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湛露
一直以來她都為自己為什麼有幸嫁給夏憑闌而困惑不安,昨夜她才與他心中芥蒂,這種不安現下變成一種更複雜的情緒。
那個昭陽與她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她沉靜如水,昭陽熱烈如火,她在昭陽的眼底看到了近乎偏激的嫉妒和瘋狂,那是一種強烈的愛得不到響應而演變成的。
她呢?她對夏憑闌的愛不似昭陽這樣火熱奔放,充滿了佔有,但是綿綿久久的愛意卻已刻在她的心底,溶入骨血之中。
她知道娥皇女英的故事,以前並未覺得有任何特別,如今想到自己也要成為故事中的一員,卻是說不出的心酸心痛。
原來她在閨中學了那麼多的女德,卻依然不能接受與人分享一個丈夫。
「昭陽……想什麼時候嫁過來?」她聽到自己虛弱的聲音。
「當然是越快越好。」昭和聽她話意已經算是同意,鬆了一口氣的笑道:「若是你不反對,我就去勸大哥,大概這個月底,下個月初……」「昭和!」冷冷一聲厲喝劃過,夏憑闌如黑色的疾風出現在他身後,一手扣在他的肩頭,「想讓我」且刻轟你出未及城嗎?」「大哥,嫂子已經同意了,你還有什麼可顧慮的?多娶一個老婆坐享齊人之一福,天下哪個男人會不願意?」昭和滿不在乎地說道。
夏憑闌冷厲的目光掃了過來,盯著妻子,「你同意了?」安雪璃不敢對視他的目光,別過臉去,「為了你,和你的未及城,我想這樣也許是最好的。」「哼,多謝你的賢慧和大度,但我最恨別人為我安排我的路。」他扣在昭和肩上的手向後一扯,「昭和,你跟我出來!」她急忙叫了一聲,「相公!」夏憑闌看了她一眼,悶聲道:「你還要說什麼?」「他是太子。」她輕聲道。
他的臉色更加難看,冷笑道:「太子?!太子值幾個錢?」安雪璃聽他竟然用如此輕蔑的口氣譏諷,對昭和甚至沒有半點尊重,不僅又為他擔心起來,想跟著去勸幾句,但是夏憑闌那如冰山積雪般的眼神讓她又收回了腳步。
「在這裡待著!哪裡都不許去!」他甩下一句,拉著有些跟槍的昭和走了出去。
「你到底要幹什麼?」夏憑闌甩開他,怒聲問道。昭和揉了揉自己被抓疼的肩膀,笑道:
「大哥下手真是狠啊.一點兄弟情義都不給我留。」「收拾你的包袱,我立刻派人把你送回京城去!」他的話讓昭和又笑了,「你何必這麼急著轟我走?」「因為我很怕自己會做出什麼讓你和京裡的人都顏面掃地的事情!」他嚴厲的口氣讓昭和漸漸收斂了笑容,「大哥,娶一個昭陽讓你這麼生氣嗎?她不過是個愛你愛到快瘋了的女人,你娶了她,只要給她一點好臉色,她還不是乖乖地任你擺佈?」「昭和,我覺得你很可笑。」夏憑闌斜睨著他,「如果我願意娶昭陽,早就娶了,不需要她玩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套。我不像你,娶了一個正妃三個側妃還不夠,還時不時地娶上七八個小妾。」「我只是玩玩而已,天下的女人就如百花.有的富貴如牡丹,有的艷麗如桃花,有的清雅如雛菊,不一一嘗遍,豈不是妄活一世?」昭和搖著頭,說著自己的「理想」。
夏憑闌哼道:「你就玩下去吧,早晚把自己的身子折騰垮了。」「這種事情我當然有分寸,可是大哥你不過兩個女人,就畏如洪水猛獸,你不是這麼膽小怕死的人吧?」他沉聲說:「你一再問我的想法,怎麼不好好想想雪璃的感受?你剛才對她說的那番話肯定傷透了她的心,難道她就不是人,她就不該被你尊重?」昭和怔了怔,「大哥,你說什麼呢?妻子出嫁從夫,就應該以夫意為天。她這一輩子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過得好,女人本來就是為了取悅我們男人而存在的,難道你要不要娶二房還非得她點頭,莫非你怕河東獅吼?」夏憑闌輕蔑地冷笑,「昭和,你被宮廷那個地方調教出這種想法我並不吃驚,但是不要把你的想法強加到我的頭上。」「我就怎麼被宮廷調教了?難道你不是從那一畏出來的嗎?」昭和有些生氣了,「大哥,我是為你好,你不要把我一片好心當作、當作……」他一時不知道該找什麼樣的詞彙來形容。
「好吧,昭和,我只和你說最後一次,不管你明白不明白,我,是絕對不會娶昭陽的.因為我一點也不愛她。我不愛的女人,我不會娶,你明白了嗎?」昭和瞇著眼,不解地看著他,「這麼說來,你是想告訴我說,你愛那個安雪璃?」夏憑闌沒有回答,只是側過身,冷冷地昂著頭。
「真可笑,我一直以為「愛」這種東西是大姑娘春心蕩漾時才會有的幻想,怎麼也想不到你會說這樣的話。」昭和喃喃自語。
「昭和,應該說你很可悲,因為你這一生沒有愛過什麼人,所以你不會對我的話感同身受。
我不在乎你是否懂得我的話,只要你記得我的警告!不許你再去碰雪璃,無論是任何的言語刺激都絕對不允許你碰她一下!」昭和聞言氣結,許久,重重地哼了一聲。
夏憑闌盯著他,一字一頓的道:[昭和,不要把我的警告當作玩笑,你應該知道,我這個死過一次的人是什麼也不怕的,要是有人傷了雪璃,無論是你、昭陽,還是宮裡的皇上、太后,別怪我到時候翻臉無情!」
第八章
安雪璃連著幾天都住在閣樓中,她曾想搬回梨花齋,但是剛剛走出閣樓外的院門,就有人來告訴她,「夫人,城主說了,夫人今夜暫時不要回梨花齋,城內有點亂,還是這邊安全。」夏憑闌沒有再露面,即使這一處是屬於他的私人休憩居所,他每天晚上夜宿哪裡,她也不知道。
她很不安,不知道她與丈夫之間的心結到底能否化解開來,等在樓上靜候他出現,那種煎熬更是讓她度日如年。
終於,夏憑闌回來了。
他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心緒,一見到她,他就皺了皺眉,「怎麼好像瘦了,下人沒有按時送飯嗎?」「不是,是我吃不下。」她看到他時心頭一陣狂喜.但是看到他冷峻的神情又不由得將狂喜暗暗壓回心底。
「把晚飯端到這邊來,我和夫人一起吃。」夏憑闌吩咐跟在他身後的掠影。
掠影看了安雪璃一眼,轉身走了。
「這幾天是掠影在陪你啊。」她望著掠影的背影遠去。
他睨著她,臉一沉,「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沒什麼,你別誤會。」她意識到自己的話的確有些問題,但她真的沒有想偏了去,她只是想著掠影是他最親近的親信,有掠影在身邊照顧他,他在行動坐臥時總算有人照顧。
但是夏憑闌聽到的感覺卻不是這樣,他冷冷地說道:「如果你還想和我打探掠影和我到底是什麼關係,我想就不必了,我覺得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我說過的話向來不喜歡再重複第二遍。」他的話聽來帶著怒氣,讓她更不敢開口了。
看來當日她詢問兇手的事情真的惹惱了他.新婚之後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冷冰冰、硬邦邦地和自己說話。
安雪璃默默地跟在他身邊,直到飯菜都擺上了的餐桌後,她也只是默默地吃。
「昭和……走了嗎?」她覺得這樣僵持下去不好,但是一開口還是犯了他的忌諱。
夏憑闌夾起一根筍尖丟在她碗裡。「昭和說的話你不必總是想來想去,他說的都是胡鬧的玩笑,你若放在心裡才是愚蠢。」她呆呆地看著那個筍尖,囁嚅道:「也許我真的是很愚蠢。」當琅一聲,飯碗突然摔在桌上,夏憑闌一手挑起她的臉,直視著她的眼睛,「好吧,既然你非要挑起這個話題,我就問問你,你那麼在意昭和的話到底是因為你很認同,還是你很恐懼?」「昭陽郡主……是個很美的女孩。」她搜索枯腸地想詞兒,卻不知道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錯的。
他的臉色陰沉下去,「那又如何?」「她、她是郡主,是皇上和太后寵愛的人。」他繼續反問:「那又如何?」「你如果不娶她,也許會平白傷了一條性命。」「那又如何?」「娶了她,對你並無損失,而且還有不少好處……」她的手指緊緊抓住自己的袖邊,不經意地揉搓之下,袖邊縫製的花邊幾乎都要揉斕在她的纖纖十指上了。
夏憑闌全身僵硬,厲眼盯著她,「你真的是這麼想的?」「是……」「你以為這樣做是為我好?」「也是為了未及城好。」「你就不怕我娶了那個女人之後,未及城內便無你的立足之地了嗎?」他的連續質問終於讓安雪璃的回答停頓了一下,想了想,她綻出一個笑容,這笑像是初冬時綻放的第一朵梅花,美麗而脆弱,也許歷經一陣寒風就會凋落。「你不會那麼絕情吧?不過如果你黨得這樣可以幫到未及城,我、我可以讓位。」夏憑闌的手指緊緊按在桌角,語聲冷冷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