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俞弈
「狒狒……狒佛,喂,童霏霓,給我出來,聽到我的聲音就馬上給我滾出來啊!霏霏——」
紀曜晴失去理智的邊喊邊衝向火場,雖然火勢已經控制任了,但消防人員仍趕緊制止他的魯莽行為。
「哈哈哈!燒吧!全部燒個精光吧!最好把那個騙走屬於我的財產的女人也給燒個精光!哈哈哈……」
被兩名消防人員架著的紀曜晴難以置信的回過頭去,在瞥見花孟德那張面目可憎的獰笑嘴臉後,他再也控制不住的甩開了限制他行動的兩名消防員,一拳朝著花孟德的臉揮了過去,被員警銬住的花孟德硬生生吃了他一記拳頭,嘴角淌著血,露出狡猞的笑意:「這把火竟然沒連你這凱子一起燒死,你還真是走狗屎運啊!哼,雖然可惜,不過能燒死那個賤人我就算賺到了……」
「你說什麼?」』
紀曜晴眼底閃過一抹殺氣,就在他衝過去准各再給花孟德一拳時,方纔那兩名消防員已追了上來再度將他架開,適時阻止了他欲施暴的手。
「你們放開我!這個人才是縱火犯,你們抓著我幹什麼?我要打醒這個毀了已過世的父母中生心血的不孝子!我要替那個到死都不忘替這畜生設想的花婆婆教訓這個敗類。」
紀曜晴邊吼邊掙扎著要脫身,力量之強大,差點連兩名消防員都抓不住他。
聞言,花孟德神色驟變。「你說什麼?你現在在說什麼?你是說那老太婆……死了?」
「沒錯!她老人家的葬禮在上個禮拜結束了。她屍骨未寒,你竟然就做出這種事來,你難道不怕遭到報應嗎?虧她死前還擔心你會賭輸錢到露宿街頭,所以還特地把她那棟房子留給你,沒想到你竟是這麼報答她的,你還是人嗎你!」
「你說謊……這不是真的!我不會相信你的!給我叫那個老太婆出來跟我對質!」
花孟得難以置信的大聲咆哮著。然而儘管他再後悔,也挽不回一切了,目送著一臉懊悔的花孟德被員警押上了警車,他知道花婆婆的死對他來說打擊很大。
希望他母親的死能夠喚回他的良知,也希望他出獄後能重新做人。紀曜晴在心中暗自祈禱著。就算他再怎麼厭惡這個人,也不希望他所敬重的花婆婆死不瞑目。
「你是這棟房子的住戶嗎?」
身後響起了聲音,紀曜晴聞言回過頭。
「是的,有什麼事嗎?」
一名消防員出現在他眼前,手上拿著一個鐵盒和那把他再熟悉不過的吉他。
「這兩樣東西是我們在發現傷者時,她手裡緊緊抓著的。」消防員邊說邊把手上的東西交給他。
「我沒見過這麼傻的女孩,她明明有機會逃的,結果又折回去拿東西,因此錯失了逃生的最佳時機。唉,真是亂來,抱著這麼大的玩意兒要怎麼逃啊!不過我想這兩樣東西一定對她很重要,竟然連命都不要。」
她是為了他才……
紀曜晴顫抖著手,接過了消防員手上的東西。
「請問……她……」他連聲音都在顫抖著。
老天啊,她一定要沒事!他不願意再失去任何重要的東西了!
「嗯,只是輕微的吸入性嗆傷,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留院觀察一陣子……喂!先生!」
消防員話都還沒說完,紀曜晴便己迅速跑走了,完全不顧後方消防員的呼喚.他現在只想趕緊飛奔到那個笨蛋面前,狠狠地將她抱在懷裡。
第八章
盯著病床上雙眼緊閉的白皙人兒,回想起兩人初次見面的情形.紀曜晴忍不住笑了。
記得那天她身著白色洋裝、白色球鞋、撐著一把白色雨傘,曾讓他差點以為她是上帝派來拯救自己的天使。如今她四周都是白色棉被、白色枕頭、白色床單,她真的跟白色很有緣分。
白色果然很適合她,純潔無瑕……是屬於童霏霓的色彩。
床上的人兒悠悠轉醒,迷濛的雙眼轉啊轉的,最後在瞥見身旁的人後,她才發出有些沙啞的聲音:「晴天?這裡是哪裡?我記得聽到馨馨的聲音,然後我把門打開,就看到——」
童霏霓全想起來了,她猛地坐起身,舉起雙手來回檢視著。
「我記得我看到了火,然後濃煙四起,接下來感覺一陣呼吸困難……」
「還有呢?」
她很努力地想著。「對了!那把吉他!晴天,那把吉他呢?它平安無事嗎?」童霏霓抓著紀曜晴的手不放,激動的追問著。
紀曜晴眉頭微蹙,輕拉開那雙抓疼他手臂的手。「你冷靜一點,那把吉他沒事,就放在那裡,不信你自己看。」
童霏霓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親眼確認那把吉他安然無恙後,她才放下懸著的心,無力的躺回病床上。
「太好了,你父親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毫髮無傷。」
「比起那樣東西,我更在意的是這個。」紀曜晴邊說邊把那只敞開著的鐵盒遞到她面前。
童霏霓一看到鐵盒裡的剪報與舊唱片,頓時啞口無言。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在日本曾是個知名人物?」
童霏霓無言的點點頭。
「你這是什麼心態?老早就知道那首歌是我作的,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你是故意在我落魄的時候收留我。打算看我的笑話嗎?口口聲聲說喜歡我作的詞,這大概也是謊言吧?不用說:在我唱那首歌的時候,你八成在心裡嘲笑我像個小丑,你純粹把我當成閒暇時的娛樂吧!」
「不、不是這樣子的,我是真的喜歡你作的歌啊!我承認我從一開始就認得你,但絕對沒有想要嘲笑你、或看你笑話的意思。沒有說出事實,主要是怕你知道我認出你後,你會因為被人看到狼狽模樣而逃開,我想報答你,所以……為了幫助你重新站起來,回歸正常的生活,我絕對不能說!」
前半段的說法他還能瞭解,可是後半段……
「報答?我不記得我做了什麼需要讓你報答的事。」
童霏霓低下頭,雙手緊緊交握著,內心不斷地翻騰著。
「我小的時候……有一次因為被其他同學嘲笑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所以就跑到孤兒院附近的公園蕩鞦韆。黃昏時,在夕陽的照射下,我看見自己的影子孤伶伶的映在地面上,想起自己的不完整,我難過得哭了。」
「這時候有一個小男孩坐上了我隔壁的鞦韆,他很天真的問我為什麼哭,我便把學校的事情全告訴他,他聽了很生氣地替我抱不平,然後又很溫柔的安慰我。」
「他告訴我,一生下來就沒有爸爸媽媽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最重要的是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既然已經選擇活下來了,就該想著怎麼讓自己更開心的度過每一天,因為只要活著,就會有好事發生。」
「我認為他說得很對,我完全接受了他的說法。因為他的鼓勵,我下定決心不再哭泣,選擇做個快樂的人。」
「所以你就把我誤認為是那個男孩?」應該是誤認吧?因為他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
「不是誤認,你根本就是。」想起那段令人懷念的過去,童霏霓不由得嘴角輕揚。
「在那之後,那個小男孩陪我玩了一陣子,臨走之前我問他我們還能不能一起玩,結果他告訴我他只是跟爸媽回來看外公,因為他爸爸在日本工作,所以明天就必須回日本,以後大概也沒什麼機會一起玩了。不過他將來想成為一名音樂人,他說如果我注意報章雜誌的消息的話,搞不好就能在上面發現他的消息也不一定,到時候我們或許就能再見面了。」
從此,「紀曜晴」這個名字就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上。之後,她每天都會注意報章雜誌上的消息,期盼著紀曜廬的名字能早日出現,這樣的話,他們重逢的日子也就越來越近了。
「因為這樣,所以當我在台北街頭再次遇見你時,真的很高興.但高興之餘,我也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說。我想,你或許不願意讓人看到你那般頹廢的樣子吧,因此我試著像你當初鼓勵我那樣來鼓勵你,誰知道你並不領情……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你放棄自己,所以才決定把你帶回家,期盼哪一天你能重新振作,回復原本的那個紀曜晴。」
「嗄?有這回事嗎?」
他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最讓人難以相信的是,那些勵志的話竟然是出自他的嘴裡?
「喔……所以那天聽到我說那番話,你才會哭啊?」
紀曜晴現在終於瞭解上次聽童霏霓說她是個孤兒時,自己對她說了那席話,她為何會眼淚漣漣了。
因為反差實在太大了!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人是會變的,想法與處世態度也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有所不同,再加上那時他為了父母的死仍顯得有些憤世嫉俗。當然,他也不是故意講那番話來刺激她或者是讓她失望,因為他壓根忘了有這回事,勉強說起來,那次只能算是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