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圓悅
「咕咕咕……」那越來越濃郁的烤肉香氣,隨著夜風飄到她鼻間,勾起了早就轆的飢腸。
「餓啦?」燕赤烈笑嘻嘻的湊在她的耳畔問。
又高又挺的鼻子磨蹭著她小巧的耳垂,讓她挺不自在的。更讓她發窘的是,那些圍著火堆跳舞的北荒人已經注意到他們的出現。
「你還不放開我?」雅竹拚命掰他的手。
本以為他不會放手,他卻放開了,隨後大踏步走向他的子民,所有人簇擁著他。
燕赤烈舉起手,喧鬧聲立刻停止。當他用北荒話大聲說了些什麼,現場又爆出比先前更熱烈的歡呼聲。
這樣的燕赤烈讓她覺得有些陌生。北荒的夜忽然變得很冷很冷,失去體溫的慰藉,雅竹忍不住打起哆嗦來。
「冷嗎?讓我來溫暖你。」一條手臂將她攬了過去,溫暖的胸膛包圍住她。
「你怎麼……」她才開口,一股烤肉的濃香鑽進了她的鼻子,她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來。
「呵呵呵……」燕赤烈的嘴角不由高高揚起。
「沒見過肚子餓的人啊!」雅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見是見過,卻沒見過這麼可愛的。」也許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吧!燕赤烈整個人都放鬆了。
「你——」還真是失策,她以前怎麼會覺得他是個木訥的人呢?雅竹忍不住再次瞪他,一接觸到他熾熱的目光時,不由得緋紅一張俏臉。
「你瞧我帶回什麼了?」燕赤烈獻寶似的將藏在身後的盤子拿出來,那上面正放著一塊香噴噴的烤肉。
「你以為我很希罕呀?」她故作不屑,可是那雙像被烤肉黏住了的大眼和嘰哩咕嚕亂叫的肚子卻洩漏了她的渴望。
「跟我來。」燕赤烈攬著她的肩,將她帶到一個背風的地方。
兩人坐下之後,他抽出隨身匕首,把盤子裡的烤肉切成了薄片,並將肉質較好的那部分放在她面前。
「快吃吧!」
「嗯。」注意到這個細節,雅竹的心情忽然變好了。
她毫不在意的與他在一個盤子裡取食,卻不知道按照北荒的風俗,只有夫妻才會共用一個餐盤。
不遠處,那些北荒人的歌聲越發婉轉,舞步也越發熱烈了。邊城的夜其實很荒涼,此刻被歡歌笑語炒得熱呼呼的。
「他們在唱什麼?很好聽呢!」雅竹好奇的問道。
「北荒人求愛的情歌。」燕赤烈微笑的望著她,唱起北荒的情歌來。
艷麗的紅霞鋪滿整張俏臉,她簡直不敢對上他熾烈的鷹眸了。
「……雄鷹的兒子喲!他是天空的驕子,美麗的姑娘你是他牽掛的人喲……」燕赤烈改用南韶話在她耳畔輕輕的哼唱。
「你、你這傢伙不要對著我唱!」雅竹推開他五官深邃的大臉,抗議道。
「你是我的親親小娘子,我不對著你唱,還能對著誰唱呢?呵呵呵……」他順勢握住她的小手,湊得更近了。
「我、我才不是你的小娘子……」灼熱的氣息撩動著敏感的耳珠,她的耳根也開始發熱了。
「噓,這次我們別吵架好嗎?」燕赤烈在她的耳邊軟語相求。
她緩緩的點點頭,和他一起靜靜的聆聽這來自北荒的情歌。
夜漸漸的深了,歡歌漫舞的人們散去了,三三兩兩的鑽進他們的氈帳。夜一下子變得寂寥,安靜得能夠聽見蟲鳴的啾啾聲以及火苗炸開的嗶啵聲。
燕赤烈又一次將她摟在懷裡。
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有一種天塌下來都不用擔心的安全感覺,或許是太累了吧!這次雅竹並沒有掙扎。
「……雄鷹的兒子喲!他是天空的驕子,美麗的姑娘你是他牽掛的人喲!遠方的姑娘你可願為他留下來……」燕赤烈又一次在她耳邊低聲吟唱。
醇厚的男聲,驅走夜晚的寂靜,也攪亂了她的一顆心。
她真的能留下來嗎?雅竹第一次這麼問自己。
雖然她一直都對他不假辭色,可她心裡明白,這一路來他的執著、他的體貼、他的種種……就像一張大網將她緊緊的包圍住。甚至連他的霸道、他的粗魯也不再是可惡,而是可愛了。
或許,她真的能留下……這時,她的目光瞥見在月光下搖曳的鳶尾草。她告訴自己,也許這就是老天爺給她的答案吧!
「小妮子,你別哭啊!」驀的,一隻粗糙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頰。
「我才沒……」雅竹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臉上竟已爬滿淚水!
「別哭,別再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擰了!」燕赤烈索性俯下頭吮去她臉上縱橫的淚痕,卻沒注意到她的目光望的正是南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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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雅竹睜開眼,仔細傾聽他的聲息。沒有翻來覆去的聲音,只有沉沉的鼻息,而他的一隻大手就像平常一樣環在她的腰間。
這已經是進入北荒國的第二個夜晚了,也是她逃回南韶國的最後機會了。白天趁著燕赤烈忙碌,她借口採花,實則悄悄的收集起鳶尾草。
那些被她偷偷放進馬兒草料裡的鳶尾草,現在應該已經起作用了吧!
「喂。」她在黑暗裡試探的輕喚道。
沒有聽見回應,只有酣眠的聲音。
因為擔心她會逃離,這一路上他一直睡得很不安穩。而昨夜的表白過後,他誤以為她答應他不再離開了,因此比平常睡得更沉些。
輕輕的拿開那只環在腰間的大手,這動作還是沒有驚動他。雅竹悄悄的溜下床,摸索著找到自己的靴子。
「唔……」驀的,身後傳來翻身的聲音。
糟糕!眼見他的大手又習慣的往旁邊摟住,雅竹嚇得趕緊把一個枕頭放在自己原來睡的位置。幾在同時,原本要抱住一團空氣的大手抱住了枕頭。
他不會因為發現手感不對而忽然醒過來吧?雅竹嚇得屏住了呼吸,站著一動也不敢動。
所幸,他的鼾聲又一次響起。
雅竹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她抱著靴子,踮起腳尖,躡手躡腳的潛到氈帳的入口。自由就在這氈門外面了,可投奔自由之前,她又忍不住回頭凝望。
氈帳裡黑壓壓的,又隔著一段距離,她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深邃的鷹眸、挺直的鼻樑、豐厚的嘴唇、英俊而又深邃的五官……卻像深深的刻在了心裡似的。
對不起,燕赤烈。娘親過世的時候,我答應過她要照顧大哥的,所以沒法子與你一起留在北荒。她在心裡默默的道。
出了氈帳已是後半夜了,營地裡的篝火變得很暗,讓她的行動方便不少。藉著黑暗的掩護,雅竹躲開了營地的巡夜人,順利的找到拴馬的地方。她欣喜的發現,那些摻在馬料裡的鳶尾草已經起作用了。
聽見聲響,烈日沒力的輕嘶起來。
「噓∼∼好馬兒,乖馬兒,你千萬別出聲啊!」雅竹一邊示意它噤聲,一邊用手輕搔它的耳後根——之前她曾看見燕赤烈這麼做,而烈日則表現出很舒服的模樣。
果然,烈日很快就被安撫下來了。
雅竹迅速找到自己之前選定的那匹花馬,也是唯一沒吃過鳶尾草的馬。
這匹馬雖然不像烈日那麼神駿,卻也算得上好馬,更重要的是它很溫馴,她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可以駕馭它。
雅竹手忙腳亂的把馬鞍架上馬背,就慌慌張張的把馬往外牽。才走了幾步,就意識到馬蹄聲太響了,不得不停下來用碎布包裹住馬蹄子。
終於包好了!雅竹剛站起來,還沒來得及上馬,一個高大的北荒男人忽然從高高的草叢後面冒了出來,正好擋住她的去路。
「呃……」
「……」
事出突然,兩個人面面相覷,雙雙愣在那裡。
那個北荒人一臉睡眼惺忪,一隻手上還提拎著褲子,分明就是半夜出來小解的。
「駕!」雅竹先反應過來,翻身上了馬背,雙腿用力一夾,胯下的花馬就直衝著那個北荒人狂奔過去。
「哇呀……」那個北荒人連滾帶爬的。
她如願衝開了一條路,可是她的潛逃計畫也因此宣告失敗。
那個北荒人咿哩哇啦的叫起來,隨後整個營地都被驚動了,喊叫聲、奔跑聲此起彼落,寂靜的夜頓時沸騰起來。
風中似乎傳來燕赤烈的如雷咆哮。
「好馬兒,快跑呀!」雅竹狂亂的驅策著花馬。
風刺透了她的衣衫,寒冷刺骨。而她唯一的願望就是:跑得快些,跑得快些,跑得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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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你給我回來!」燕赤烈一臉狂怒的衝出氈帳。風吹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卻吹不去滿腔鬱結的怒火。
該死,那小妮子分明已經聽到他的呼喚,卻不見她聞聲勒馬,只見她策馬跑得更快了。
「林雅竹,你別想逃!」凝視著那逃離的窈窕背影,狂怒的鷹眸裡滿是紅絲!
燕赤烈衝向拴馬的地方,想騎上烈日去追她,卻發現一大群人杵在那裡鬧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