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橙星
他心疼的摟緊她繼續問:「還沒告訴我,究竟你們身上是什麼病?只是嗅覺喪失嗎?」
「剛開始,只有嗅覺喪失。」
剛開始?他感到一陣冷意,下意識手臂收緊,「然後?」
「逐漸連味道都嘗不出,也許一兩年後,就會莫名的七竅流血而死,當年的曾曾外婆、曾外婆還有外婆,都是這麼死的。」
「不……」他心大驚,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這是一種慢性毒,長年累積下來,只會讓毒性更深入五臟內腑裡,等到哪天身子撐不住,就會爆發出來。」
莫修刷白了臉,「可是你娘……不是聽說還活得好好的,同你爹一起在外遊玩呀!」
「在所有人眼中的確如此。」她頓了一下,手指爬上男人抿緊泛白的唇,不捨他虐待自己,「我十四歲時,娘開始出現流血的症狀,不到一年嗅覺也喪失了,我爹便帶著娘尋訪各地名醫。」
「所以就把錢府扔給你?」
「不,是我自願接手。」
「你自願?」
「沒辦法,你娘子我天資聰穎,十歲就能將這方面的知識全部吸收,可以自己釀出獨特的香味來,所以當娘一毒發,我便可立即接手……」強裝出來的堅強,卻在他一雙滿是心疼的黑眸下,垮了!
「好嘛!我承認我也不是那麼自願,可是我不要娘死掉嘛!而且娘那時候已經沒有能力再釀香了,我不要那些一直以來為錢府做牛做馬的人失去錢府這個依靠,所以再怎麼不願我也認命了。不過……」仰起驕傲的小臉,臉上佈滿自信,「既然要做,我就要做到最好,無人能敵……」
她的唇重重的讓人吻住,也截去了她的話。
「我很高興自己的娘子是個如此有責任感和憐憫心,還有好勝心的偉人,但是我真的很痛恨聽見你這麼說!」最後一句話,他的口氣特別重。
人都是自私的,他怎麼會希望娘子犧牲自己去拯救其他人。
她笑了,「我十歲起就已經知道我將來得付出什麼,不過也沒關係,我活得倒也輕鬆快樂,能享盡人世間的榮耀富貴,這還不夠嗎?」
所以她一有機會就玩、把握機會就鬧、極盡所能的嘗試新事物……因為她沒有太多的時間!
「你說岳母是在你十四歲時發病,那為何你這麼早……」
「接觸的時間不一樣,毒發的年紀就不一樣,像我曾外婆,接手的時候我外婆都嫁人了;外婆接手時,娘已是個大姑娘;而我娘接手時,正巧是生下我之後。」
「所以……是一年比一年早……」他不敢想像下去,手臂愈圈愈緊,就怕懷裡的人下一刻就消失不見。
他的娘子不過才十七,就已經喪失嗅覺,再一、兩年……還不到二十呀!
老天怎麼捨得讓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婦人就這樣拋下她的相公和孩子離開人世?
「咳咳……我說你……別勒這麼緊……我快不能呼吸了……」
「抱、抱歉。」
她埋怨地瞅著他,「所以我才不想告訴你嘛!瞧你現在一張臉皺得跟什麼似的,唉!我這是自作自受,把你扯了進來後,不但害我又多了一個捨不得的人在世上,還搞了塊肉在肚子裡……」
「不准把孩子拿掉,我要他生下來。」
「可是……」可憐兮兮的瞅著他,「我體內累積的毒都已經發作了才懷寶寶,這不是把毒也過給了小娃兒嘛!」
「我不管,我說過要她安安穩穩出世,而且她必定要為女胎,這樣才能接替你的工作,我不准你再去碰任何會傷害你的事,錢府就讓女兒來扛……」
這個男人呀!錢財不重要,就連親生孩兒也沒有妻子來得重要!
好半晌,她無法開口,只能猛吸酸澀的鼻子,今日的小修子真討厭,淨說些讓她感動到想痛哭流涕的話。
「告訴我,難道沒解藥嗎?你爹訪遍了這麼多名醫,都沒找到一個可解你們之毒的大夫?我記得岳母大人尚在人間……」
他的問題讓一陣飄進來的女音打斷。
「小姐,小銀回來跟您請安了,請您有屁就快跟姑爺放完,別讓奴婢在門外等太久!」聲音中暗藏怒火,相信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
錢府小姐斜睨著相公,「是你差人把小銀叫回來的?」
「誰教你不讓我進府。」
「算了,起碼你找的是小銀,不是小金,我最怕她垮下來要哭不哭的表情,還有她那個跟我不對盤的將軍丈夫。」
莫修的臉色突然變得古怪。
她的心中一驚,「你、你不會也……」
「嗚嗚嗚,小姐,你出了事為什麼不告訴我?人家、人家有多害怕你有什麼三長兩短……將軍爺,你別瞪我,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就是害怕得想哭嘛……都怪小姐……小姐怎麼可以生病,小姐,小姐……哇……我不管啦!小姐你快出來……小金要見你……」
外頭一陣抽抽噎噎的聲音,錢府小姐捂著發疼的頭。
☆☆☆☆☆☆☆☆☆☆☆☆☆☆☆☆☆☆☆☆☆☆
「小姐,你最好從實招來,為什麼瞞著我們這麼嚴重的事情?」
「原來老爺、夫人不是去什麼雲遊四海,是去找治癒小姐和夫人的解藥……要是小姐有什麼三長兩短,要金梓如何活下去?」
「最可惡的是,小姐從來都不跟我們明說……原來你把我們嫁了,就是想擺脫我們,然後一個人靜靜找個角落乖乖等死是嗎?」
「銀妹妹說得對,小姐好過分呀!如果早知道釀香會讓小姐中毒,那……就讓金梓代替你去,我的命本來就是小姐救回,本來就該為小姐犧牲。」
唉唉唉!
一邊是嚴厲警告聲,一邊是哀怨哭訴聲,錢府小姐縮在夫婿懷中,雙手捂著耳,這樣左右夾攻不給喘息空間,耳朵都要長繭了啦!
角落邊還跪著一個好可憐的男人,那便是遭兩名丫頭口水、淚水夾攻到受不了,而自願跪下賠罪的藍翼。
主子有命,不得不從,他才是最最可憐的人呀!
「金梓,你敢給我說一次替她死,試看看!」
讓人頭皮發麻的冷冷警告聲,讓金梓火速吸回了眼淚。
「紫紫,你別這麼生氣好不好?你這樣氣得猛跳腳,我真的好擔心孩子會被你給跳出來!」
白癡!最好小寶寶跳一跳,這麼簡單就可以呱呱落地。
兩對夫妻成親這麼久,冷的冷、呆的呆,個性沒有變過,卻始終疼愛著自己的妻子。
「小姐,別做縮頭烏龜了!你是該讓人罵、讓人念一頓,早就該把事情告訴我們,或許大伙能幫忙找解藥……」
轟隆隆的打雷聲持續發飆,震得人頭暈腦脹。
「相公,我頭好痛!」錢府小姐垮下臉,兩指不客氣地揪了相公臉皮。
人是他找來的,就請他清場。
幸好,相公沒讓她失望。
「你們安靜一點,沒見到你們家小姐不舒服嗎?」莫修拍桌斥喝,難得顯現一家之主的氣勢。
錢府小姐在他懷中偷笑,偶爾一次讓男人寵一下、保護一下,滋味真不錯。
「你還好意思說!」銀紫不顧夫婿拉扯,跳到莫修面前,「我家小姐嫁給你,你就比其他人還要瞭解小姐的作息,也應該是最清楚小姐身子出了問題,為什麼直到現在你才發現,才通知我們?!」
莫修接受她的控訴,嚴肅的臉龐閃著無比認真的神情。「這點我很自責,可是我娘子隱藏真相,是不是也得負責任?我想現在不是歸咎於誰的錯,而是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救你家小姐、我的娘子。」
銀紫咬唇不再多說,只是難過得靠回自己相公懷中。
「修弟,我代紫紫向你賠不是,她太心急才會將所有怒氣轉向你。」銀紫的相公,也是莫修的大哥,擁著傷心的妻子道:「我贊同你的說法,現階段該做的事就是想辦法救你的妻子。」
另一對,金梓猛點頭附和,身後將軍夫婿則是冷冷哼一聲,雖不滿,也算贊同了。
幾雙眼不約而同瞪著終於肯露出臉蛋的女人身上,錢府小姐咳了咳,輕聲道:「其實解毒辦法不是沒有。」
「你知道解藥!」莫修吼聲最大。
搞屁呀!在他為這女人擔憂到要抓狂的時候,她這會兒才淡淡說出解藥的事情。
「你們別一個個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樣的瞪我嘛!」耳朵被震得嗡嗡叫,她好委屈,「方纔你們吵死了,要我怎麼開口?我也是今日讀了娘寄來的書信,才知道那玩意真的對我們體內的毒有療效……」
她開始道出打從聽娘提及此毒時,就時時刻刻不忘尋找能治療娘的藥草,她相信世上一定有相剋的事物,毒是從花的氣味出來,那一定也有某類的花草可以克制這種毒。
所以她不斷鑽研探究,歷經三年,用了近百種四季治癒性花草,提煉出專解百毒的精油。
後來娘的毒發作了,便將此精油用在身上,一開始並沒有什麼效果,娘仍是經常性的流鼻血,甚至喪失嗅覺,但大家都忽略了,毒是慢性毒,這種解藥是慢性解毒劑,需要長期使用,娘出遊三年,當中仍持續不斷使用,這次書信裡提及娘察覺到自己的體質有慢慢的改善,已經好久不曾有過頭暈,甚至流血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