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伊桔
「我餓了,你去備些膳食。」
「憑什麼要我給你︱」沒有例外,再次被那雙眸子盯著,她依然沒有反擊能力。
於是乎,赫月夜就這樣心不甘、情不願的半夜待在廚房裡,為那個無緣無故進駐她屋子的男人做包子。
在發酵好的麵團裡放入餡料,她用力的捏著。
這還有天理嗎?她原本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怎麼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乞丐,都不會像他這樣堂而皇之的強佔民宅吧!
更沒道理的是,自己居然還真的乖乖聽他的吩咐做事。
莫非她真的天生有當丫鬟的命?
使勁的晃晃頭,赫月夜把捏好的包子逐個放進蒸籠裡。
等會兒,只要不看那個御承的臉,不看他的眼睛,自己就一定可以把那傢伙驅逐出屋子!
沒錯,一定可以的!
她打定了主意要趕他走,不過當她端著蒸好的包子走進屋子裡的時候,看到一幕美男出浴的景象,腦中的想法頓時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長長的黑髮濕漉漉的披散在那洗去了污塵的白玉色肌膚上,水滴順著他的臉頰滑到了下顎,一滴,兩滴,三滴……滴落到那引人遐想的鎖骨上。他的薄唇微微開啟著,蕩漾著如女子般的紅潤色澤,那雙漆黑的眸子,此刻正瀰漫著一層水霧。
他是御承?剛才的那個乞丐?
除了這雙同樣魅惑的眼眸之外,他看起來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你、你、你……」她的手指顫抖著指著他的臉。
「怎麼?」御承目光的焦點輕輕的向上移,視線朝著呆站在門口的赫月夜射來。
那雙看似清澈,卻又似深潭的眸子,不知怎的,竟讓她的心猛然一震。
不能看他的眼睛,不能看……她趕緊移開視線,往他臉部以下的部位看去︱
纖長的脖頸、漂亮的鎖骨、寬闊的胸膛……
是不是菩薩看她的日子過得太悠閒,所以給她來個大考驗啊!
赫月夜只覺得自己的手抖得更厲害了,連帶著托盤上的包子也一震一震的像要跳出托盤。
「你、你、你沒穿衣服!」半晌,她的嘴巴裡總算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沐浴需要穿衣服嗎?」他旁若無人的從木桶中站立了起來,拿起一旁的巾布擦拭著自己的身體。
白皙的軀體就這樣整個呈現在面前,赫月夜驚得張大了嘴。
他……究竟有沒有把她當女人看待啊!就這樣在她面前赤身裸體的擦身體自己怎麼說也是一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啊!腳底有些虛浮,她突然發覺,原來連站立都是一件很艱難的事。
「我……」她吞了吞口水,滿眼所見都是他修長勻稱的肢體。
「什麼?」御承回頭,望著嘴巴張大得可以塞下兩顆雞蛋的女人。
「好像……」
「嗯?」
「快暈了。」
雙眼一翻,赫月夜的身子緩緩的朝著地上倒去,在閉上眼睛的一瞬間,她腦海中最後的思緒是︱她真的看到了了不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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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精瘦卻又結實,膚色就像上好的白玉,溫潤而沒有絲毫的瑕疵。
這就是男人的身體嗎?
而她赫月夜活了十九個年頭,終於「何其有幸」能見識到男人的身體……
微微睜開眼眸,她感覺到身下一片冰涼,同時還有一股包子的香味環繞在鼻間。
好冰!她是躺在──地上?而屋內坐在椅子上的人則是在吃包子!
「我怎麼會躺在地上?」她猛然從地上彈坐起來,看著正在嚼著包子的御承。
「你剛才昏過去了。」他淡淡的解釋道。
「我知道,但……你就這麼讓我躺著?」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你丟到屋外?」
丟?怎麼把她說得像件貨物似的。「你應該把我放到床上去吧!」
「你這是……讓我伺候你嗎?」他突然停下了咀嚼的動作,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說伺候也未免太嚴重了!赫月夜趕緊搖頭。
見狀他又繼續吃起了包子。
她就這樣呆呆的看著他吃包子,等到他拿起第三個包子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好吃嗎?」
「只是食物而已。」他平淡的回答。
「就這樣?」一瞬間,失望爬上了她的臉。
看見她臉上多變的表情,御承不由得停下了進食的動作,望著眼前的這張容顏。明明只是一張臉,為什麼卻和別人不一樣,會有那麼多不同的表情,多到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放下包子,他的手指情不自禁的爬上了她的臉,在她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用力一掐。
「啊,好痛!」殺豬似的叫聲,瞬間響徹了整間屋子。
有沒有搞錯啊!他……他……他居然掐她?赫月夜憤怒的瞪著始作俑者,努力的想要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臉皮上掰下來,卻怎麼都無法成功。
「你會痛?」御承驚訝的問。
「當然!」難不成他以為她是鐵打的嗎?
「那這樣呢?」他的另一隻手掐上了她另一邊的臉頰。
痛痛痛痛痛!痛死了!
更可惡的是,他居然還把她的臉拉成奇怪的表情。
對她來說,人生最悲慘的,莫過於在一個美若芙蓉的男人面前,自己的臉被擺弄成鬼臉了。
「你、你放手!」她邊叫嚷邊掙扎,疼痛的感覺加劇了淚珠在眼眶中凝聚的速度。
「你是要哭嗎?」
哭?才不!「你……你恩將仇報,枉費我還蒸包子給你吃!」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究竟會有多少種表情。」御承繼續拉扯著她臉上的皮肉。
赫月夜又驚又怒的瞪著他。這也算是理由嗎?
「很多人在我面前只會有兩種表情。」害怕和仇視,「所以你很不一樣。」
「哪、哪有……還有,你別再掐我的臉了,真的很痛。」擺脫不了鉗制,她改以可憐兮兮的哀求,只期望他多少還有一點良心,可以放她一馬。
看著她含淚的眸子,竟然讓他覺得有些不忍。御承暗自笑著。不忍?自己也會有不忍的時候嗎?
他的手一鬆,她的臉終於脫離了魔掌。
「呼!」赫月夜雙手揉著臉,臉上被他掐過的地方已經泛紅,而罪魁禍首卻好整以暇的坐著,臉上沒有絲毫的愧疚,「你以後不可以再這樣對我!」
「為什麼?」
「男女授受不親啊,更何況……」
「好紅。」御承突然湊上前,手指輕輕刷過她紅腫的雙頰。
「還不是你造成的!」她向後退開一步,避開了他的手指。
他皺皺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剛才只是輕輕的一掐,她的臉就紅腫成這樣,若是自己剛才用上一分的力道,那麼她恐怕已經……
瞧她細瘦的脖頸、不盈一握的腰,幾乎只要他動動手指,立時就可以要了她的命,如此脆弱的人兒,到底能帶給他怎樣的害怕?
「我想睡了。」御承突兀的站起身,走到房間裡唯一的床邊。
嗄?「你要睡這兒?」
「自然。」說罷,他旁若無人的躺在她的床上,蓋上她的被子。
強盜!他絕對不是乞丐,而是強盜!赫月夜目瞪口呆的在心中下著結論。
菩薩是不是因為她赫月夜這十九個年頭沒上過幾炷香,沒去過幾趟寺廟,所以才丟給她這樣一個麻煩啊!
呆呆的站了半個時辰後,她才猛然想起,這屋裡唯一的床被他睡了,那今兒個晚上自己要睡哪啊?
才經過了一個晚上,這裡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男人!
曉珂打量著站在包子鋪裡的男人,看他眉眼如畫,那種卓爾不凡的站姿,再怎麼看也難以和乞丐二字聯繫起來。
「他真的是乞丐?」她問。
「嗯。」旁邊的一顆頭顱很用力的點了一下。
「你確定?」
「確定!」
「赫月夜,你在開什麼玩笑,哪有乞丐長得像他這般模樣的」一手指著御承,曉珂對著身旁的人狂吼。
赫月夜受不了的掩住了耳朵。「這……乞丐也有長得好看的啊。」
「問題是有乞丐會穿得這麼乾淨嗎?」
「他昨兒個在我那兒沐浴,身上的這身衣裳是我花了五十個銅錢買的。」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說明一下。
曉珂的嘴角猛然的抽搐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讓一個陌生的乞丐在你的屋裡沐浴,還給他買衣裳?」
「而且他還霸佔了我的床。」她繼續控訴著他的罪行。
曉珂的嘴角抽搐得更加厲害了。「那你昨兒個睡哪?」
「廚房。」
「……」曉珂無語的拍拍自己的額頭,然後一把拉過赫月夜,直走到御承的面前,「我還真沒見過你這麼不識好歹的乞丐,若不想我們報官抓你的話,你最好馬上離開月夜家,以後也不許纏著她!」她氣勢洶洶的為友出頭。
御承懶洋洋的抬眼。「辦不到。」
「欸?你就不怕……」
他投射來的冰冷目光,使得她剩下的話盡數嚥回到肚子裡,身子也在一瞬間僵直了,甚至連動根手指都覺得困難。這是什麼樣的目光冷到了極點,帶著一種絕對的漠然,讓她在剎那間從腳底涼到心裡,覺得自己彷彿已經死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