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樓采凝
「現在有空嗎？」艾寶貝走到他身邊，手裡還抱著幾本書。
「要開始了？」
「就快考試了，得分秒必爭。」她旋開長廊上的大燈，坐了下來，將書本攤開，「你可以嗎？」
宋鈺看看她又看看桌上的書本，「你……真要考喬亞大學？」
「對。」她很有自己的看法，「如果不能上喬亞大學，我寧可不念，這樣你該知道我有多堅定了吧？」
「不過我擔心你就算考進去也不能適應。」喬亞大學是著名的貴族學校，裡面的學生多半是名門或富家之子，女學生各個打扮得新潮亮眼，而看看她，一身村姑的衣著、一張臉被太陽曬得又黑又干，如何在學校生存得下去？
「為什麼不能適應？」她單純的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
「呃，我的意思是……」老天，這要他怎麼說？「算了，既然你非考進去不可，我會盡力幫你。」
「謝謝你。」艾寶貝第一次對他露出開心的微笑。
「那來吧！」宋鈺坐了下來，接著翻開書本，「哪裡不懂可以提出來，我再慢慢教你。」
「這一冊都不太會。」她吐了吐舌尖。
「這不過是第二冊，你就不會？」他意外的挑起眉，「功課不是名列前茅嗎？」
「你就會挖苦我，如果我會就不會麻煩你了。」艾寶貝皺眉望著他。
宋鈺疑惑地看向她，「有件事我想問清楚，把我拐來這裡，就是為了義務輔導你數學嗎？」
「什麼意思？」她擰起雙眉，「不是你犯了校規，才被派來這裡反省兼做勞動服務？只是江校長提起你數學不錯，剛好可以幫我輔導呀！」
「我犯校規？」老天，是誰亂說話，他不過是出手教訓了幾個不良少年，這也算犯校規嗎？
「不是嗎？」艾寶貝眨眼看著他陡升的怒火。
「不是、不是、不是……聽懂沒？我沒有違反校規──」宋鈺大聲朝她吼了出來，「今天心情不好，明天再教吧！」
說著，他便將書本一闔，迅速走進屋裡步上閣樓。
艾寶貝忍不住皺起眉，喃喃念著，「難道從台北來的男生都這麼無禮又跋扈嗎？」
不，不是的，至少有個人不是這樣，那就是柳永弦──喬亞大學的橄欖球隊隊長。
第二章
叩、叩、叩——
每次正好眠的時候，總會有惱人的敲門聲擾得宋鈺不得安寧。
宋鈺氣得坐直身子，瞪著還在震動的房門，最後大吼了聲，「到底是誰？」
「是我。」是艾寶貝的聲音。
「又有什麼事了？」他打個呵欠。
「該去菜園和果園了。」艾寶貝捺著性子在外頭解釋，「昨天我不是說了，除了住宿，吃喝都得靠你自己。」
「靠自己嗎？那我付錢總可以吧！」他爬了爬頭髮。
「我們不要現金。」艾寶貝立刻說道。
「那你們要什麼？」難道可以刷卡，那更好辦了。
「我們要你用勞力來換，所以快起床做事吧！我在樓下等你。」說完她便離開，下樓時踩著木板的咿呀聲直入他耳裡，讓宋鈺好想好想仰天長嘯呀！
「用勞力換取三餐是嗎？行，去就去。」他站了起來，梳洗過後便下樓去。
「快吃點早餐。」艾寶貝端來粥與醬菜。
「我吃不下。」他賭著氣，現在可以說是氣飽了。
「等一下可是會很累的，你不吃的話癱在那裡，我可沒辦法救你喔！」艾寶貝不忘提醒他。
「你到底想怎麼整我？」他擰起雙眉。
「我哪敢整你，大少爺！」她指著旁邊的工具，「我等會兒還要跟你一起去呢！」
宋鈺大歎口氣，心想自己在田里工作的樣子能看嗎？突然，他靈光一現，「這樣好不好，我們來上課，我教你數學，就別去什麼菜園了。」
「你怎麼這麼懶？去勞動一下會死嗎？我這個准考生不急，你急什麼？」她睨他一眼，跟著坐到他對面，「快吃吧！」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宋鈺也只好開動，將桌上的粥一口口吃了。當然，事後他仍免不了背著工具隨她到後面的菜園去。
「你仔細看著，現在我們要把已經長好的花椰菜和高麗菜挖起來，晚上可以煮火鍋吃。」她立即蹲下，俐落地挖著田里的菜。
宋鈺見了，也蹲下幫忙，學著她的動作挖菜。
艾寶貝見了倒是很驚訝，「你的學習能力不錯耶！」
「那當然了！」進入菜園後，他頭一次揚起微笑。
真自大！艾寶貝撇撇嘴。突然，她看見他正要挖起一株還沒長好的花椰菜，「停……那個還沒完全長好，不要挖得這麼順手，沒看見它還這麼嫩嗎？」
「在我看來都一樣。」宋鈺皺眉瞧著。
「那你的聰明才智得大打折扣囉！」她抿唇笑笑。
「分明就是刁難。」拿起鏟子指指她的鼻子。
挖了幾棵菜後，艾寶貝又說：「菜已經夠了，現在要施肥，等等我們還得再上去一點，看看果園的情況。」
她邊說邊做，動作迅速又俐落，宋鈺利用這機會仔細打量她，發現她雖然帶點兒土氣，又黑又瘦的，但是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卻晶燦有神，笑起來一排整齊的貝齒顯得格外潔白，雖然算不上是大美女，倒也挺耐看的。
尤其是現在，個頭小小的她，竟然可以背著這麼重的灑肥機，沿著田埂一排排的噴灑著，絲毫不馬虎，這不禁讓他意識到這麼大的一座農場，一對老爺爺老奶奶體力都不好，幾乎得靠她一人撐下去，這種毅力還真不容小看呢！
「讓我來吧！」他走過去接過她肩上的灑肥機，「只要照你這麼做就行了是不是？」
「對，不要灑在葉子上，灑在泥土上就行了。」她跟在他身後盯著。
就這樣忙了半個多小時，他們終於做完施肥的工作，正要上山時，老爺爺過來了，「寶貝，去唸書吧！果園的事爺爺做就好。」
「爺爺，我可以幫忙。」她不能看爺爺一個人忙。
「你別不放心我，等你去台北唸書了，一樣是爺爺和奶奶做呀！」他笑著對他們揮揮手，「快……快去……」
「是的爺爺。」她朝爺爺點點頭，對宋鈺說：「我們走吧！」
走在她身後，宋鈺忍不住好奇問道：「為什麼要守著這座農場，收起來或是賣掉不是輕鬆些？」
「賣掉？這怎麼行，這是我爺爺奶奶畢生的心血耶！」
「可是你不是要離開這裡去台北嗎？」他的一句話刺進她心底，說實在的，她很不捨得這裡，但是又說服不了自己不去。
「只要一放假我就會回來幫忙。」她斂下眼，表情中有著固執。
「嗯，你有這份毅力就好，我一定會盡全力的，不過……如果你真的僥倖進入喬亞，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爬上階梯，他來到長廊坐下。
「什麼事？」她挑眉。
「千萬別告訴人家你認得我。」他撇嘴笑笑。
「為什麼？」她眨著大眼。
「瞧你這身打扮，如果讓人家知道我認識你，會很丟臉的。」他看看她全身上上下下，「你如果不想成為學校中的異類，最好在唸書的同時也要學著怎麼打扮自己。」
「我這樣有什麼不好，為什麼一定要拿我的外表作文章？你自己又好到哪兒去！」她蹙起眉瞧瞧他的頭髮，「沒事把頭髮留這麼長幹嘛，理平頭不是很清爽？」接著又瞟向他的襯衫，「襯衫扣子也不扣好，露這麼大一片，自以為是貓王再世嗎？」
宋鈺還是頭一次被嫌棄，他強壓下心底的不滿，「你到底要不要我教你數學？要的話就少回嘴。」
「哼！不說就不說。」艾寶貝對他做了一個鬼臉，「有什麼了不起的。」
「沒什麼了不起就不要問我數學。」他衝著她一笑。
「你……行，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現在我先不跟你吵。」她氣呼呼地走進去，不一會兒就搬了一些書出來，「現在可以開始了。」
「嗯……天氣這麼熱，得喝點飲料或吃點點心，我的腦子才會轉得快些。」他蹺起二郎腿，嘴角的笑容擴大。
「真是的，怎麼有你這種人。」她不滿地站起，雖然很不痛快，但還是進屋倒了杯冰紅茶和拿烤地瓜出來。
「這還差不多，那麼開始了。」宋鈺得意地翻開課本，心想逗她玩也滿有趣的，原本的煩悶也不自覺地消除了。
不過在教課時，他發現艾寶貝一認真起來倒像變了個人，看來數學不好只是她抓不到要點，只須稍微點她一下，她就可以舉一反三、融會貫通。他估計，依她現在的情況，只要再努力一下，要考上喬亞並非難事。
儘管她裝扮俗氣，不過五官精緻可愛，有著都市女孩所沒有的健康美，倒也給他另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那麼這一題是要——」艾寶貝一抬頭，對上的就是他探究的眼，她摸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麼嗎？」
宋鈺尷尬地收回視線，「沒有，你要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