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橙星
男人仍然不痛不癢,視線一瞬也不瞬的瞪著蒼白許多的嬌容,因怒火終於染了一點點紅潤。「不過兩千萬兩而已,你在大驚小怪什麼!」
錢府小姐被嚇到了,他不是病了,就是真的氣瘋了!
「為什麼你說出這種話來還能無動於衷?」整個人縮到床角,氣勢比人低,她說話的聲音也小了點。
好半天,他終於啞著聲開口,「兩千萬兩,再賺就有了……」他頓了一下,再道:「又豈能跟你相比!」
錢府小姐眨眼,再眨眼,一句話輕易將她的防備拋開,更忘了自己該趕他離去。
大掌探來,三兩下她就落入熟悉的胸膛裡,一對上男人盛著怒火的眸子,她猛然驚醒,直想掙脫。
可男人又豈會讓她如願?
「儘管我對自己說,不能對你發脾氣,要好好跟你說清楚,但是我發現我真的不能控制想要狠狠痛打你一頓的念頭。」累積了數日不滿和憤怒,一瞬間全爆發出來。
「你別亂來!」她失聲尖叫。
開玩笑,先不論她是否有病在身,一個弱女子哪禁得起男人的毒打?
「我就是想亂來,你又能如何?」忍下因她驚恐小臉而起的心軟,他惡聲警告,「竟敢說休夫就休夫?你以為我莫修真的是那種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嗎?是你先招惹了我,就休想這麼輕易的打發我走!」
他作勢翻身要打她屁股,情急下,她大叫,「你不顧大的,也要顧小的嘛!這樣打,你想我會受得了嗎?」
聽說男人都很吃這一套。
果不其然,莫修面無表情將她翻轉回來,與她對坐,大眼瞪小眼。
沉默許久後,他的眼神終於軟化下來;見狀,錢府小姐也終於敢鬆口氣。
方才火爆的他還真讓自己覺得怕怕的,卻也令她明白,他有多重視自己。
「孩子……還好吧?」
她點點頭。
「你……沒打掉他?」
她頓了一下,隨後搖搖頭。
莫修鬆口氣,抒解了幾個日子來惶恐害怕的壓力。「幸好……我以為我晚了一步。」
那日她信誓旦旦說不要孩子,他真的以為當她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喝湯藥拿掉他。
她低頭緩緩道:「我喝不下那碗藥。」
那一日她猶豫了,遲遲端不起那擺在她面前的湯藥,畢竟是自己肚子裡的一塊肉,真要狠下心去做,好難。
一個猶豫,便讓她遲到現在。
「不准!」他的大掌撫上女人的肚皮,口氣卻相當堅持,「我要這個孩子,不管這個孩兒將來的命運如何,我都要他!」
錢府小姐小手揪著被單,仍然垂著臉不發一語。
「即使他有可能夭折,或者有什麼病變,我也還是要你生下他,因為他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猛地一抬頭,她的表情像是被木棍打到,呆住了。
怎麼他都知道了!
不理會娘子的白癡表情,莫修繼續道:「有我這個爹和一堆關心他的人在,我們的孩子可能會長命百歲,這樣也好,就把這錢府的擔子扔給他,讓他一個人來承擔,我好帶著你離開錢府,做對平凡簡單的夫妻,那些什麼狗屁責任就統統扔給這小傢伙……」
聽他在胡說些什麼,她沒好氣道:「這是你親生孩兒,怎能狠心給他這麼多壓力?」
「為什麼不能!沒我哪來的他?他老爹在他身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幾百兩不是白花,這些投資總得有回報才成,拿孩子的一生來抵我娘子的自由才公平。」
「你……真是歪理……」雖是歪理,卻聽得她心頭熱烘烘的,這個男人寧可犧牲孩子,卻不捨得她。
「說完孩子,可以來討論看看你為什麼要我做下堂夫了吧!」這才是他真正想問的事情。「愈想愈氣,我是跟你拜過堂的丈夫,是不論生老病死都要對你不離不棄的丈夫,你居然連自己身上有毒也不講,連同你那什麼護衛一起瞞著我,就想快快把我扔給別的女人,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賴嗎?」
「不是。」她幽幽一歎,「我只是不要你難過,如果……如果我真有不測,我不要見你傷心的模樣,那樣……我會很不舒服……」
終於要到他的答案,可是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心也跟著一擰。「你以為我事後知情,就不會難過了嗎?」
小臉一垂,「別忘了一開始你很討厭我的,這個親也是我逼來的,搞不好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你才表現得很重視我,也許……」是她逼親,小修子一定恨死自己了,「也許我根本沒有那麼重要……」
「見鬼的沒那麼重要!」他一吼,見到妻子驚恐的神情,拍著她的背來安撫,並將她安置在自己胸前,他緩下口氣道:「對,我是很討厭你,討厭你一直以來的跋扈任性!」
「可是就像我那日說的,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你有了別種感覺,那種感覺讓我在意你、心疼你,甚至看不慣別的男人對你示慇勤……都怪你,沒事跑來攪和我心中那池春水做什麼……」
可能是從鼻間老是出現揮不去的香味開始,心裡就為她留了個位置,一日一日,那個位置愈來愈重要,只是他一直未去重視心底的感覺。「可憐的我,娶了個原本以為不討喜的妻子,卻在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做個疼愛妻子的好相公時,卻被人甩了,我的這一生還真是可憐呀……」
瞧他說得淒淒慘慘,她輕輕的笑了。
「笑?有什麼好笑?我這麼認真的告訴你我有多喜歡你,你居然給我當笑話來聽!」他臉上的紅潮浮現,顯得惱怒。
「我好高興聽見你這麼說。」嬌羞的聲音中帶著隱藏不住的開心,「其實我也是耶!雖然我喜歡捉弄你、欺壓你……呃,別生氣嘛!」
她用眼神安撫癟起嘴的男人,「因為我真的好喜歡看到你跳腳的模樣,然後不知不覺就不想讓你離開我身邊,只要見你暈倒,我便會緊張個半天,我……也挺喜歡見你為了我和其他男人爭風吃醋的模樣……」她嘻嘻笑著,「想來,其實我很早就喜歡……」
語未完,通紅小臉讓人一抬。
他熱切的尋找她的紅唇,用力一吻。
好半天,才不捨的放開她。「你說,我們這樣可怎麼辦才好?」他喘氣,手卻不自覺擁緊她。
真是一個鍋配一個蓋!
成親半年,娘子腹裡都有塊肉了,兩人現在才將彼此心意坦承相對。
只是這個鍋和蓋,就快要合不在一起了。
「現在,你該好好告訴你相公,你身上的毒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的嗅覺真的從此失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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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家祖先可不是生來就懷有一身釀香的能力,只能說是某代主子莫名對這方面有了興趣,又碰巧她的鼻子是特別敏銳,便花了不少功夫鑽研並開創錢家第一代釀香事業,幾代努力下來,逐漸打響名氣,直到現在屹立不可動搖的地位。
別以為打出名號就了不起,要能維持水準甚至更加茁壯,得加倍努力才成,更甚者,為了怕家傳事業外移,訂下傳女不傳男的規矩,並限定只能有一人繼承,以免讓人偷去了絕活。
「等等,為什麼一定得傳女人?」聽故事的人抗議了!
「因為女孩細心,男孩野得跟潑猴似的,不易教。」
「那是你們有偏見!」哼!
釀香工程如此神秘,無人知道這也是項危險工作——
將自己關閉在不透氣的石窖內,高純度的香氣也是一種毒氣,長期吸入會滲入血肉裡,早前因為工作量不大,錢家也剛涉足煉香領域,所以釀香者身上沒啥毛病出現,一代代傳下,隨著關閉在石窖內的時間增長,終於在錢府小姐的曾曾外婆上出現了問題。
「既然察覺到不對,就該立即收手!」
「你以為說停就能停了嗎?當年曾曾外公在丞相府邸任公職,丞相大人握有大權,他得知曾曾外婆的能力,便以曾曾外公要脅,要錢府每個月都進奉香露,錢府能不聽話嗎?」
「再加上與丞相勢均力敵的敏王爺也想得到錢府出名的香精以討好寵妾,權勢逼迫下,為了怕牽連無辜人,曾曾外婆死後,曾外婆不得不接手繼續,以期有朝一日錢府能脫離丞相和王爺的掌控。」
「但結果卻是錢府的事業愈做愈大,變成一代又一代不得不傳承下去的工作。」莫修臉色變得深沉。
「是呀!從外婆開始,提煉出來的香精就已受到皇帝後宮裡娘娘們的青睞,更得到皇帝賞識,而逐漸地就成今日的錢府了。」
「你們難道沒想過,這也代表另一個枷鎖套上來?」技壓群雄,得到皇帝重視,想必也為朝廷內不少人所嫉妒,所以這一技之長絕對不能消失,因為這是錢府唯一得以保有權力的方法。」
她不語,卻是第一次,他在她臉上瞧見了無奈和不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