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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文 / 香彌

    綿昱歡快地笑出聲,不再追究在她的心裡是否還戀著常弘,因為他知道,這會兒她的心裡、眼裡滿滿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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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海棠放的那把火,將常弘對她僅存的情意也跟著一塊燒光了,在休養了兩日後,他便心灰意懶地向海菱告辭,離開王府。

    然而那場火沒燒死他們,卻燒死了一名無辜的投宿者,於是董海棠被抓了,即將被問罪,董夫人為此連忙登門求情。

    「海菱,算大娘求求你,你讓王爺放海棠出來吧,她是一時糊塗了,才會做出這種事來。」

    「大娘,這件事我真的無能為力,因為姊姊縱火活活燒死了一個人啊!」

    「可她是你姊姊呀,你忍心見死不救嗎?」

    海菱面色平靜地反問:「那麼我是她妹妹,常弘是她的情人,大娘您和她又怎能狠得下心要置我們於死地?」

    「我、我們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這種事的,你大人大量就原諒我們這一次吧,最多……大娘給你跪下認錯,你去求王爺饒了海棠的死罪好不好?」為了親生女兒,董夫人說著便雙膝一跪,抱著她的腿求饒。

    「若饒了姊姊,那無辜慘死的人又該怎麼辦?」海菱淡淡開口,揮開她的手,對這對母女她是徹底寒了心。

    綿昱緩緩踱進廳裡,冷眸瞥向跪在地上的董夫人。「董夫人,你還顧念著你女兒嗎?你知不知道你女兒在堂上,把你給供了出來,她說是因為你主使,她才這麼做的。」

    「什麼?」董夫人一臉愕然。

    「董海棠說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海棠……真這麼說?!」她震驚得瞠大眼,顫巍巍地爬了起來,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寵愛的女兒竟出賣了她。

    「現下你也是待罪之身,恐怕自顧不暇了。」冷冷說完,綿昱隨即下令,「鄂爾,派人將這犯婦押送到刑部去。」

    「是,王爺。」鄂爾連忙出去,喚來兩名侍衛進來要將她押送刑部。

    「海菱、海菱,念在咱們往日的母女之情,你救救我、救救我!」董夫人驚慌失措地掙扎著。

    海菱面露感傷地啟口,「大娘,我們之間有過母女之情嗎?這些年來,你只不過是把我當成一名可以差遣呼喝的下人而已。」

    「我錯了、我錯了,大娘以後一定拿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被拖到門口,還不死心地再向她求饒。

    「大娘,你不想死,難道別人就該死嗎?若非王爺及時趕來救我,那火場裡就多添兩條無辜的人命了。」海菱說完這句話,便轉過身子,不忍心再看她淒厲的臉孔。

    「海菱、海菱……」

    鄂爾不讓她再呼號,揮手命侍衛堵住董夫人的嘴,將她押走。

    綿昱摟住海菱,低聲安慰,「這是她們罪有應得,別為這種人難過了。」

    「嗯。噫?這是……」她看見他從懷裡取出一枚玉鐲,戴進她的手腕。

    「這是暖玉,據說冬天戴著,可以暖著身子,手腳就不會再冷冰冰了。」

    「謝謝。」海菱旋即展顏而笑。雖然沒有憐惜她的親人,但是她有一個寵愛著她的丈夫,這就夠了。驀地想起一事,她連忙問:「對了,太后要看的那出貴妃醉酒的戲,你找好了唱戲的主角兒了嗎?再過兩日便是太后的壽誕了。」太后今早還特地差人再上門來提醒。

    「……找好了。我上次要你找個借口不進宮,你還記得吧?」

    「嗯,記得。」她隱隱覺得夫君似乎有什麼事隱瞞著她,但他既不肯說,她也不便再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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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東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

    慈寧宮搭起的戲檯子,此刻正上演著一出貴妃醉酒的戲碼。

    這是一出「一個人鬧滿台」的戲,述說的是楊貴妃在良宵美景下,等待君王的駕臨,要共度浪漫的夜晚時,卻得知君王早已到梅妃那裡過夜了,她感到憤怒與失望,因而喝醉了酒。

    飾演楊貴妃的角兒,手持一把折扇,不論唱腔還是扮相、身段,直把楊貴妃風華絕代、雍容華貴的氣度演得絲絲入扣。

    檯子下看戲的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名貴妃看,捨不得眨一下眼,就怕漏看她那迷人心魂、扣人心弦的一顰一笑。

    被召進宮,此刻正坐在戲台前,陪在太后身邊的海菱也看癡了眼。

    「如何?本宮就說這角兒唱得極好吧。」太后微笑地瞅著她。

    「是呀,不論扮相或是唱腔都好得沒話說。」只是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那扮成貴妃的角兒,投來這邊的眼神好似有點不悅……現下又見她射來兩道惱怒的冷芒,海菱不禁打了個寒顫,心忖不知自個是哪兒得罪她了。

    「知道那貴妃是誰扮的嗎?」太后笑吟吟的問。

    「不知。」但應該是很有名的角兒吧,先前她被太后派去的轎子接進宮裡,就看見有不少人等在這兒,大伙都興高采烈地談論著待會要上演的戲碼,連皇上都興致勃勃地坐在台下等著了呢。

    還說什麼有兩年沒看見這出貴妃醉酒了,再也找不到有人扮貴妃的模樣能勝過那角兒。

    說來還真巧,那角兒的名字的念法居然同她夫君相似。

    「只是太后,我總覺得那貴妃的眼神,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是嗎?」見她仍渾然不覺,太后莞爾一笑,「你昨兒個推說有病不進宮了,可是綿昱授意的?」

    「這……」她遲疑著不敢承認,怕太后怪罪於他。

    太后慈愛地接著問:「你可知綿昱為何不讓你進宮嗎?」

    見太后沒有責怪之意,海菱才坦然告之,「他說太后壽誕,文武百官會齊來朝賀,怕我不習慣這場面。」

    「其實並不是因為這原因,待會你便知道了。」

    她再看了一會台上的戲,總覺得愈看那名扮成貴妃的角兒,似乎愈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好像是她的夫君。

    但不可能吧,綿昱怎麼可能扮成戲旦?

    她再仔細望著那張嬌艷、化著濃妝的臉,與印象中綿昱那張俊媚的臉孔,慢慢重疊在一起……嗯,真的愈看愈像了。

    她心頭驀然一動,驚呼,「啊,太后,那貴妃莫非是……綿昱扮的?」

    「呵呵呵,你到底還是看出來了呀。」

    「真的是他?」海菱難以置信的一呆。

    「這就是他為何不肯讓你進宮的原因了。」

    「原來是這樣呀。」她怔了會,便失聲笑道。原來他是不想讓自己看見他扮成女人的模樣啊。「我都不知他竟會唱戲,還唱得這般好呢。」

    太后懷念的說起往事,「本宮愛聽戲,宮裡常請人來唱戲,綿昱在這慈寧宮裡長大,從小便耳濡目染,加上他又極有天份,這戲唱得好極了,尤其是他扮成女旦時,那模樣簡直比女人還像女人,可這孩子啊,十四歲以後就不肯再扮成女旦了,只有在本宮壽辰時他才肯破例。」

    海菱想了想,說道:「太后一手拉拔他長大,您對他而言,有如慈愛的母親,所以他總在您壽辰這天,為博您開心而扮成女旦。」

    「是呀,這孩子確實是挺孝順本宮的。」瞥見她腕上的鐲子,太后撩起衣袖,露出自己腕上那只溫潤的玉鐲。

    海菱見了,訝道:「咦,和我這只是一樣的!」

    「這是他送給本宮的壽禮,他在替本宮套上時說,這鐲子世上只有兩隻,他分別把這兩隻鐲子送給他最看重的兩名女子。」

    聽見太后的話,海菱胸口湧起一股熱氣,感動得眼眶泛紅。

    太后執起她的手,接著說:「海菱啊,本宮這就把綿昱托付給你了,今後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我會的,我會的。」她含著淚,唇瓣噙著笑承諾。

    太后再提點她一句話,「這夫妻之間啊,要彼此敬愛,而非敬畏,才能長久恩愛。」

    聞言,海菱怔了怔,須臾便領會了太后的意思,太后是要她尊敬且愛惜她的丈夫,而非對他心存畏懼。

    「海菱明白了,謝謝太后!」她對這位尊貴的婦人滿心感激,當初若非有太后做主,她恐怕無法嫁給綿昱,進而得到如此疼愛她的好夫婿。

    見她領略了自己的話意後,太后會心一笑,專心看向台上的楊貴妃,此刻婉轉優美的聲音正唱到第二段。

    「長空雁,雁兒飛,哎呀雁兒啊,雁兒並飛騰,聞奴的聲音落花蔭,這景色撩人欲醉,不覺來到百花亭……

    「楊玉環今宵如夢裡,想當初你進宮之時,萬歲是何等待你,何等愛你,到如今一旦無情,明誇暗棄,難道說從今後兩分離……

    「惱恨李三郎,竟自把奴撇,撇得奴挨長夜,只落得冷冷清清回宮去也……」

    她喝得醺然欲醉,蓮足踩著凌亂的步伐,臥魚嗅花,銜杯時的鷂子翻身與下腰的身段,讓眾人看得如癡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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