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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淺草茉莉

    「大王,您還想要奴才再次咬舌嗎?」她冷聲問。

    他目光一冽。「寡人只是想抱抱妳,妳又何必拒寡人於千里之外?」

    「大王方纔已經恩典讓奴才繼續以閹人的身份留在宮中,如果大王反悔了,那奴才也不再留戀,不是死就是離宮!」

    「妳!」說不出為什麼,他就是受不了她以死相脅,又或者說出要離開的話,這竟會讓他感到無措不安,這女人已經強烈的影響到他的思緒,她是如何做到的?

    望著他無措的神情,曲奴兒莫名地揪心。這人是一國之尊,正掙扎著不想對她使強,她可以感受到受制於她,他的內心有多震撼,只是她也不解,為何她一個舉無輕重的女人有能力左右他的意志?

    贏政忽然揪住她的手腕。「好,妳走,即刻就離宮,寡人從此再也不要見到妳這雙不馴的眼睛,滾得越遠越好,否則寡人真會殺了妳!」他驀地發出了磅磚的怒氣趕人。

    她愕了一會,這才意會到他真的願意放她走,也許他也已意識到自己不該再縱容她,只是她很訝異,他竟沒有殺她,而是願意讓件逆他的她離開,這不是他的作風,他該要親自扭下她的脖子方能甘心的呀……

    「怎麼還不走,難道在等寡人強行佔有妳嗎?還是要寡人先了結妳的小命,再要人抬著妳的屍首出宮?!」他兇惡的跨前。

    曲奴兒心驚的立即收拾起混亂的思潮,轉身就要奔離內殿。

    可就在她即將要踏出內殿的一刻,腰卻被鐵臂勾住,騰空被抱起,她受到驚嚇,大膽的掙扎,還踢了他,但贏政容忍了她的放肆,鐵臂緊扣著她,將她扣回龍榻上去。

    丟上床後,他瞇眼注視著因掙扎喘息而使得雙頰過度火紅的女人。「寡人後悔了,妳別出宮,寡人也答應妳,若妳不肯,寡人不會強要妳,妳就留下吧。」聲音僵硬無比。

    會這麼說是因為他愕然發現,當她真的要奔出內殿離他而去的那一刻,他竟心臟劇痛,腦中空白一片,等他再回神,已將人攔回,緊緊扣住不放了。

    這份領悟使他只好繼續退讓,並且告訴自己受制於人是暫時的,他不久就會厭棄這女人,過幾日說不定、說不定他就能……就能親手描上她的脖子,讓她再也影響不了他……

    秦始皇,何強梁。開吾戶,據吾床;飲吾酒,唾吾漿;饗吾飯,以為糧。

    張吾弓,射東牆,前至沙且當滅亡……

    秦始皇,前至沙丘當滅亡!

    秦始皇,前至沙丘當滅亡!

    「放肆!大膽!」龍榻上,贏政由惡夢中驚醒,赤紅雙目,醒後猶自喘息不止,汗流浹背,額上又發出了恐怖的紫光,嚇得一干宮人屏住呼吸,面面相覦,無人敢喘息。

    今日大王得知繼韓國後,趙國也被秦軍滅了,正是歡慶之際,大王於小憩片刻後即要主持盛大慶典,迎接凱旋將士歸國,此刻怎可能在心情大好的時候作惡夢?

    這惡夢來得真不是時候,而且還要人命啊!

    「誰想要寡人的命,休想!放肆!大膽!」贏政眼雖睜,但還處於惡夢的激怒中。

    「大大大……大王。」今天當班的又是常貴,他暗叫自己怎麼會這麼倒霉,原以為大喜之日當差,絕不會出亂子,怎知,唉!他幾乎想跳腳痛呼了。

    「誰?!誰想殺寡人,寡人要先將那人拆骨抽筋!」贏政眼神憤怒的揪住趨前探問的常貴,常貴整個身子被拖上前,嚇得幾乎尿褲子。

    「大大、大王……您作惡夢了……沒、沒人膽敢殺大王,沒沒……沒人……」

    「住口!」他額上的紫氣更濃了。

    「大、大王……」

    「這天下多得是要殺寡人的人,每個人都想殺寡人,就連你這奴才也是!」他陷入瘋狂之中。

    常貴完全嚇壞了。完了,這殿上數十條人命恐怕見不到日落的夕陽了!

    「不,大王,沒人要殺您,您現在很安全的,一點事也沒有。」溫軟的聲音忽然響起,贏政茫然的隨著聲音之處望去。

    「曲奴兒?」他眼睛倏睜。

    「您作惡夢了。」她盡量淡漠的告知。

    他喘息的瞪著她。「寡人又作夢了……」

    「沒事了。」她向前跨了一步。「放下常公公吧。」聲音還是一樣溫潤生疏。

    聽了她的話,贏政手一鬆,咚的一聲,常貴的身子落地,立時如狗爬似的爬離主子三尺之遙。要命,若曲奴兒晚來一步,接下來大王可能就要當他是刺客勒死他了!

    他餘悸猶存的瞧著大王見到曲奴兒後,額上紫氣正漸漸消退中,不禁慶幸曲奴兒今日也有當班,有這「迷信」在,眾人應當……應當還有救。

    「妳過來。」贏政呼吸粗重,眼神依然狂暴,對著曲奴兒命令。

    方纔的夢境極為真實,有人在詛咒他,陰狠的要他的命,他需要有人讓他清醒,告訴他那是夢,毫無意義的夢!

    咬著唇,曲奴兒猶疑著要不要聽話前進。

    自從他上回說過不再勉強她之後,真的沒再看過她一眼,也沒找過她麻煩,這讓她幾乎要相信他真的放過她了,但她知道他有多記仇,多執著於自我的慾望,不可能真的就此放棄她的,他依然放她在身旁,只是想就近監視她,如虎似狼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所以此刻若輕易接近他……好嗎?

    「過來,快過來,唱曲兒給寡人聽,寡人想聽妳唱曲兒。」這時的贏政竟然露出虛弱無助的表情,曲奴兒一驚,心坎隱隱泛起不忍。他這軟弱的一面鮮少有人看見,世人不知高處不勝寒,孤傲殘暴如他也有弱的一面。

    不由自主地,她卸下心防,邁步走向他,一接近,他立即一把抱住她。

    眾人見了一陣驚呼,大王竟公然抱住一個閹人,這……大伙倏地紅了臉,心驚得不敢正視。

    猛然被抱住,曲奴兒也是一驚。「大王?」他又想對她不利嗎?她如驚弓之鳥般僵硬著身子。

    卻見他只是將頭埋進她懷裡。「唱吧,快唱吧,寡人要聽到妳的聲音,快唱,快!」他抱得很緊,緊到讓她鹹覺真的有人在追殺他。

    她先是害怕的止住呼吸,而後才緩緩伸出手輕拍他的背,嚥著口水,開始唱起曲兒。她唱的是童謠,輕快的童謠,如此稚氣的歌曲竟讓他身子逐漸放鬆,沒再那麼硬邦邦。

    感覺到他的改變,曲奴兒忍不住一笑。他雖是個殘暴的君主,看來卻也有脆弱孩稚的時候。小手輕拍著,不久後他緩緩地安睡起來,只是儘管閉目沉眠,雙手卻還是如鐵鏈般緊緊拴著她,沒一絲鬆脫。

    這男人的脆弱總在她面前展露,她第一次察覺他似乎在對她撒嬌,只是他所使用的撒嬌方式,在這世上恐怕沒幾個人承受得了。

    「怎麼辦?」一旁的常貴見大王已安睡,以口語問向她。

    大王主持慶典的時辰將到,不喚醒他眾將士必苦等,可若喚醒……常貴打了個冷顫。這、這該怎麼辦才好?

    無奈的歎口氣,曲奴兒權衡狀況後,只得伸出細掌,大膽的推了推已酣眠的人。「大王——」

    「別吵,寡人還要睡。」贏政像孩子似的耍賴,將臉更往她懷裡埋,曲奴兒不禁臉頰泛紅,抿了唇。「大王,慶典的時辰已到,您不能缺席,還是起身吧。」

    他在她懷裡蹙了眉。「大膽!」

    「大王,別睡了。」她輕拍他。

    「放肆!」不願意離開這難得溫柔的懷抱,贏政抱著她,閉著眼低喝。

    「大王,更衣了。」

    「不要!」他耍賴到底。

    一旁的宮人全都傻眼了,大王是在跟曲奴兒……撒嬌嗎?

    深吸口氣,她沉下聲,「大王再不起身,奴才就先告退了!」

    「妳!」他聞言,總算火大的自她懷中仰起臉來,瞪視著她削尖的秀顎。這女人真吵,他根本不想「醒來」,她卻吵得他非得清醒不可!可惡至極!可惡至極!說穿了,這女人就是不想讓他抱!

    「是誰允許妳抱著寡人的!」

    做賊的喊捉賊,曲奴兒有些傻了。

    「哼,更衣!來人,沒聽到時辰到了嗎?還不更衣!」懊惱的自她懷裡抽出身,贏政張口就吼人,嚇得宮人們趕緊上前,顫抖著伺候,就怕慢了或一個不留神,倒了楣,那可就是無妄之災了。

    第五章

    「大王,燕國人頑強,臣等建議,應該先將他們的太子丹擒來殺了,滅了他們的士氣,之後要拿下燕國就不是難事。」朝堂之上,數百大臣排列,大臣手執筍板上前進言。

    「嗯……」贏政只高坐台上,聽著,卻面無表情,無多大反應。

    「大王,這兼併六國之事固然重要,但臣認為您的王后人選一直懸而未定,後宮無人為大王分憂解勞,也是國家隱憂,此事不能再拖,大王是否該早日立後了?」廷尉李斯見主子今日對國事的議題似乎不甚戚興趣,於是轉個事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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