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左薇
原來,他從來沒有負過她,一個人承受了比她更多的苦楚,但她卻什麼都不知道,還沒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拚命地怨他、傷他……
「那你呢?離開後過得好嗎?」
「我被帶到美國,後來……」他稍有停頓,想起當年有位叔叔把他帶到美國,隨便丟在一家破舊的小旅館後,就帶著所有錢財消聲匿跡。
他一個人待在簡陋破爛的小房間裡,沒有錢、沒有身份、語言不通,最後被人攆到街上。就像傅明義說的,他過了一段暗無天日的流浪生活,在暗巷裡被人欺負,為了食物和生存跟人大打出手……
「後來很幸運,我被一個有錢人收養,從此過著衣食無缺的日子,直到現在。」他跳過不愉快的晦暗,承接晴朗。
「你沒有騙我?」她鼻頭發酸,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囁。」傅晨雋揚唇淺笑。
「你真的從到了美國以後就一直過得很好?」
「當然。」他肯定地點頭。
她輕嚅著唇,凝視著他峻傲的眉眼,內心感到難過又心疼……
他騙人。今天下午她出了門才想起錢包裡只剩一百多塊,又折回屋裡想拿錢,結果無意間聽到了他和養父間的對話,也知道他有過一段灰暗的街頭生活,還為了她放棄聽起來很優渥的條件,不惜跟養父翻臉成仇,但他在她面前卻隻字不提,如此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她,努力不讓她受半點傷害,默默付出、承受……
「我覺得我好壞。」她噙淚撲進他懷裡,責怪自己從兩人相逢後對他造成的每個傷害。為什麼她不早點問他、瞭解他,只是一味的恨錯他……
該被怨恨的人是她才對,她什麼都不能給他,卻從他那裡得到這麼多愛,而且在她明明知道他將會因為選擇她而面臨更大的困境,甚至可能失去一切,變得一無所有……
她還是想緊緊抓住他,一直把他留在身邊,與他相愛。
她真的好壞,好自私……
「如果你是壞人,這世界上就找不出幾個好人了。」他柔聲安撫她的情緒。
她搖頭,深感自責地往他懷裡鑽去,整張臉都埋得徹底,想藉由他身上的氣息來掩蓋心中那股罪惡感:水遠停留在丈夫溫熱的胸膛裡。
他輕撫她的發,安靜地擁抱著她,喜歡這種被她依戀的美好,內心感覺充實而安定。
她的愛,是他最有價值的回報,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傅晨雋。」
「嗯?」他答得不太情願。
「傅晨雋。」
「不要連名帶姓的叫我。」他冷聲提醒。
「傅……」
他稍微推開她的雙肩,低頭看她是不是存心惹他。
「……晨雋。」她羞怯地看著他,目若秋水,而後緩緩地閉上雙眼。
他終於悟出她的用意,神情倏然轉喜,低頭擄獲她的櫻唇——
兩唇相依,他輕柔淺嘗,細細啄取那醉人的滋味,探求她更多甜美。
蓆子悠亂了呼吸,感覺到他滑軟的舌尖探入口中,由漫步至快舞,將她的神智愈轉愈遠,逐漸渙散……
他扣住她的腰側,手掌在她香嬌玉嫩的身上四處遊走,毫無顧忌地摸索她每處起伏的曲線,光是隔著衣服就讓她渾身發熱,輕喘不已。
她想抑制自己失序的心跳,卻抵擋不了他引發的悸動。
「相信我,放輕鬆。」他乘隙安撫,自己的身體卻也被升高的慾望逼迫得緊。
他一把抱起輕盈的嬌軀,走回臥房,將她置於床上,旋即也上了床。
但這次,他並非要哄她入睡,而是要和她成為名副其實的夫妻……
這一刻,他們是緊緊相連的。
他沉伏了一會兒,細吻她的淚,感覺到她逐漸適應他的存在後,便開始淺緩移動,進行一次比一次更深入的衝擊,引發一波波激情擦撞的快感……
她仰臉嬌喘,摟抱著他涔著汗的身體忘情呻吟,攀登高潮。
他低啞地嘶喊,在她溫潤的體內得到最終的釋放和徹底的滿足。
「我愛你。」他躺在她身旁低語,用吻封存他的愛意。
「我也愛你。」蓆子悠枕在他的手臂上淺笑著,與他十指緊扣,握在胸前。
「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像這樣不分開嗎?」她現在對感覺太過美好的幸福都有點懼怕,好怕它只是場綺麗的美夢,一不小心就會被搖醒。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他輕撫她的髮際,自信地保證。
她側轉過身,以柔情似水的眸光注視他剛毅的臉龐,相信他的承諾不會跳票。
他會永遠這樣緊握她的手。
「晨雋。」她柔聲輕喚。
「嗯?」
「再抱我一次。」她親吻他的手背,渴望被他緊緊抱住,深深佔有的真實感。
與他結合的時刻,她有一種徹底相屬的感覺,像是永遠分不開的共同體,讓她格外感到安心。
傅晨雋彎唇而笑,對妻子的請求具有很高的配合度。
他撐起手肘,翻身覆蓋妻子嬌柔的身軀……
不止一次,他願意抱她更久,愛她一輩子。
第九章
這天近午,蓆子悠一個人在琴房裡練琴,順便整理上課要用的琴譜。
手機乍然響起,她看了眼螢幕,臉上多了些無奈,繼而接聽——
「喂,阿姨。」
「子悠……子悠,拜託你,你就幫我這一次,替我打電話給仲祺,幫我把他找回來好不好?」黃淳燕在電話那頭低聲下氣地懇求她,請她務必幫忙尋回離家出走的獨生子。
這大概是半個月裡打來請她協助找人的第七通電話,口氣聽起來愈來愈焦急,愈來愈無助,完全不像印象中的那樣強勢,只是個心急找兒子的母親。
「阿姨,我知道您很著急,可是……我不方便……」蓆子悠答應過丈夫不能再與方仲祺聯絡的。她不想做出違背約定的事,不能再惹丈夫生氣,讓他傷心了。
「子悠,算我求你,這件事我也只能拜託你了。」黃淳燕不想將這件家事過度張揚,搞到親朋好友眾所周知,所以一定要找個可靠,又能取信於兒子的人來幫忙聯絡、勸他回家,而蓆子悠正是最佳的人選。
「你的電話他一定會接的,他會願意見你的,你就當作可憐我好了,幫我勸他回來……一次就好,你就瞞著你丈夫幫我一次,他不知道就沒關係了,我求求你……」為了一個多月都聯絡不上的寶貝兒子,黃淳燕費盡唇舌地想說服她點頭。
「阿姨……」她左右為難,但向來心軟的她根本無法持續抵擋一位母親對她的苦苦哀求。
在連續拒絕過她很多次之後,這次她終於因為同情心而失守了。
蓆子悠答應會試著幫黃淳燕聯絡方仲祺,替她勸兒子回家。
這件事不能拖,她想要在瞞著丈夫的情況下,快刀斬亂麻地解決掉這件事。
首先,她得先確定自己是否能聯絡上方仲祺,於是她立刻撥了他的電話……
沒人接。她再撥第二通,心想要是這回也沒人接,她就要以「無法聯絡」為理由去回覆黃淳燕。
電話響了一會兒,在最後關頭被接起——
「喂,仲祺?」
「子悠!你怎麼會打電話……」
她來不及聽完方仲祺驚喜的聲音,琴房的門突然被打開。
傅晨雋站在門邊,看到她匆匆回頭,兩手合握住手機。
「你在講電話?」
「對。」她有點緊張地回話。
「午餐準備好了,講完就出來吃吧。」他淺笑,以為是自己突然開門嚇到了她。
「好。」
他沒多想就回頭往外走。
她鬆了一大口氣,走到離門更遠的角落,才重新將手機靠向耳邊……
剛吃過午餐,蓆子悠便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今天怎麼這麼早?」傅晨雋奇怪地問她,記得她今天是下午三點半的課。
「喔,因為有個老師臨時打電話來要我幫忙代課,所以早一點。」她說著剛才想好的理由,小心掩藏自己的心慌。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搭車就行了。」
「沒關係,我下午沒事,順便出門買點東西。」他馬上去拿車鑰匙。
「呃……」
他回頭看她。
「我等你。」她笑了笑,找不到借口拒絕他的好意,只好等他一起走。
他拿了鑰匙,看她身上只有平常上課時習慣背的包包。
「你之前不是說要拿些餅乾去請學生吃?」他提醒她,記得昨天還看到那袋早就準備好的東西仍然擺在架上。
「對喔……」那好像是上個星期的事了。「我下次再拿好了。」
「既然開車就順便帶去吧。」不然她之後可得自己提著那袋東西搭公車了。
「喔,好。」她乖乖回頭拿東西,順便跟還在廚房裡整理東西的阿桑說一聲。
兩人出了門,一起搭電梯到地下室開車出發。
路上她直看著前方,沒說什麼話。
傅晨雋不時偏頭看著妻子。「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這段時間她多兼了幾份家教,還接了另外一家才藝班的課程,工作量突然大增,只有平常日的上午完全沒排課,看來似乎有點精神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