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艾蜜莉
這句話擊潰了她的防備,她何嘗不想念他呢?
她想念他西裝筆挺的模樣,想念他身上淡淡古龍水的味道、想念他倒車時專注的表情、想念他刮鬍子的姿勢、想念他的吻和擁抱、想念關於他的點點滴滴……
「予潔,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他低啞的聲音飽含著痛苦,難受地向她求和。「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保證絕對不會再讓你傷心,會好好地捍衛我們之間的感情,不讓任何人介入傷害我們……」
情痛的淚水溢出她的眼睫,她不敢作聲,不敢回頭,就怕他瞧見她眼底的淚水。
「我是真的愛你,真的不想失去你,真的需要你……」簡牧頤真切地表白內心的渴望。
原來過去他所追求的僅是感官上的刺激,而愛上她之後,他才認識到愛情的原貌。
他在她的身上找到了歸屬感,甚至興起了結婚的渴望,想用最璀璨的鑽戒牢牢地套住她的手指,拴住她不安的心;更想用一紙結婚證書擁有她的一生,霸道地杜絕任何男人覬覦她的美麗。
他誠摯的告白,令她心中的猜忌與疑慮如烏雲般慢慢散去,露出諒解的曙光來。
就算兩人相愛的過程是因為一場打睹遊戲又如何?只要她愛他,而他也珍愛著自己,那麼為什麼要讓一段不美麗的插曲分割了兩人的愛情呢?
「我不能忍受你不在身邊的日子,不能忍受想你的時候,不能去見你、不能聽見你的聲音,再給我一次愛你的機會好嗎?」
她的沈默不語,讓簡牧頤好不安。
「我、我也很想你……」淚水自她的眼眶滾落,無聲地滴墜在他的手臂上。
他扳過她的身子,凝睇著她削瘦的面容,即使她臉上堆疊的彩妝再明媚,也遮掩不住眼角的憔悴。
現在他才明白,這次的冷戰受苦的不只是他自己,也折磨了她,兩人都不好過地承受著相思的煎熬,卻也因此意識到對彼此的愛有多強烈。
他捧起她的臉,溫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吻著她柔嫩的唇,一遍又一遍地吮吻著她豐潤的紅唇,與她親暱地交融著,渴望用最直接的方式傾訴連日來積鬱的思念與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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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泱的感冒痊癒後,簡牧頤抓起他小小的身子擱置在大腿上,重重地打了一下他的小屁屁。
「你這個臭小子,看我今天怎麼教訓你,居然敢蹺課!」簡牧頤生氣地訓斥道。
「我以後再也不敢蹺課了,原諒我這一次。」小泱軟軟地哀求。
「自己一個人搭計程車,要是遇到壞人被綁架,那該怎麼辦呢?」他又重重地拍了一下小泱的屁股。
「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敢了……」小泱在他的腿間掙扎著。「大哥,你不要再打我了,要不然我要跟予潔姊姊說你欺負我……」
他聽到予潔的名字,倏地收住手,放下小泱,因為他答應過她,不會太嚴格地懲罰小泱。
小泱跳下他的大腿,揉著發疼的小屁屁,瞅了他一眼。「要不是我去找予潔姊姊,搞不好你們現在還在冷戰呢!」
「這麼說起來,我不應該處罰你,而是要感激你嘍?」他挑了挑黑眉。
「對啊!」小泱驕傲地昂起下顎邀功。「都是因為我,予潔姊姊才會繼續來我們家,還做菜給我們吃,所以你要謝謝我!」
「那我就送你兩個『笑笑拳』當成謝禮。」一抹狡猾的笑容浮上他的嘴角。
他驀地搔著小泱的胳肢窩,惹得他格格笑,頻頻求饒,在床上翻滾著。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適時地切入兩人的笑鬧聲中,小泱抓起話筒,仍然止不住笑聲地說:「呵……喂……請問找哪位……」
筒牧頤停住手,閒適地躺在雙人床上,靜靜地看著小泱握住話筒認真聆聽的表情。想當年,這小傢伙還是一個只會哭鬧、包著尿布的小怪物,而現在居然上小學一年級了,還可以架著大提琴拉出幾首簡單的曲子,簡直就像個小大人。
小泱握著話筒,高興地喊道:「老、老、老爸!我是小泱!」
『叫爸爸就可以了,不甩連續那麼多個老字。』簡雲樵忍不住糾正。
「你本來就是一個『很老』的爸爸啊!」小泱一派天真地回答。
『最近過的好不好?有沒有新鮮事要向爸爸報告?』簡雲樵也有好一陣子沒跟兒子們聯絡了。
小泱偏著頭想了一下。「我已經上小學一年級了,會背九九乘法了,也會一點點英文,然後有上才藝班學大提琴……」
簡雲樵在話筒的另一端細聽著小泱報告近況,感覺得出來自己的大兒子把他生命裡「美麗的意外」照顧得非常好,簡直比他這個父親還像父親。
「我現在超喜歡玩溜溜球的,而且我還學會了帶小狗散步,下次我玩給你看!嗯……剛才跟哥哥在玩『笑笑拳』……好……」小泱突然將話筒遞給簡牧頤。「老爸找你,叫你接電話。」
簡牧頤接過話筒問道:「老爸,找我什麼事?」
簡雲樵聽見大兒子的聲音,頓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這幾年辛苦你了,又要經營公司,又要照顧小泱,你一定很累吧?』
「小泱是我的弟弟,照顧他是應該的。」
小泱站在床沿,拿著溜溜球玩耍著。
『呃……前幾天,紫艷打電話給我,說她在法國的時裝設計公司的業務已經上了軌道,也不像以前那麼忙碌了……』簡雲樵頓了頓。『她說……她想要照顧小泱,想帶小泱去法國……』
「然後呢?」簡牧頤倏地沈下臉。
『她下個星期就會回台灣,要你先幫小泱辦一下休學手續和護照。』
簡牧頤拿著話筒跨出房間,來到書房,避免讓小泱聽到大人們爭執吵架的內容,傷害了他幼小的心靈。
「你們兩個把小泱當成什麼了?百貨公司裡的玩具,高興時就買回去,不高興時就擺在一邊嗎?」簡牧頤沈聲訓斥道,極不認同他們的心態。
簡雲樵臉上浮現一抹愧色,面對兒子的質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是當今華人藝術界最成功的國畫大師,以「雲濤」為筆名模仿明末寫意大家徐青籐的畫風,墨韻氣氛極佳,盛名享譽海內外。
然而在家庭裡,他卻是一個最失敗的父親,藝術家天性浪漫、愛好自由的個性,使得他沒辦法定下來,更不想背負任何責任。
「尹紫艷以為照顧小孩跟她逛百貨公司一樣簡單,有空時就來哄哄他,忙的時候就把他塞進寄物櫃裡嗎?」簡牧頤氣憤地說。
『她也想盡一個母親的責任與義務,想要好好地彌補小泱,陪著他一起成長。』簡雲樵夾在第二任前妻與大兒子之間,十分為難。
「那麻煩轉告你第二任美麗又時髦的前妻,等她真的弄清楚怎麼養育一個小孩,想要給小泱一個什麼樣的成長環境之後,再來跟我談小泱的事!我不希望她想照顧小泱的事情,就跟你們決定結婚的事情一樣衝動!」
『我……我會要她想清楚的……』簡雲樵面對兒子的數落,愧疚地說不出話來。
「照顧小孩不是給他富裕的生活環境就夠了,還包括足夠的愛和耐心,而尹紫艷有信心能夠做到這些嗎?她可以每天接送小泱上下課、關心他的學期進度和學校生活,每天陪他吃飯、說說話嗎?」
『她如果工作太忙的話,應該會請一個保母幫忙接送小泱——』
簡牧頤沒好氣地截斷他的話,厲聲低斥著說:「不要再跟我談聘請保母的事了!難道你要自己的兒子跟保母比跟自己的媽媽熟嗎?要是她現在只是一時興起想照顧小泱,久了又厭倦身為母親的責任與義務,那怎麼辦呢?又將小泱扔到你那裡,還是往寄宿學校裡送?」
簡雲樵聽見大兒子的指控,才恍然體悟到過去他與第一任前妻劉貞儀、第二任前妻尹紫艷的失敗婚姻,對他們兩個兄弟的成長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也許簡牧頤就是不想讓小泱和他受同樣的苦,當年才會毅然決定照顧小泱,帶著他回到台灣……
『我會再跟紫艷溝通這件事,讓她好好考慮清楚。』簡雲樵為難地牽動嘴角說:『下星期紫艷會回台灣,她想跟小泱一起過聖誕節……』
「我很歡迎她來看小泱,但是把小泱帶在身邊照顧的事,我希望她能再考慮得周延一點,畢竟小泱已經長大了,開始建立起屬於自己的生活圈。」簡牧頤理智地分析著。
『我明白你的顧慮和考量,我會把你的意見轉達給她。』簡雲樵理解地點點頭,繼續說:『對了,聖誕節到元旦的這段期間,你媽媽的樂團在香港有個公演,我會去參加,希望你也排出假期來,帶小泱來香港過節,看你媽媽的演奏會。她很希望我們全家人能聚聚。』
簡雲樵除了在藝術界享有盛名,最厲害的地方就是能夠讓兩位年紀相距甚大的前妻們保持友好關係,甚至成為朋友,完全沒有上演「女人為難女人」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