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湛露
赫連爵看向君月,發現她的臉色明顯變得青白。他相信他們彼此都已經知道了那個人是誰,因為這些年來一直統管戶部、負責發放宮款的,只有大公主望月。
毫無疑問,攤牌的時刻到了。
海盜蕭虎的變節,將成為他們消滅望月的最大一張王牌。
第十章
「難怪蕭虎一直在詢問,我和你是什麼樣的人?他想知道,如果他放棄這種海盜生活,投誠我們,我們是否能夠接納他。」
在馬車之上,君月侵悠悠地為自己之前的諸多疑問成功釋疑。
赫連爵抱著她,將頭忱在她頭上,馬車內的兩人世界可以讓他更加放肆。
「你對蕭虎好像很有好感?」他的口氣有幾分不悅。她被海盜擄走,最後卻反過來替對方說話,最讓他不爽的是,居然還用溫柔的口氣和眼神與蕭虎交流!
「這個人可以為我們所用,他多年在海上與官軍打交道,雖然我們現在知道孫英和孫銘高父子與他暗中勾結,但可以看得出這個人是有真本事的,我甚至在想,
今後也許可以讓他改入水軍,甚至頂替孫家的這個位子。」
「哈,強盜變成官兵,這種做法一旦傳揚開,以後還怎麼讓我帶兵平叛那些危害血月國的匪類?」
「平叛不一定是趕盡殺絕啊。」她抬起頭,對視他的眸,「爵,我最怕你因為過份喜歡殺戮,不給人留餘地,使得自己陷入絕境。」
他趁機偷吻了她的香唇,「我的陛下,有些事情是事在人為,不做不行的。比如望月逼我攻打海盜,我就要趁勢答應,一旦勝了,再也沒人可以對我說三道四,你想為我封侯之事,誰還敢有非議?不要光為我操心,眼前最大的危機是來自於京城那位大公主。你現在下定決心了嗎?她貪污官款,危害國家,陷害二公主,還想謀朝篡位,這樣的罪名砍頭十次都不為過了,你還要留她一條命?」
「我平生最怕的就是骨肉相殘。」君月深吸一口氣,想起許久前的一個秘密。「告訴你吧,其實我還有一位姊妹,不是望月也不是霽月,當初我的君父為她取名靈月,但是按照血月國的慣例,皇位繼承的候選者不得超過三人,加上我的這位姊妹並非先皇親生,所以先皇毅然決然地下令將她遺棄。
「遺棄的地點是君父選的,誰也不知道她最後的結局如何?因為誰也不敢提及此事,君父去世之後,這個秘密就沒人知道了。有時候我總會想,如果那位妹妹在我的身邊,我們之間的關係也會像望月和霽月一樣嗎?」
「應該不會。」赫連爵的嘴角勾起一絲狡黠的笑,「她……沒有你美麗,卻和你一樣溫柔聰穎。」
君月一驚,反身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你怎麼知道?難道……難道你見過她?在哪裡?何時?何地?」
他笑著握住她的手,「別著急,聽我慢慢說。我見到她也是個意外,就在十里坡上,本來我是要見一位老朋友,沒想到她是那位老朋友的妻,她手持皇家王牌,上面有象徵血月女皇的鳳凰雕刻,還有一行字——血月至寶,公主為憑。」
君月難掩激動,急切地問道:「她真的是靈月?她現在是什麼模樣?過得好不好?她夫君是誰?原來她已經嫁人了?」
赫連爵又笑,「你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要我從哪裡說起呢?其實她現在的名字一直在我們耳邊飄過,她的夫家也是如雷貫耳的熟悉。」
「哦?」君月疑惑地想,「會是誰?難道是我們血月國哪位貴族的女兒?」
「當年你君父怕她留在血月國會讓先皇對她不利,所以將她悄悄送入鄰國。」
「鄰國?你是說……司空國?」
「是。」
「那她……」
「她就是司空皇朝這麼多年一直奉為仙家來歷的挽花公主——落夕,她的丈夫就是三皇子司空曜。」
「天啊——」君月驚呼一聲,玉手掩住唇,眼淚盈盈打轉。
他取笑的捏了她的鼻子,「你是要笑還是要哭?」
「要哭,也要笑。」她現在心中千百種滋味,不知從何說起,「等大姊的事情平息了,我一定要請她回來。」
「那也不必,司空皇朝的規矩和血月國不一樣,人家現在出嫁從夫,不像我,在家從婦。」
君月的瞼又紅了,捶了他的胸口一拳,「沒規沒矩。」
赫連爵順勢抓住她的粉拳,咬了一口,「我和你說的是心裡話,什麼時候讓我這位皇夫能名正言順啊?」
「這時候哪有心情說這件事?那麼你拐彎抹角地設局引我出宮,是為了讓我見她?」
「不是。」他的回答又出乎她的意料,「我讓你出來,是為了迷惑對方。不要以為你離宮的消息能瞞騙望月多久,她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你離宮,一旦你我都不在京城主政,她就會迫不及待地按計劃行事了。」
「原來你又騙了我!」她真是不得不氣,這傢伙總和她沒句實話,先是騙她大軍失蹤,讓她幾乎為他擔心得暈過去,然後又在信中說什麼『思卿若渴』,讓她心弦為之悸動,原來這些都是他的計策而已。
「兵不厭詐嘛。而且,說騙你未免有點過份,獨自在外行軍,的確是『思卿若渴』啊。」看出她的不滿,他又繞回正題,「不過我叫你出來的確也是有好消息要告訴你,找到你這位同胞姊妹,對你龜息絕的治療會有柳暗花明的一面。」
「怎麼說?」她又不解了。
「出京時,我專程找到太醫首座王大人,問及你的病情是否會有什麼好的治療方法。」
「王大人?他對你很是不滿呢。」
赫連爵只能苦笑。「是啊,所以我說盡了好話,才讓他相信我是真的為你的病情而來,於是肯對我和盤托出。他認為除了讓你與司空皇朝聯姻之外,同胞兄弟姊妹的血液也許也可以作為一種治療的手段,但卻沒有實例可以證明,這只是醫書上曾經記載的一條無法考證的文字。他和我一樣,都認為望月和霽月是靠不住的,絕不會幫你,現在老天送來了靈月,這難道不是柳暗花明嗎?」
「與我的病相比,我倒更欣喜於知道靈月的消息,知道她一切安好,這麼多年來的愧疚總算可以平復了。」君月輕輕闔上眼,「我常常想,如果我是她,也許早已死去,我的位子是僥倖得到的,對於她來說,命運卻是何其的不公。」
「現在你該知道了,老天爺是有眼的,她這十幾年的日子其實過得比你幸福,司空皇朝上下都將她寵若明珠,司空曜對她更是百般呵護。」
「是啊,但願我們能早點見面。」
「等京城的事情了結之後,我和司空曜已經說好,在邊境上讓你們姊妹重逢相見。」
「爵,你待我真好。」她窩進他懷裡,雙臂緊緊抱住他堅實的腰部。
「哼,現在知道我待你好了?怎麼報答我?」赫連爵哼著,開始得寸進尺地提出要求,「我的皇夫之名……」
她伸出手指輕輕搔了搔他的後背,柔聲說:「我的人都是你的了,還在乎名號嗎?」
「在乎。」他手臂一緊,勒住她的肩膀,「這樣才能讓那些垂涎你的男人們死了親近你的心。」
「有你站在我身邊,他們又能怎樣?」君月笑著歎氣,「從一開始,你就沒有給別人機會接近我啊。」
「那不一樣。」他喃喃說著,「我的舉動和你的認可,這是不一樣的,就像默許和聖旨昭告天下是不一樣的。」
君月微一沉吟,說:「只有一件事找還有疑惑,若是肯告訴我,我就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你指什麼?」
「你一直在向我隱瞞的一件事,究竟是什麼?在你臨出征之前答應過我,要在回來之後告訴我那個答案的,你不會忘了吧?」
先是一刻的沉寂,然後他慢慢回答,「那件事……其實現在已經沒有說的必要了。你讓我看到你已經是一個很成功的女皇,在海盜面前可以鎮定自若,不但保全了自己,還間接地降順了敵人,所以,那個秘密也變得一文不值了。」
「即使是一文不值,它依然是個秘密,你在顧慮什麼?」她清亮的眸子直視著他。
「將軍,陛下,距離京城只剩一百里不到。」萬俟在外面高聲喊。
這一聲打破了兩人短暫的僵局,赫連爵拍拍她的手背,「這件事暫且放一旁,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接著走出馬車,對萬俟說:「不要打草驚蛇,就假裝我們是得勝還朝,孫英被捕的消息大公主應該還不知道,但是通知城內所有原是我的舊部將軍們,隨時做好作戰相接應我們的準備。」
「是。」
「另外,叫殺之旗的人馬扮作商販和行人,圍守在大公主府和丞相府周圍,一旦有變,力求先擒王。」
「是。」
「爵。」君月也走下馬車來,「讓我去和大姊見一面吧,我想和她好好地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