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元綾
媒婆在一旁看了冷汗直流,要死了,要他給新娘子下馬威,他踢得這麼大力,是跟新娘子有仇嗎?
下了馬威,媒婆讓喜娘拿起紅布纏好的同心結,一端遞給於慎,另一端遞給轎內的新娘子,而後再由媒婆將新娘子扶出轎子。「新娘到了!」
這聲一喊,季書玥連忙拿起手上燃燒的香,害怕的捂著一耳,走到掛在門前一長串的鞭炮下點燃。
「辟哩啪啦!」鞭炮聲連綿不斷,整個街上滿是白煙瀰漫,一旁跟著來吃喜宴的人也上前恭賀。
「恭喜!恭喜!」
「恭喜!」
源源的道賀聲不絕於耳,季書玥心底覺得很不屑,但還是笑著點頭,一一謝過。
「新娘進府!」媒婆跟喜娘一人一邊攙扶著季書瑆往門口走,進門前,媒婆小聲的在她耳旁低語,「要過火爐了,記得等等踩瓦片一定要踏碎啊!」
等扶著季書瑆入大門,「新娘跨門來,夫家喜緣到。」小心翼翼拉高新娘裙擺,跨過正燃燒著的爐火。
季書瑆什麼都看不到,只能一切聽媒婆提醒,頭上厚重的鳳冠沉得很,讓她頭重腳輕,好幾次都差點往後倒,幸虧媒婆抓緊她的手。
又上前走了兩步,她踩到方才媒婆所提到的瓦片,微微使力一踩,「啪!」瓦片應聲而破,耳邊同時又響起媒婆的聲音——
「瓦片應聲破,萬年富貴來。」
忍不住差點笑出來,這瓦片早在前一天就動好手腳,季書瑆對媒婆一路上所說的吉祥話感到十分佩服,從宮裡出嫁到府裡,媒婆說的每句吉祥話都不離富貴榮華,但又每句都沒重複過。
兩人雙雙走入季府大廳,原本寬闊的大廳現下已讓人潮擠滿,季府開放整座府邸設宴,但唯獨拜堂大廳不讓一般人進來。
大廳內,當今天子一身便服坐在大位上,滿臉笑意。
一旁的禮官也準備妥當,等到新人雙雙來到皇上面前才開口,「吉時到——一拜天地——」
季書瑆被動的讓喜娘轉了個圈,然後被壓低身子,她雙膝跪地,緩慢的朝她前方叩首,這一跪下,差點爬不起來。
「二拜高堂——」
身子讓喜娘硬是扶起,又轉了個圈再跪下,她只覺得頭好暈。
「夫妻交拜——」快完了,再忍耐一下。
「送入洞房!」最後一句說完。
滿室的聲音交雜響起,都是一些道賀聲。
婚禮到此告一段落,季書瑆也讓人扶進新房,眾人開始往喜宴的方向移動;於慎則想跟上去。
一旁盯著的季書玥連忙抓住他,「等等,你要去哪?」
「當然是進新房。」不然他能去哪?於慎斜睨著她,好像她問了什麼笨話一樣。
季書玥忍下這口氣,皮笑肉不笑的扯開唇角,「新郎倌,你現在該去的是喜宴的地方,等時間到,自然會有人提醒你回新房。」
「但是……」於慎猶豫了一會兒,他實在覺得不放心。
知道他在想什麼,季書玥臭著一張臉,「你跟去,那喜宴怎麼辦?放心,一切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嗎?」她的話中有話。
看著緩步走遠的季書瑆背影,於慎最終還是不甘心的點了頭,「走吧!」新郎倌這才邁開腳步前往喜宴。
府門外——
負責抬轎來的轎夫等到拜堂後,想把轎子抬到後院寬廣的地方擱置,以便他們能去吃吃喝喝,八人站好位置,「一·二·三——」
其中一名轎夫大喊,八人同時使勁將花轎抬起。
這一扛起來,轎子馬上發出辟哩啪啦的怪聲,「轟」的一聲巨響過後,八個轎夫嚇得眼珠子都瞪凸了。
花轎居然……花轎居然解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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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內——
新嫁娘靜靜坐在床頭,一旁站著兩位喜娘陪伴她。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季書瑆緊張的雙手交握,額際上的汗水也不停滴下。
終於天色變暗,季府的大紅燈籠全部點上,在新房裡,桌上那龍鳳蠟燭也讓人點上了。
從早到晚,季書瑆一直坐著不動,她可以聽到屋外傳來熱鬧的聲音,也知道天色已經愈來愈晚,她所等待的事情也快要發生了!
思緒仍在飛轉,她已聽到新房被人打開的聲音。
來了!
遮面的紅錦布外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季書瑆緩慢的伸手掀開頭上的紅錦,看著眼前的一切——
原先站在兩旁陪伴她的喜娘已經昏倒在地,一個有著一雙鳳眼的美婦人就坐在她面前的椅上,冷冷的凝視著季書瑆。
她正是在等待著美婦人的到來!
美婦人瞧她的神色沒有半點驚慌,心下也有底了,哼笑一聲,反正美婦人也有所覺悟,來到這裡,就沒活著離開的打算。
「華夫人!」季書瑆覺得眼前的女人與當年的蘭貴妃實在太像了,尤其是那雙斜飛的鳳眼,連看人的模樣都是這麼神似,要不是早知道華夫人會來,她還真會以為是蘭貴妃親自來找她呢!
華夫人優雅的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你知道我會來。」這話是肯定句。
取下頭上沉重的鳳冠,季書瑆站起身,「皇上已經告訴我們了。」
原來那日華姒芸犯下滔天大罪後,皇上震怒,將華府所有人全打入天牢,但僅有一個回鄉省親的華夫人,也就是蘭貴妃的妹妹、同時也是華姒芸的生母逃過一劫。
雖然皇上事後有下令追捕華夫人到案,只可惜在回長安的路上,她就突然失去蹤影,同時宮裡的天牢一直有刺客,像是不要命的數度衝進去想營救被關在裡頭的華家人。
但是全數失敗,被擒的刺客也都立即服毒自殺;但近日,闖入宮的刺客突然消失了,而長安城裡卻開始出現大批異族人士。
依他們的推測,蘭貴妃派人營救華家人未果,只好來硬的,正巧季書瑆的大婚之日就要到了,蘭貴妃的黨羽一定會趁混亂時混入季府,以為只要劫走季書瑆,則皇室不放人也不行!
華夫人很冷靜,不停的喝著桌上的喜酒,一點反應都沒有。
季書瑆趁這時打量著房裡,仔細瞧一下昏倒的喜娘,安心的吁了口氣,確認兩名喜娘只是昏過去,也察覺到新房內站著兩個陌生的高壯大漢;而房外的人影則是不停搖晃,看樣子華夫人所帶來的人手不少。
「華夫人,罷手吧!冤冤相報何時了?」她不願再沾染血腥,這樣的仇恨來得太莫名也太無奈了。
聞言,華夫人笑了,愈笑愈見淒涼,她轉頭看著季書瑆,「這話太慢說了,一切早在芸兒死後就什麼都來不及了。」語帶怨恨。
季書瑆為她難過得紅了眼,她知道華夫人與華大人結縞多年,僅出一女,就是華姒芸,「她已經為她的錯誤付出代價,你也該收手了,不要一錯再錯。」為什麼他們總是覺得自己都沒錯呢?
這次華夫人沒回答她,對著身旁兩名大漢點個頭,「動手!」隨手將酒杯扔開。
聽到她的吩咐,兩名青衫大漢一瞬間衝到站在床旁的季書瑆身前,一掌伸出就要帶走她。
突然從季書瑆身後冒出一掌,拍向想抓走她的青衫漢子的胸前;兩人心底一驚,連忙退開,隨手將袖中的暗鏢射出。
暗鏢讓季書瑆身後的人抓住,一個削瘦的人影緊貼著季書瑆的後背,他緩緩走出,一臉的笑意,是個約莫五、六十歲的男子。
「嘿嘿,這麼點功夫就想帶走我的媳婦啊!」樂允笑嘻嘻的把玩起手中的暗鏢,隨意一揚手!
暗鏢疾射而出,「啪!」強勁的力道讓暗鏢深陷入木柱內。
喝!這是怎麼一回事?原本圓滾滾的樂允怎麼會突然瘦得像根竹竿一樣?
而早在華夫人進入長安時,禁衛軍便已盯上他們,只是一直只有暗中監視著,等待時機想生擒她。
最後是季書玥提出的主意,她猜想華夫人是想趁亂帶走季書瑆,那就只需要讓一個人緊跟隨著季書瑆,就可以確認她的安全無虞,同時也能設下陷阱逮住華夫人。
身為新郎倌的於慎當然不可能隨身保護季書瑆,最後所有人的主意都打到樂允的身上;可是樂允太胖了,沒法子藏在季書瑆瘦弱的身軀後面。
於是又到了於慎出馬的時候,於慎連續一個月親自下廚煮東西給樂允吃,才短短的一個月,樂允又瘦回之前跟於慎住在山上的可憐模樣了。
同時也讓季書瑆瞭解到於慎的廚藝是多麼的「恐怖」,從此她再也不敢提到要於慎下廚讓她品嚐了。
兩名青衫大漢動也不敢動,知道是遇上高手了,能有那麼強勁的內力,他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主子,咱們快退吧!」他們轉頭對華夫人說道。
「我們能去哪?他們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我們入甕,如果能擒到她,我們還有離開的一線生機。」
兩人對看一眼,她的話點醒兩名青衫大漢,考慮著要不要搏上一搏,衝上前去抓那個女人來當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