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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文 / 席絹

    「您欣賞人的方式,相當地與眾不同。」花吉蒔忍不住笑了。

    富天虹並沒有因為被嘲笑而生氣,仍是以一貫沉穩的口氣道:

    「老實說,本官並不在乎你,或者頌蓮王的信或不信。這些都沒有什麼好放在心上的,本官這一生所追求的,是更重要的事物,求的是國家千秋萬代的平安穩定,永世不替!」

    花吉蒔有些啞然地望著富天虹臉上的剛毅神色,那是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執著,而且非常熱切!

    在她還沒開口說什麼之前,富天虹灼灼地看向她的眼,沉聲問:「國師大人,守護盛蓮國的穩定,是你,與你們花家世代的責任。你們家族兩千年來,以宗族長的生命為燭,一代又一代的守護盛蓮,付出了難以想像的代價,才換來這塊土地的平安。然而,本官還是要告訴你——還不夠。你們花家做得還不夠!」

    「不夠什麼?」花吉蒔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被一種奇怪的壓抑圍困著,好不容易才能開口問。這人,到底在暗示什麼?!

    這次,換富天虹露出嘲弄的神情了,就見她道:

    「本官一直在猜,你這個宗族長是否仍是什麼也不知道?而今,聽你這麼問,便知道你果然什麼也不知道了。」

    花吉蒔忍著氣,問:

    「如果你願意明白直說的話,相信我們可以節省許多本來無須浪費的寶貴時間,讓彼此留點餘暇,好好準備今晚宴會事宜。」

    富天虹抬手安撫她,道:

    「這裡不是方便的說話地點,本官就不多說了。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周夜蕭必須死!」她一字一字道:「為了頌蓮王,周夜蕭不能活。事實上,他也活不了,你能以血喚醒他一次兩次,卻喚不回他的命!」

    「富大人,你不該說這種話——」花吉蒔怒斥。

    富天虹笑了笑:「明日,本官會上門拜訪,到時你我可以好好詳談。至於周夜蕭……聽我的勸,別白費力氣了。」

    說完,也不理會花吉蒔是什麼表情,拱手告別,轉身離去。

    第七章蓮變

    季如繪沒有找到蓮衡,她在找蓮衡的途中,在中宮迴廊處遇到了頌蓮王。她知道頌蓮王對她的印象極差,本來就瞧不起她女寵的身份,認為堂堂一個女子,去當一個苦役、吃著粗食淡水,也好過跪在男人腳下乞得錦衣玉食。後來又痛恨她的存在讓蓮帝沉迷,甚至為她拒婚。所以季如繪並不懷疑頌蓮王心中可能會存有除掉她的念頭。

    欣賞一名女強人是一回事,然而知道這個女強人討厭自己,無時不等著尋她錯處,給她致命的一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不小心遇到了這女人,還是躲遠些好。

    「站住。」

    季如繪的腳才剛要轉向,就被不遠處的蓮膧叫住了。隨著那一聲命令下達,幾名武裝的宮衛立即快步過來將她圍住,讓她想裝作沒聽到都沒處閃人,只能默默地等待高高在上的頌蓮王大人走過來。

    頌蓮王走得很慢,與印象中總是龍行虎步的形象全然不同,因為她手裡還扶著一個男人,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不必多猜也知道她扶著的,應是傳說中身體病弱的頌蓮王君吧?

    聽說是個出色的美男子——完全符合盛蓮人審美觀的那種絕美。

    美麗事物,總是容易引起別人的好奇心。季如繪反正眼下也沒其它事可做,所以也就不介意趁此瞭解瞭解盛蓮女人的眼光究竟有沒有問題。

    也難怪她會好奇,像她覺得長得很斯文俊逸的蓮衡,在別人的眼中卻不算是個美男子,都說他五官線條太剛毅(哪裡有?),完全不符合溫良恭雅的原則。既如此,就讓她好好看看所謂的盛蓮第一美男子是怎麼一回事吧!

    希望不是個超級絕世娘娘腔!美不美倒還在其次,重點是別噁心就好。

    距離還有點遠,還看不清楚,但季如繪發現這個男人的身影……讓她有一種很面熟的感覺……可她非常確定自己是從來沒有見過他的。那麼這種熟悉感又是從何而來?沒道理啊……為何會對一個陌生男人有熟悉感?

    太投入於自己的思緒裡,讓她忘了自己現在正處於有點危險的處境,而那名男人的妻子已經發現她的無禮,雙眼瞬間冒出沖天怒火——

    「放肆!」頌蓮王怒喝。這季如繪好大的膽子,竟絲毫不避諱男女之嫌,對一個有婦之夫直勾勾看著,簡直該死!

    隨著頌蓮王的怒斥完,季如繪小腿肚突然被狠狠踹了下,整個人全無防備地跪跌在地。當她想抬起頭時,卻發現脖頸動彈不得,因為被一名武衛使勁壓制住了。

    「你什麼東西,好大膽子!來人,掌嘴!」蓮膧口氣嚴峻地下令。

    「得令!」

    武衛領命,揪起季如繪的脖子執行刑罰。武衛從腰間抽出巴掌大的掌板,沒讓人有心理準備的時間,立即「啪!」重重的一拍,季如繪完全沒有躲開的機會,半邊臉瞬間被劇痛打麻,而她頓時眼冒金星,覺得整顆腦袋像是被果汁機攪碎過,暈糊成一團……

    由於整個頸子被抓攫得已經沒辦法呼吸,更別說開口吐出半個字了,她一點申訴的機會也沒有,直到此刻季如繪才深深感受到這個攝政王在皇宮裡可以橫行到什麼地步,以及,蓮衡這個男帝當得有多麼憋!

    雖然她本身的身份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說微不足道得有如塵土一般,但重點並不在於她這個人,而是她背後的靠山——蓮衡!打她這個人其實無所謂,但重點是,這樣毫不顧忌地在皇宮裡打罵皇帝的人,簡直就是不把當今皇帝看在眼底!

    這頌蓮王,委實也太過張狂了!

    當第二掌又即將拍打下來時,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來:「請住手。」

    那聲音不高不大,卻有效地讓武衛頓住,然後對頌蓮王道——

    「王,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放過她吧。」

    「你身子剛好,別理會這種事。」蓮膧語氣也很輕,想了一下,道:「是本王欠思慮了,不該在你面前罰這賤奴。來人,帶下去,再掌十嘴!」

    從這冷酷的語氣上聽來,連暈眩中的季如繪都知道那十嘴再打下去,命是還在,但容貌還全不全就不知道了。

    「王,這裡是皇宮,請別——」周夜蕭聲音有些虛弱,但仍是努力說道,希望頌蓮王有所節制。

    「別急著說話,瞧你都喘了。好,本王不處罰她的失禮……」

    「這裡是發生什麼事了——哎啊!季小姐你怎麼了?怎麼會一臉的血?天啊!這要是讓陛下知道了還得了?」遠遠的,白琳大呼小叫的聲音就已傳了過來,她天生特殊的洪亮嗓音,將這些話傳得好遠好遠……

    「白琳,住嘴!」蓮膧皺眉瞪向白琳,怒斥。

    白琳已經跑過來,雖然氣喘吁吁的,但還是能非常俐落地做完一系列動作:「內皇務大總管白琳,請頌蓮王日安、請王君日安。」

    也不待蓮膧說一句「免禮」、「平身」什麼的,她已經逕自站起,跑到季如繪身邊,看似隨意地將兩名挾制住季如繪的武衛推了下,就已將兩人給推退了三四步——

    「季小姐?季小姐?你還好吧?天啊,這可怎麼辦才好?蓮帝陛下方纔還交代屬下要好好跟著你,因為今日皇宮大宴,有許多王親貴族進宮來,雖然大多數的貴人都知書達禮沒錯,但也總有一些仗勢欺人的傢伙啊!說要是你被不長眼的人將你欺負了去,那小的就得提頭去向陛下謝罪啦!哇啊,這可怎麼辦才好?您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就差那一口氣了……」說著說著,悲從中來,哭聲哭調、哭天喊地起來。

    「夠了!」頌蓮王冷喝。「白琳,你少裝瘋賣傻!這個賤奴冒犯本王王君,依皇例,將她雙眼剜出來都不算過,只是小小掌嘴,你又想生出什麼是非?」

    正當白琳要回話時,就聽見他們身後傳來蓮衡凝重的聲音——

    「這裡發生什麼事?!」

    「參見陛下——」眾人連忙行禮。

    「怎麼了?」人群劃開之後,蓮衡便看到了委頓在地上的季如繪,更看到了她那張即使被披散的秀髮蓋住,仍然掩不了的血紅左頰。

    心,劇烈的顫動。多年的訓練讓他輕易維持住臉上的平淡表情,但他袖子下的雙手在抖,然後是身子也控制不了的抖動,一股子既冰冷又灼熱的感覺從他胸口散發出去,在全身遊走,既是冰,又是火……到底是冷還是熱,都還沒來得及理清,到最後,也不必理清了,因為全都匯成了難以忍受的劇痛!

    「如繪……」他的聲音輕輕地,動作也輕輕的。當他發現自己在做什麼時,已然是將她牢牢抱摟起來——他是看到周圍看向他的目光充滿驚駭之後,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這是不該的,失儀的,逾矩的,有失皇家體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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