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銀心
「寂黯現在怎麼樣了?」
「還是一樣……」她苦惱不已,悵然直歎,「怎麼辦呢?」
安適之沉默片刻,才開口道:「哥哥為你安排了一樁親事,近期內,你便擇日出嫁吧!」
「什麼?」安柔聞言一驚,立刻搖頭拒絕,「寂黯哥如此痛苦,我為什麼必須選在此時出嫁呢?」
「你認為寂黯對你還有感情嗎?」安適之銳利的目光凝定在妹妹身上,不悅地蹙起眉頭。
自安柔傷勢痊癒後,聽聞書季綾失蹤,便三天兩頭往張家跑。他不是不明白妹妹心思,若寂黯對她有情,他自然早就千百個贊成。
但,現下寂黯表現的態度已經夠明確了,他心中只有書季綾,不可能再接納別的姑娘,安柔再這麼執著下去,受傷痛苦的便是她這個傻瓜,他已經不想再看妹妹心碎痛苦了。
「我勸你死心吧!」他冷然道。
「我不要,為什麼要死心?書季綾已經不可能回來了,寂黯哥身邊只有我而已!」安柔不依,淚汪汪的頓足發愁。
安適之怔忡地凝視妹妹,俊容驀地籠上一層寒霜。
寂黯婚前,他曾向書季綾說過不該說的話,安柔自殺未遂時,據下人來報,似乎曾發現她身著男裝在門外徘徊,若屬實,那麼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便很清楚了。
她不告而別,自是為了成全安柔,而寂黯至今仍不知情。
他身為寂黯的知己至交,究竟應該如何解釋?若承認自己挑撥他們夫妻關係,寂黯會如何看待他呢?
「柔兒,你大概還不曉得,書小姐一直誤以為寂黯深愛著你,這一回,她是為了成全你才離開的。」他冷肅的看著妹妹。
安柔不信的瞪視哥哥,嬌斥道:「胡說,人人都說她和范含征私奔去了,跟我有何關係?」
瞅她一眼,安適之僅僅語氣平淡的駁斥,「你錯了,她沒和范含征在一起。」
「你怎麼知道?」話一出口,她立刻咬住下唇,知道錯的人是自己。
哥哥勢力之大,人脈之廣,往來遍及四海,他敢如此肯定,定是確實掌握了范含征的行蹤。
安適之疲倦的揉揉眉心,沉重的說道:「等你出嫁後,寂黯和書小姐之間,也許會出現轉機,至於你,就盡早忘了寂黯吧!」
但願此舉,能稍稍彌補他先前犯下的錯誤,將一切導回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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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黯,我找到范含征了!」
書仲綺匆匆來訪,見到妹婿劈頭便道:「季綾沒跟他在一塊兒,這段時間,他忙於自己的私事,根本不曉得季綾出走。」
張寂黯低垂眼眸,默默無語,沉鬱的眼眸更加黯淡了。
「現在該怎麼辦?她已經失蹤三個多月了,倘若遭遇不測……」書仲綺憤憤地看著他,頗有責怪之意,「我還寧願她和范含征一塊兒出走,至少平安無事!」
話一說完他便拂袖而去。妹夫連月來對妹妹的事不聞不問,已令他心寒至極,雖說離家出走是季綾的錯,但他未免也太過絕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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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柔喜事越來越近,安適之特意大張旗鼓為妹妹籌辦婚禮,除了安家本身張燈結綵,連所有與安家來往的行號商舖都張貼喜訊,熱烈慶賀。
到了正式成親當日,安家人興宴會,廣邀名流,其排場之奢豪、聲勢之盛大,更是宛如公主出閣,須得昭告天下似的。
張寂黯獨自坐在喜宴一隅,默默喝著酒,一杯接著一杯,也不管旁人異樣的眼光,幾瓶小酒喝乾之後,隨又喚人再拿新酒。
這一桌子人,怔怔看著他,全都傻了。
僕役們怕他喝醉鬧事,連忙通報上去,孰料安適之聽說後,沉吟半晌,僅淡淡吩咐,「他要多少酒,都給他。」
於是幾個客人摸摸鼻子溜到別桌去了,肯和張寂黯同桌的,就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兩三人,可他卻仍毫無所覺,喝得醉眼迷茫,不知今夕何夕。
季綾季綾……他胸口痛得快死了,誰能救他一把?
酒液熱辣辣地滑進喉頭,胸口似乎不疼了,可一轉眼,疼痛感又立刻加劇,他嘿嘿苦笑。也罷,季綾若遭遇不測,他正好陪她去。
那日書仲綺來過之後,他獨自回到房裡,瞪著她的衣箱足足發呆一整夜,隔天早上,吃完早膳就吐了,從此之後,胸口上的疼痛就時時緊抓著他,無論走到哪裡,眼前永遠只有季綾的笑容倩影。
他……他真是想破了頭也不明白,不為范含征,她到底有什麼理由離開?
現在她人在哪裡?在做什麼?人平安否?有什麼事不能和他攜手解決,得這樣激烈的負氣離開?一連串的問句在他腦中飛轉,卻沒人能給他個答案。
不是書仲綺弄錯了吧?是他欺騙他吧?季綾只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獨自一人能怎麼辦?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張寂黯眼前一花,彷彿瞧見一道細瘦的身形悄立廊下。
那兒是僕役行走的小路,丫鬟們魚貫往返,只見那細瘦人影突然伸手攔住一名丫頭,低頭說了幾句,又從懷裡掏出銀兩給她,小丫頭連連點頭,便帶著酒壺退下,沒一會兒,又端出一盅熱茶,從那人身邊走過。
對方始終背對著他這邊,低垂頭臉,彷彿不願示人,但不知為何,那人身形牢牢吸引了他,他低頭的模樣,後頸露出一道細瘦的線條,實在像極了某人……張寂黯情難自禁,不禁看呆了。
「公子,喝杯茶解解酒吧,您喝了不少。」端熱茶的小丫頭來到他身邊,為他斟了一杯。
張寂黯努力撐著惺忪醉眸,直直望那著那道背影。半晌,那人終於忍不住轉過來了,晶燦的美眸驀地對上他的,兩人四目相接,無聲凝望,接著那人忽然掩唇驚呼,匆匆轉身離去。
「季綾?」張寂黯這才如夢初醒,霍地起身,丫頭端上來的茶水潑灑一地他也不管,目光癡癡鎖在前方,怔忡一瞬,立刻推開丫頭,跌跌撞撞的追上前去。
「媽呀!」書季綾轉頭發現他,嚇得腳步踉蹌,更是沒命的拔腿飛奔。
一路上她幾次差點撞到了人,好不容易終於跑出筵席,剛剛轉進一條小巷,這時手臂卻突然被人扯住,整個人被翻轉過來。
「季綾?」張寂黯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她的身影,一道?還是兩道?三道?他實在喝多了,醉得分不清楚南北西東,也分不清眼前究竟是不是幻覺,只知道,就算是幻覺,他也要牢牢抓著不放。
「好痛噢!」她皺眉扭動著,可他絲毫不肯放鬆,讓她越掙越痛,不禁低叫起來。「幹麼抓那麼緊?想摘下我的手臂嗎?」
是她的聲音?真的是她?不是幻覺?
張寂黯深深巡視她臉上每一道線條,靈秀的眉眼,她的唇鼻,最後落在嬌艷的唇瓣上,他渴望的低吟一聲,低下頭,火熱地吻上她的唇。
「唔……」書季綾皺眉嚶嚀著,只覺酒氣撲面,醺得幾乎連她也醉了。
牢牢捧著她的臉,鼻尖在她臉頰各處廝磨,張寂黯激切地吻著她,彷彿要將她吞入腹似的,她掙扎一陣,便軟弱投降了。
他們緊緊貼合,舌尖在彼此口中纏繞,他大手捧著她的後頸,濕潤的唇徐徐擦過她的耳,含起她的耳珠吮咬逗弄,又沿著頸際吮吻而下,惹得書季綾血脈僨張,幾乎發狂呻吟。
「寂黯……別……」她驚惶失措的推著他。
他終於抬起眼,深深凝視著她,那深似海的黑眸,寫滿了濃重的慾望。
書季綾只看一眼便頓時失去力氣。她渾身燥熱,酸軟無力,跑也跑不了,站也站不穩,只得軟若無骨的偎在他身上,微微嬌喘。
「我真不懂……」她喃喃低語著,秀臉埋進他懷裡,滿懷愁緒又失魂落魄,只是抱著他低問:「你怎麼沒向安柔求親呢?她又怎肯嫁給別人呢?你們不是互相愛慕嗎?」
「你說什麼?!」
張寂黯當場震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
「就為了這個?你就為了這個離家出走?」
她咬唇不語,失意的垂下眼。
他昏昏沉沉的連連搖頭。這怎麼可能?他從未提起安柔,她怎麼會知道?誰把安柔的事告訴她了?
他醉得幾乎睜不開眼,身子搖搖欲墜的往書季綾身上倒去,她驚叫一聲,連忙抱著他大叫,「寂黯!」
「跟我回去……」他努力撐著,薄唇在她耳畔低語。
她現在哪有心情和他爭辯這個啊!
「等一下嘛,你別倒,倒下來就完了,啊……」眼看他就要滑到地上,她驚慌不已,連忙大聲喚人。「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