嚴地低喝。
「讓她去,誰也不許為難她。」
侍衛們一愣,面對著從馬車上走下來的黃夫人,立即一起跪倒。「參見皇后娘娘。」
黃夫人,即皇后,歎了口氣。「這些小兒女們的恩恩怨怨,到底還要折騰我這把老骨頭到什麼時候啊……」
以為將齊浩然下了獄,自己就算出了一口惡氣的昭和,現在真的知道錯了。
從晚膳剛剛開始之時。外面就不停有臣子請求面見,他本以為出了天大的事情,等到一一召見之後,差點為之氣結,原來這些人都是為了齊浩然的事情而來!
「一個小小的商人,值得你們這麼勞師動眾地來吵本宮嗎?」他最終發了脾氣。他不肯為眾臣講明抓捕齊浩然的原因是什麼,眾臣更因此賣力地為齊浩然開脫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