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沈韋
「我也沒忘。」曹謀成咬牙切齒道,宋丹雅的死對他是一大打擊,她竟然為了項子麒寧死也不願嫁他為妻,儘管他們對外宣稱丹雅突然染上急症去世,但信以為真的人是少之又少,每個人都在背後議論紛紛,暗地裡嘲笑他不如項子麒。
這口氣他受了長達六年之久,宋德生說的對,他對項子麒的忍耐同樣到達了極限,加上聽人說前些日子項子麒不顧身份,瘋了似地在街市大喊丹雅的名字,無視於他曾是宋丹雅的未婚夫婿,分明是要給他難堪,讓他再次在京城丟盡了臉面。
忍無可忍,便無須再忍。既然項子麒沒讓他好過,他又何須讓項子麒順遂平安?項子麒身為神機營統領,神機營滿是火器,若再發生意外,也不會啟人疑竇,不是嗎?
瞬間,曹謀成俊秀的臉龐佈滿陰霾,眼神則充滿算計。
「我每次只要一想到可憐的丹雅,就心如刀割。丹雅被項子麒騙了,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愛丹雅的,他的目的在使我們痛苦,現下他對外表現出一副對丹雅情深不悔的模樣,不過是在欺騙世人罷了!」宋德生不管項子麒對丹雅的感情究竟是真是假,丹雅死了,那已經不再重要,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打擊項家,讓項家一蹶不振,甚至賠上所有人的性命,方能消他心頭之恨!
「大人請放心,項家所有人都該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沒有一個人能逃得過!」曹謀成語氣堅定地對宋德生承諾,他會協助宋德生對付項家所有人,至死方休。
「謀成,聽你這麼說,我就知道當初沒看錯人,是丹雅沒福氣,不懂得珍惜。」順利操縱曹謀成,宋德生確信曹謀成絕不會讓項家人好過,他的嘴角揚起嗜血的笑容,隨時等著睜大眼看項家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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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充滿藥味的臥房裡,項子熙有些疲累地看著傷勢已漸漸好轉的弟弟,心下甚感安慰。
母親因為連日來的看顧已經累壞了,所以今日改由自吏部當完差的項子熙接替母親來看顧他。府裡是有許多丫鬟、家僕可以接下看顧子麒的工作,但他們希望當子麒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不是丫鬟與家僕,而是關心他的家人,所以才會除了夜裡交由張媽看顧外,其餘時間皆由家人輪流守在子麒床邊。
「丹雅呢?她又不見了嗎?」項子麒再一次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啞著聲,尋找宋丹雅的蹤影。
「你該明白,丹雅早就不在了。」項子熙不逃避子麒的問題,直截了當地要子麒別犯糊塗。
「不!丹雅她昨夜就躺在我懷中,我的指尖依稀還可以感受到她的體溫。我知道她沒有自我的生命中走出,她一直都在,只是你們沒看見罷了。」項子麒不理會大哥的陳述,他確信丹雅每晚都會來陪他。
「子麒,你究竟是怎麼了?為何不肯面對現實?」項子熙皺著眉看著子麒。子麒總是掛心於死去的宋丹雅,這可不是個好現象,難道真要一輩子不斷追逐早已不存在的人?他不想見子麒獨自度過漫長的一生,身為兄長,他希望能見到子麒過得幸福。
「我沒有不肯面對,現實告訴我,丹雅的確就出現在我房裡,昨夜我們聊了許多,她還哭了……」她的淚淌進他的心,烙下一道道傷痕。
「那是你在作夢,昨夜陪你的人明明就是張媽,你不會是把張媽看成丹雅吧?」
「不,我不是在作夢,我也沒把張媽誤認為丹雅。我清楚得很,而且丹雅也親口對我說她就是丹雅。」誠如大哥所言,張媽和丹雅相距甚大,他豈會糊塗認錯人?
「你明知丹雅死了,她怎麼可能會出現?」項子熙壓根兒就不信。
「依丹雅對我的愛,她就算是死了也會回到我身邊,我知道她一定會!」他和丹雅誰也離不開誰,就算是死亡也無法將他們倆分割開來。
「你這個樣子,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前些日子,你不也說在宣武門外的街市看見丹雅,結果呢?你尋了老半天,不是都沒尋到她嗎?那不正說明你看走了眼?現下你又一再宣稱丹雅每夜都會陪在你身邊,那她人呢?為何我們沒人見過她?」項子熙試著跟他講道理,希望他別再執迷不悟。
「你的話提醒了我,我在宣武門外的街市上看見的人也一定是丹雅!大哥,丹雅她為了我越過千山萬水回來了,你們之所以沒見到她,定是她特意避開你們,畢竟沒有人同意我們倆在一塊兒,她若是現身,咱們家除了我以外,還有誰會歡迎她?」他清楚丹雅的憂慮。
「你以這迷亂的模樣告訴我你的腦袋很清楚,要我如何相信?」他的深情執著令項子熙感到無力。
宋德生和曹謀成巴不得他們家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倘若他們瞧見眼下子麒的情況,肯定樂不可支。
「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在說夢話,我說的全都是事實。」昨夜擁丹雅入眠,使得他今日精神好了許多,他深信要不了幾天,他便能下床走動,不必再像個病入膏肓的病人般,成天躺在床上。
「子麒,這世間還是有許多好姑娘值得你去愛、去喜歡,你該走出昔日的傷痛,睜開眼看看其他姑娘。」項子熙苦口婆心地勸著。
「她們全都不是丹雅,再好也與我不相干。」他的心裡僅有宋丹雅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若非你正在病中,我真想給你一頓好打,看能不能使你清醒些!」項子熙動怒,瞪著固執己見的子麒。
「就算是打死我,我依然不會收回對丹雅的愛。」項子麒希望大哥能明白,他的愛不是說收就收、說忘就忘的。
「你這個傻瓜……」項子熙氣壞了,為何他的弟弟們對愛情皆如此執著?先前子堯愛上淡幽,因為執著、因為努力,所以為自己和該成為他大嫂的淡幽尋到了另一條出路,成功娶了淡幽為妻,他為子堯的執著與努力感到驕傲,也真心祝福子堯與淡幽。
反觀子麒,打從一開始愛上宋丹雅就注定踏上了不該走的道路,在發現愛上不該愛的人之後,非但不回頭,竟然還死守不放,到了最後宋丹雅走上絕路,這段感情也該就此宣告結束,偏偏子麒要鑽牛角尖,硬是不肯斷絕對宋丹雅的想望。明明已是無路可走,為何還要幻想仍有路可走?難道這一路遍體鱗傷受的教訓還不夠?
「大哥,你不曾愛過,所以你不會明白。」項子麒搖頭苦笑,能明白他心情的唯有此時鎮守於邊關的子堯。
「看你這副模樣,我該慶幸我不曾愛過。」項子熙的注意力向來放在家人與事業上,有太多事需要他處理,他根本就不願將時間浪費在男女之情上。
項子麒不再和大哥爭論丹雅對他的重要性,他感到疲累,想要繼續休息,忽然,眼角瞥見不遠處的盆架下有條帕子。帕子落在下方,上方掛巾,下方置盆,若不仔細看,是不會發現的。他撐起身,想要下床拾起帕子。
「怎麼了?」他突來的動作,讓項子熙擔心地詢問。
「大哥,盆架下有一條帕子,麻煩你幫我撿一下。」項子麒指著不遠處的黃花梨木盆架。
項子熙望去,果然見到一條女人用的帕子就落在盆架下,被下方的盆給遮掩住了。他心生疑惑地走過去拾起,瞧見繡在帕子角落的一株寒梅,更覺奇怪。這帕子的質地粗糙,上頭的梅花卻繡得極為雅致,顯然是年輕女子所用,但自子麒受傷以來,出入他房間的除了家人外,僅有太醫與張媽,根本就沒年輕丫鬟出入啊!這條帕子會是誰的?
項子熙將帕子遞給子麒,子麒一看見帕子上頭的那株寒梅,便神情激動地將帕子緊緊揣在懷中。
「怎麼了?」
「我不是在作夢,真的不是在作夢!」項子麒語氣激動地說道。
「這話是什麼意思?」項子熙不懂。這帕子出現得莫名其妙,且上頭未沾上灰塵,顯示落下不久。會是誰不小心落下的?瞧子麒的神情,分明是識得帕子的主人。
「丹雅……丹雅她向來喜歡在帕子一角繡上一株寒梅,這株寒梅綻放的姿態,我一輩子都不會忘!這是丹雅的帕子,是她的帕子……」他不斷地重複著。她的帕子上有著屬於她的淡雅清香,她果然在夜裡出現!不是他在妄想,不是他在作夢,她真的出現了!
「怎麼可能?!」項子熙愕然,宋丹雅明明死了,怎麼可能會出現?但子麒又說得煞有其事,倘若這條帕子真屬於宋丹雅所有,是如何出現在此的?又是誰帶來的?難道宋丹雅真的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