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橙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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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偷偷潛入,卻因為久久等候不到娘子回應,所以悄悄將門推開個縫,卻萬萬想不到這麼一次偷窺,探頭見到的卻是那麼駭人的一幕。
抱著不省人事的妻子,莫修邊跑邊吼,奔出石窖。「快來人!我娘子暈倒了!」
莫修將她抱回屋內,輕輕放上床,心慌地用衣袖不斷擦拭從她鼻間流出來的紅絲,不忘吩咐下人打盆乾淨的清水。
雖然止了血,應該要紅潤的小臉卻蒼白不已,胸口那種莫名的揪痛又出現,愈來愈嚴重。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為何好端端的流起鼻血,說也不說就在他面前暈倒,如果他晚一步去……
該死的!他根本不敢想像,小惡女把自己關在沒有人看顧的房間裡,暈過去也無人知曉會有多嚴重。
但,最讓他憤怒不已的是——
「什麼叫作不需要找大夫!」一記重掌拍在桌上,震得茶壺咯咯作響,答話的丫鬟也嚇得腿一軟,整個人跪下來。
「因為……這不是小姐第一次昏倒和流血,只要休息一會兒,小姐自然會醒……」
「所以你們就無所謂,不管主子的死活!」又一記充滿怒火的重掌拍上桌。
「姑爺,不是我們不在意,是小姐不准我們管的。」跪在地上的丫鬟幾乎要被他的大嗓門嚇哭了。
記得第一次見到小姐流鼻血,他們找來的大夫卻被小姐訓回,所有下人也讓小姐罵了一頓,自此,大家再也不敢「擅自作主」。
「什麼叫作不管!她是你們的主子,身體若有不適,你們就該主動去找大夫,豈可不理會!」再一次忍不住胸口湧上的怒氣,只能拍桌子出氣。
銳利的眼神朝一個個瑟縮不已的僕人們繞了一遍,尤其是跪下的小翠,早已淚眼汪汪,縮著身子發抖。
冷靜,他得冷靜。「你說,小姐休息一會兒就會醒了?」
「是。」
「這種症狀有多久了?」莫修板著臉道。
「從金梓姐姐出嫁那時候開始,有一年了。」小翠據實稟告,一見男人臉色又拉長,緊忙再開口,「當小姐出關後,總會有個一兩回出現流血症狀和暈眩,因為小姐也略懂些醫術,同奴婢說是因為在石窖待太久,終日吸入濁氣才會流鼻血,還說這對小姐身體無害,流血只是把濁氣排出。」
丫鬟的話,聽得莫修眉頭愈皺愈緊。「那你們有沒有人知道,她在石窖裡面也會暈倒?」
「這……」下人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答得出來,石窖有禁進令,根本沒有人敢在小姐「工作」時進去打擾。
冷峻的面孔愈臭、愈黑,偏偏藍翼這時候外出送帳本到往來的商家核對,他根本找不到人問究竟。
「唉!小修子,不過流個鼻血而已,你在這裡喳呼個什麼勁?」原本躺在床上的錢府小姐懶散地坐起身,伸伸懶腰,瞧著一屋子被吼得好委屈的下人。
「你、你醒了!」莫修火速趕到床邊,又是碰她的臉、又是碰她的手,黑瞳牢牢在她的臉上打轉,「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相較於他的憂心忡忡,她則有趣的歪著腦袋打量關心起自己的男人。「你沒經允許就擅闖我煉香的地方,我還沒怪罪於你,你倒是把我的下人先行教訓了一頓嘛!」好幾個丫鬟都快被嚇哭了,真讓她心疼。
「你有沒有搞錯?我把你救出來,你一清醒不感激我,還一臉想教訓我的表情!」原本緊繃的情緒隨著她醒來而放鬆,這會兒莫修臉上又出現了被激怒的神情。
「救?」她像是聽見了什麼奇怪的字眼,「我有要你救我什麼嗎?」
真是個不懂感恩的女人!莫修冷冷道:「讓我好心提醒你,約莫半個時辰前,你暈倒在那什麼狗屁石窖裡。」
他得好好向她問清楚,她這個昏倒又流鼻血的毛病是怎麼回事?
「我暈倒?」
「沒錯。」害他差點嚇得魂飛了。
「相公,我想你搞錯了。」她揮揮手,要房內一干下人先行退下,「我只是累了小睡一下,你這是小題大作。」
「小睡一下!」莫修古怪的瞧著她,閉著眼睛往地上摔叫作小睡一下?騙誰呀!
她一本正經的點頭,「我只是太累了,正巧想闔眼休息片刻,結果你就闖入。」她聳肩,「就是這麼回事。」
「睡你個頭啦!哪有人睡覺還會流鼻血?明明就是你的身子出了問題!」他的衣袖上有血跡作證,看她還能怎麼扯!
「如果我說我懂醫術,自己的身子真的無恙,你能不能別再這麼大驚小怪?」她揉揉被吼疼的耳朵,第一次發現到她的相公真的很吵。
「你又不是大夫,那點醫術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而已,憑什麼說自己沒問題?」
「就憑我自小熟讀花草書籍,每一種香味和療效我也熟記清楚,加上我自小訓練的敏銳嗅覺,就算你端一碗藥湯,我也能憑氣味和香味得知它的用途,這樣,你該相信我了吧!」
莫修語塞,她的話卻在他的腦袋裡一直轉、一直轉……
這……難道是暗示不成?莫非他的娘子已經發現自己暗中換了湯藥的事?但是她卻從來沒問過自己……
沒工夫去想是不是穿幫,眼角晃入他妻子的一雙腳開始不規矩起來,正一寸一寸慢慢往床外爬去。
她想下床!
「你這個好不容易才休息的傢伙,又想下床去哪?」管她手呀腳呀!他統統給按回床上,還拿起床被將她的雙手雙腳包得牢緊。
她失笑道:「前幾天才過了夏至,你想熱死我嗎?」
男人一僵,依舊將妻子包得死緊,不過這回讓她露出雙手雙腳。
「小修子,你把我包成這樣,我怎麼回石窖工作?」
「還提什麼工作,就是待在石窖你才會變成這副德行,你給我好好休息幾日再說。」這瞬間,他突然討厭起這女人的天賦異稟。
她一歎,口氣少了以往的驕縱,可憐兮兮道:「下個月初就得交給李丞相夫人五瓶晶肌露,這是我早允諾的,你要我食言嗎?況且呀!昨兒個才送來一批碧春花,只能存放在石窖裡三日,要是那些花草枯了,你負責嗎?」
「我還答應了蓉妃娘娘,會給她一瓶沉香精,還差三日才能完成,還有呀……」
密密雜雜的一堆,聽得他頭都暈了。「夠了,你非回去工作不可?」
「是。」
「那好,我跟你一起回去,要做什麼我可以幫你。」他得監督她,免得她又一聲不吭倒下……想到這兒,他的心就忍不住顫一下。
「不成,釀香是錢府不傳外的功夫,絕不能讓外人窺知如何煉製。」
「我是你相公,不是外人!」莫修重重吼出這幾個字。
他真的很想仰天大喊「我是她夫婿,她是我娘子」,好讓所有人能記得,他不是外人。
「還是不行,儘管你是我夫婿,我還是不准你入內。」
「什麼叫不行,你這是看不起我囉!」
「不是看不起你。」她頓了一下,決定把話說重,「只怕你會妨礙我。」
難得想幫她做事,卻被她嫌棄,男子氣概和丈夫威嚴全數掃地,怒火無處可發,莫修半瞇起眼,狠狠朝身邊最近的物體踹了一腳!
只是輕輕的一小腳,殊不知飽受幾回「鐵沙掌」摧殘的可憐桌几早已搖搖欲碎,不堪這一腳攻擊,終於壯烈犧牲。
砰一聲,四分五裂!
出腳的男人腳還來不及抽回,傻愣愣的單腳站在原地,傻了!
這下什麼怒火、男子氣概、丈夫威嚴,全都飛啦!「這桌子……怎麼這麼不堪一擊……」
拜託!什麼一擊,先前是誰害它傷痕纍纍來著?
明知不該瞄,眼珠子就是不聽使喚的偷覷地上一顆顆碎裂的金色珠子,頓時,他吞了吞唾沫,朝床邊偷覷一眼,娘子嘴角那抹令人玩味的笑痕令他打了個冷顫。「別告訴我,這些珠子是那什麼天價的珍珠!」
「當然不是,夫君多心了。」
「太好了。」
才聽見他鬆口氣的聲音,她臉上的笑痕更大了,小手抓來散亂髮絲,編起小辮子,狀似無意道:「這是一年才能生產幾顆的金海珠,一顆就要五百兩,豈是那些庸俗的珍珠可以相比。」
「五、五……」莫修一張嘴一開一闔,就是沒辦法把整句話說完。
可憐喲!就算把他的腿砍下來,可能也不值一顆珠子的價錢。
錢府小姐在心頭默數十下,她的相公可配合了,第十聲剛默喊完,整個人便「咚」一聲躺平在地,厲害的是,他的四肢還能有意識的避開那些粉身碎骨的金海珠,選擇癱平在空處。
跳下床,她蹲在癱平的男人身邊,指尖滑過他的臉頰,從眉目間跑到了鼻樑和寬厚的雙唇上,最後輕輕點了他的額頭一下。「愛說大話的蠢男人,明明吵著要幫我的忙,居然還比我先一步倒下,這算什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