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夏霓
不斷掩飾油然而生的罪惡感,戚寶寶一邊獻詭計,一邊在心底大念阿彌陀佛,盼望諸佛諸神能夠寬宥她這小惡行,死後照樣引她登極樂世界。
她再壞,也沒有這批惡貫滿盈的夜盜惡劣呀!
「哼,沒想到你倒是有顆聰明腦袋。」男人似笑非笑的,不知是褒是貶。
戚寶寶歎氣,不是她鬼靈精怪,而是他們這批盜匪不生腦筋,才會夜半失風遭她撞見,無端也把她牽扯進來。
「大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請您放小的一命,拜託拜託!」
男人啐了一口。「嘖!這種無膽之輩,殺了你還嫌費我的力!」
「是啊是啊!別讓大爺費心,事成之後呀,就放小的自生自滅,求求您了!」
幾聲幾乎是哭腔的飄音,假惺惺的響在夜裡,然後……不見蹤影!
第六章
看著前方人影,傅玄溟擰起眉頭來。「他們在這裡晃了快要一刻鐘了。」
丁堯按著腰上的大刀,渾身繃緊戒備著,就怕一個閃神令盜賊察覺到他們的蹤跡。「不知道究竟要繞到哪裡去?」
「繞?」傅玄溟停下腳步,這一字敲進他的心窩底,不由得全身一震。「這是調虎離山計!」
糟!沒想到他竟也會中這樣的招。傅玄溟啐了一口,轉身提步就跑,心底惦記著戚寶寶的安危。
他被這批惡盜猖狂的行徑逼得跳腳,急於立下眼前大功,才會在此刻喪失了警覺,平白無故跳進對方設下的陷阱裡。
要是戚寶寶落入賊人手中,鐵定命喪黃泉!傅玄溟的心揪緊,足下生風,轉眼間便來到衙府門前。
「該死!」眼前出現兩個倒臥在地的衙差,傅玄溟蹲下去探探對方鼻息,已毫無呼吸,無辜成了屍首。
抽起腰上一對分水剌,傅玄溟謹慎地踏入衙府中,見小房內無半點燈火,他的心底暗驚片刻,擔心戚寶寶已無端喪命。
他甚至未察覺到自己這份油然而生的擔憂,滿腦子都希望戚寶寶平安無事,要是有個萬一,傅玄溟不知該如何是好。
畫魂筆還在戚寶寶身上,要是遭那批夜盜劫走,恐怕將要掀起狂濤巨浪。況且那枝筆對他來說,也十分重要!
傅玄溟屏氣凝神地探索房內可有陌生的氣息,然而卻一無所獲。適應了黑暗,一察覺戚寶寶不在裡頭,他急著衝出房。
冷不防地,見到屋簷有道鬼祟身影,定睛一瞧,對方肩上似乎扛著什麼東西,看來像是個人形。
「寶寶!」傅玄溟縱身躍至屋簷,急著追去。
「哼,身手真是俐落。」男人哼氣,沒想到博玄溟竟已察覺他的計謀,都怪他底下的人笨,全是些蠢東西!
「放下人,我會讓你全身而退。」
兩人在屋簷上對峙苦,傅玄溟很慶幸在對方逃得無影無蹤前,搶先一步逮住。然而月夜實在太沉,讓他僅能見到來人那雙沁著殺意的眼眸。
「我呸!想要奪回這丫頭,那就得有本事踩過我的屍體。」
「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傅玄溟握緊手裡那對分水剌,眼底蓄著殺意,冰冷得有如十二月天的雪地。
「傅總捕頭,你以為這鳳陽城裡,唯獨你想做風雲人物?」男子笑了笑,那笑聲在寧靜的夜裡聽來,頗有幾分狂傲的意味。
「你是這批夜盜的頭兒?」傅玄溟一邊伺機而動,一邊等著丁堯隨後趕上。
「這半年來,咱把傅總捕頭的衙門搞得是雞飛狗跳。我聽人家說趙太爺那個死老頭,可不止一次指著你這大捕頭的鼻子罵了。」
「廢話少說!人給我留下,你敢動她一根寒毛,我絕對翻掉你的賊窩,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唷,這死丫頭才給我獻計,引你出來呢!」扛在肩上的小丫頭早聞了他的迷藥,昏死過去了。
傅玄溟啐了一聲。好個戚寶寶,怕死怕得毫無節操,丟人!
「怎麼,說到底你也是要我的命。」傅玄溟兩手一攤,大有等候對方來取命的意味。「我人就在這裡,你綁那丫頭不也是圖這事兒?殺了鳳陽城的總捕頭,你以後便威風八面了。」
「可不是嗎?」男人狂笑一聲,將肩上的戚寶寶給甩下屋簷,反正她也沒用處了。
「戚寶寶!」見她在簷上滾了兩圈,而後身影直墜而下,傅玄溟慌得大叫。
他足一點,順著她滾落的方向躍去,怎知她卻跌得比自己想像中還快,傅玄溟只摸到她的衣袖,便見她的身子直墜而下—
「砰」地一聲,在戚寶寶滾下簷邊之前,傅玄溟率先將其中一枝分水剌結結實實地釘入簷頂,分毫不差地勾住她的衣裳。
博玄溟順勢勾住她的腰肢,一手握著嵌入簷頂的分水剌,兩人懸蕩在簷邊。
即便如此被人拋來扔去,戚寶寶仍舊不見半點清醒。
「寶寶?」見她昏沉,傅玄溟不知怎地一股火氣竄上心頭。
「嘖,想不到咱鳳陽城威風凜凜的總捕頭,今晚為了個小丫頭,可真是狼狽至極!」男人抽起腰間的大刀,一把扛在肩頭上。
那把大刀後頭,藏著一輪方出雲霧的滿月,銀白月華沁在刀緣之上,冷冽地透出寒光,再加上男子那雙飽含殺意的眼眸,猶如自冥府踏上人間的鬼差。
傅玄溟知道若不先發制人,他和戚寶寶絕對會命喪於此。由那深沉的殺氣,便可得知這男人不似其他小嘍囉。
「戚寶寶,你醒一醒!」傅玄溟喊著,銳利的分水剌雖然釘入瓦簷當中,然而兩人的重量不輕,瓦簷已快要無法承受他們的重量。
眼見分水剌一寸一寸地穿透瓦簷,兩人不斷滑落,這屋約有三層樓高,若沒跌死也會摔得殘廢。
「哼,就連老天爺都在幫我!」男子話說完,便仰天大笑,那笑聲如同虎嘯,令傅玄溟震耳欲聾。「傅玄溟,你受死吧!」
對方話落畢,一道如雷馳的銀光閃過,傅玄溟內丹的氣力一凝,掌心一翻,趁分水黥劃離屋簷之際,借力使力蕩著身子,以魚躍龍門之姿翻上簷頂。
「嘖,不愧是博大捕頭,真有兩下子。」男子還以為可以將他一擊斃命。
傅玄溟將戚寶寶擱在屋脊上,解下身上的腰帶,纏住戚寶寶的腰,綁在簷頂高起飛揚的鵑吻角上,以防她醒來時迷糊跌下。
「呵,這丫頭還真讓傅大捕頭費心。」男子對博玄溟的行徑嗤之以鼻。
「多話!」在她腰上打個結,傅玄溟起身,再也無所顧忌了。「晚些時候,就看你還有沒有機會說這麼多話。」
兩人對峙,在皓月躲入烏雲之際,傅玄溟率先出招,利用這短短片刻,視線遭泰半黑暗吞噬、視感最微弱時,緊握利器奔至男子身邊。
身手矯健的傅玄溟像頭蓄勢待發的豹子,正伸出最尖銳的利爪極力撲殺對手。他絕不給這樣的人留有生路,這回不擒下這人,日後必定成為心口上最礙眼的一根剌。
「好身手!」男人見傅玄溟轉眼間已欺近自己,近得相他只有半臂的距離,差點就要讓他的武器抹過自個兒的脖頸,命赴黃泉了。
「過獎。」傅玄溟再度出招,這話貼在男子耳邊笑著說,腕子一轉劃破對方的右臂,傷了他握刀的手。
兩人拉開身形,退離彼此有五步之遠。
「等等就不只這樣了。」傅玄溟的話說得很輕鬆,甚至還不難察覺到他話中的笑意。
「我等著候教!」男子揮刀砍下,猛烈刀氣迎面而來,逼得傳玄溟節節敗退,卻也不敢逃開。
要是他一閃過,後頭半昏的戚寶寶那弱得不堪一擊的身子,鐵定被刀氣傷得體無完膚!傅玄溟咬牙眾氣,以他血肉之軀抵擋如烈風掃過的內勁。
每一個觸及至他身上的刀風,皆尖銳地劃開肌膚,傅玄溟很小心的避開要害,卻渾身浴血,衣裳也同樣殘破不堪。
「哼,還顧忌著身後的丫頭哩!咱傅總捕頭不是鳳陽城裡出了名的冷血?」多少宵小魂斷於他手裡,數也數不盡。
「廢話少說,就差你這一命了!」傅玄溟手上的分水剌再度握緊,飛身抵擋住對方的大刀,另一手按緊利器劃開來人的胸膛,趁對方不備之際,尖銳的錐頭剌進男人的胸口。
傅玄溟乘勝追擊,使勁一轉將內力運進錐頭之中,使力撂倒男人,對方被鉗制在屋簷之上動彈下得,僅剩一息。
「我說過,要留一條全身而退的路給你,但你卻不領情。」傅玄溟見他倒臥在血泊之中,毫無憐憫之心。
「傅玄溟,你以為你可以威風多久?」男子揪住他的衣襟,極不甘心。
月華的光輝照映出男人臉上扭曲的表情,心口上因利器穿透而慘不忍睹。傅玄溟看得仔細,甚至探得他腰上一塊通體翠綠的玉牌。
他握著那塊玉牌,上頭刻有一「震」字,龍飛鳳舞的盤踞在其上,成為傅玄溟眼中隱隱浮現的一抹紅。
「你……怎會有這令牌?」這是震王爺府邸的令牌,唯有親信才能得此玉牌。而他身上,也同樣有著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