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溫芯
「如果不是因為是你主動對我提出結婚的要求,我會以為你很討厭我,你好像根本不想看到我,巴不得離我遠遠的——」
「不是那樣!」他駁斥。
「那是怎樣?」
他不回答,面色鐵青。
「你說話啊!你啞了嗎?」她嗆他。
他陰鬱地抿唇,瞬間她以為自己看到他臉部肌肉微擰,似在掙扎或猶豫著什麼,但很快地,他便恢復一貫的冷靜自持。
她幾乎有股衝動想握拳敲他冰塊般的臉,看能不能敲出一道裂縫。
「我不跟你吵,我累了。」最後,他只淡淡地撂下這句話,回房收拾行李。「這兩天我會待在公司,然後直接飛美國。」
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背影,不敢相信他就這樣將她拋在家裡,他真的把她當成管家或是女傭?
她好氣,也馬上收拾行李離開。他去出差,她便去旅行,他去兩、三個禮拜,她偏要玩上一個月。
等她在東歐玩了一圈回來後,他已經坐在家裡等她,眼神像北極寒冰一樣,凍到足以將人逼落地獄。
「你去哪裡了?」他質問。
「旅行。」
「去哪兒旅行?」
「東歐。」
「為什麼不說一聲?也不開手機?你知不知道你爸跟我有多擔心?」
「我已經跟爸爸報備過了,說我要出門旅行。」
「可你沒說要去這麼久!而且連一通電話也不打回來。」
「你在乎嗎?」她冷冷地睨他。「反正你喜歡互不干涉的婚姻,不是嗎?那又何必在乎我去旅行多久?」
「蘇、婉、如!」他咬牙切齒。
她勝利地望他。她終於擊潰他的冷靜了嗎?終於可以逼出他的內心話?
但她高興得太早,很快地,他便調適好情緒。「以後如果要出遠門,要事先告訴我一聲。」
就這樣?她愣在原地。一場合該驚天動地的爭吵就這樣消弭於無形?
她真的好氣好氣,隔天就去琴行選了一台鋼琴送回家來,大刺刺地擺在客廳。
婚前,他曾警告過她,琴聲會令他神經緊張,希望她不要在家裡彈琴,當時她雖然覺得這怪癖不可思議,還是同意了。
但現在,她決定不計一切代價激怒他。
果然,他回到家,見到這台天外飛來的鋼琴,臉色立即沉下,她還刻意在他面前彈琴,雪上加霜。
他怒上心頭,砰地一聲甩上門,將自己關在書房裡。
她以為自己贏了,但一個月後,當他開始夜不歸營,她才驚覺自己輸了,而且輸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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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最近怎麼都不回家?是不是你老婆讓你壓力很大?」女性嬌柔的嗓音拂過耳畔。
荊泰誠皺眉,面前笑盈盈的嬌顏,看來很刺眼。
她是費愛莎,他的大學同學,也是同一間事務所的女律師,聰明幹練,行事作風跟他很接近,兩人一直在公事上合作愉快。
「不要那樣叫我。」他陰沈地警告。
「怎樣叫你?『親愛的」嗎?」費愛莎嫣然一笑,藕臂勾住他頸子。「你的確是我親愛的沒錯啊,人家都說我們是最佳拍檔耶!」
「那是工作!」他反駁,甩開她纏人的手。
「私事也一樣啊。」她膩聲道。「你說,還有誰比我更瞭解你?就連你那個親親老婆,都不知道其實你有段陰暗的過去吧?」
「Shutup!」他要她閉嘴,口氣很嚴厲。
她不以為意,只是調皮地眨眨眼。「好可怕喔,惡魔律師發威了,噓,我還是不說話好了。」
懶得理她!
荊泰誠瞪她一眼,逕自抓來文件,檢視上頭用螢光筆特別畫出的重點。
「這件侵權官司,你打算怎麼打?」費愛莎回復正經。
「還能怎麼打?」他冷哼。「當然是打到他們無法還手。」
「哇喔∼∼」費愛莎故意打個冷顫。「大鯨魚要踐踏小蝦米了呢!」
他不吭聲。
「這件官司如果贏了,那些大老闆應該會更愛你了吧?從此荊大律師的名號,就在業界響噹噹了。」
「你不必那麼諷刺。」他冷冽地撇唇。「我知道自己不是什麼慈悲心腸的善類,你也不是。」
「所以說我們才是天生一對嘛!」費愛莎再度勾住他頸子,臉頰親匿地在他鬢邊磨蹭。「你跟我啊,都是大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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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壞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只要客戶肯付錢,他完全可以昧著良心幫助他們欺負弱勢。
由他經手的案子,可以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勝率,因為他手段夠狠,夠無情,業界才會送給他「惡魔律師」的稱號。
「惡魔律師……」婉如喃喃地念著這個外號,胸口震動不已。
她繼續讀週刊報導,隨著記者一樁樁披露他曾勝訴的那些大案子,她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國際商法界稱得上是閃閃發亮的明日之星。
記者還介紹了他的背景,說他也算是系出名門,父親曾是政壇議員,母親是大明星,他還有個弟弟是音樂界有名的創作型才子。
為什麼他連這些也不跟她說?她只知道他父母雙亡,只見過他弟弟兩次面,對他的身世,一無所知。
然後,記者提到他的婚姻,說他娶了恩師的掌上明珠,在法律界前途因而更加順遂,一路走來,平坦輕鬆。
她對他的幫助有這麼大嗎?她知道父親桃李滿天下,但,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嗎?
最後,記者以隱諱的筆觸寫到他很受異性歡迎,經常跟女委託人糾纏不清,又跟公司另一名女律師似有曖昧,兩人緋聞在業界流傳,難辨真偽。
他在外面……有女人?
婉如顫顫地放下雜誌,不敢相信。
她從沒想過他會在外頭有個情婦,他對情愛一向淡薄,不是嗎?他說他懶得花時間在女人身上,卻願意費神發展麻煩的婚外情?
婉如撫住胸口,臉頰一點一滴地褪去血色。
怪不得他總是對她忽冷忽熱,怪不得她怎麼接近他、討好他,他都視若無睹,怪不得自從她將鋼琴搬回家後,他就開始變成一個不回家的男人。
因為他終於找到借口了,因為他早就在外頭有了別的女人,所以才不想也不耐面對她這個妻子……
她建構的婚姻假象崩毀了,她一直以為她可以慢慢接近自己的丈夫,有一天一定能夠瞭解他,卻發現,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
他對這樁婚姻根本無心經營,甚至連尊重都懶了,他欺騙她,就像當年曾玉廷背叛她一樣,他也同樣背叛她!
他打算什麼時候才對她坦承真相?什麼時候才告訴她他愛上別的女人?她又要是那個最後知道的人嗎?又要讓全世界來嘲笑她留不住自己的男人嗎?
她受不了了,她無法忍受再次被一個男人玩弄,她決定跟他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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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了,我絕不答應跟你離婚。」
無論她對他提幾次離婚,他總當她是耍脾氣,回她這個標準答案,但這次她鐵了心,無論如何都要結束這段錯誤的婚姻。
她將離婚協議書推上他書桌,強迫埋首工作的他,抬頭看看自己。
「我已經簽了,麻煩你也簽一簽,我們好聚好散。」婉如盡量保持冷靜的語氣。
荊泰誠卻比她更冷靜。「我不會簽的。」
她惱了,情緒的火山在體內轟然爆發。「荊泰誠,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手?」
他沒回答,慢條斯理地拿起離婚協議書,瞧了瞧,然後撕掉。
這滿是漫不經心的態度令她更惱火,抱起他桌上一疊堆成小山的文件,用力甩落在地。
「你做什麼?!」他怒斥。
「我要你認真跟我說話!荊泰誠,你看著我!」她傾身向前,雙手擺在書桌上,烈火雙眸熊熊地燒進他眼裡。「我要跟你離婚,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上法庭告你通姦罪!」
她想告他通姦?他氣惱地擰眉。「你就非要把這件事鬧得那麼難看不可嗎?」
「對,我就是要鬧得這麼難看!」她挑釁。「不然你就痛快一點,答應簽字離婚。」
他下頷一凜。「我不簽字。」還是這句話。「而且你也告不成我通姦,你沒證據。」
「還要什麼證據?你跟那個女律師的緋聞人盡皆知!」
「那只是流言。」他冷冷撇唇。「你不會以為這世上所有的流言蜚語都是真的吧?」
聽他說話的口氣,好似把她當成無理取鬧的大笨蛋。
婉如懊惱地咬唇,很清楚自己又在這場口舌之翠落了下風,她繃緊身子,拚命深呼吸,然後一甩頭,轉身就走。
「你去哪兒?」他追問。
「去找男人!」
「什麼?」他震撼。
她回頭,忽地送上詭異一笑。「我要去夜店放蕩,隨便找男人上床,玩一夜情,人家會罵我下賤,說我是蕩婦,可是你不能責備我,因為那些都、是、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