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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席絹

    好不容易,終於將她穿好衣、梳好頭,雖然只是平民文士的打扮,但看起來斯文飄逸,氣質清冷高雅。任誰也想像不出眼前這個舉止文雅的女人,竟是粗陋的奴隸出身。這化腐朽為神奇的成果讓四名幫季如繪打扮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種自豪的表情。

    「跟上。」一名幽娘對季如繪命令著,然後便與另一名幽娘領頭走了。

    「還不走嗎?」跟在後頭的兩名宮男冷聲驅趕著。

    季如繪看了他們一眼後,沒說什麼,無言地跟上。

    這裡的小男人一個比一個嬌弱,簡直比她在台灣看過的小女人還小女人,雖然看著噁心,但又能怎樣?既不能吐又不能打,只好忍了。這裡的男人打不得,在不小心打出一拳之後,季如繪後悔到現在。不管是打男人還是打女人,現在的重點已經不是性別,而是強弱的區別了,如果男人是弱者,那她不管拳頭多癢都不能對他們出手,至於與女人打架嘛……

    以前看過幾次女人打架,覺得非常的慘烈,完全不想成為那些女人中的一員。所以縱使她學過一點跆拳道與防身的武術,也從來不打算拿來招乎在別人身上,她個性雖好強,但很少因為血氣方剛而衝動行事——她又不是那個花靈……

    咦!等等!對了,花靈!

    花靈!她怎麼給忘了?!

    那一天,她在那道強光下失去意識時,見到的就是消失中的花靈!如果沒猜錯,很明顯的她就是被波及的人。在一個無關於她的事件中,因為好奇心發作的時機不對,於是落得如此下場,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如果花尋的任務是將花靈帶到某一個地方——應該就是這裡,盛蓮王國!所以,身為不該出現的路人甲的她,便也一同來了。

    那麼,是不是說,倘若她想回到原來的時空,就得找到花靈?就算花靈本身並沒有能力送她回去,至少花靈本身就是一個重要的關鍵?!

    一定是這樣!不會有錯!

    一股希望從她心中熊熊燃起。她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了——找到花靈!

    「在想什麼?」一隻手指堅定而顯得有些粗魯地將她的下巴抬起。

    季如繪這才發現自己正跪在蓮帝面前,已經無心去想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了,太過專心於自己的發現,也終於覺得人生有了一絲曙光,所以對於現下這個情況,也就沒有太過在意。

    「沒想什麼。」她淡淡應道。

    「你的身體如此順從,表情卻是冷淡至極。」蓮帝緩緩說著,發現她想退開,讓自己的下巴脫離他的鉗制,但他怎麼可能放過她?反倒抓得更緊了,滿意地看到她臉上露出不耐的情緒。

    「不高興了?」

    「我說了不高興,你就高興了?」季如繪索性也不掙扎了,左右看了下,發現自己身處於一間類似書房的小房間裡。兩面牆上放滿了書,靠窗的地方放了張舒適的躺椅,躺椅旁邊有張小几,小几上頭有茶水有書本。

    「你究竟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被你以跪禮參見的人,是什麼人?」蓮帝收起在別人面前永遠不會消失的溫笑,也收起了別人眼裡所見到的那個病弱的姿態,在她面前,他不想裝,也沒有裝的意義。

    「你是盛蓮的皇帝,她們都叫你男帝,也叫你蓮帝。」季如繪老實說出她所知道的。一點也不認為這男人的表現太過奇怪,畢竟她在三日以前從不知道蓮帝是何許人,更不知道他是圓是扁、性情是好是壞。沒有任何既定印象,也就不會因為之前見過一次面,就隨便把第一印象認定為這個男人的本性,將他看作是個溫和軟弱的人。

    如果人的性格這麼好認定,人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複雜的事產生了。再說她一向不信任男人,而,從歷代的歷史事件中更可以得知——從來能坐上皇帝大位的人,都不太可能是簡單的角色……當然,亡國之君除外。

    「你不覺得朕現在這個樣子很奇怪嗎?」

    「不奇怪。」季如繪有問有答。

    「不奇怪?」蓮帝低低一笑,那笑卻沒有進入他冷沉如水的眼底。「因為你本身就如此奇怪了,也難怪不會對朕有任何疑問。」

    她為什麼要對他有任何疑問?季如繪當然不會有疑問,他這個蓮帝若有什麼奇怪不妥當之處,又與她何干?她只是個外人哪。

    對,就是個外人,只是個外人。

    她承認自己來到盛蓮近半年來,雖然苦頭吃了不少,但卻沒有融入這個國度的感覺,始終以一種旁觀者的心態冷眼看著週遭的種種,所以她雖然跪在蓮帝面前,卻沒有屈辱或怨恨的感覺;而被她跪著的蓮帝,也似乎感受不到一丁點高高在上、萬民臣服的唯我獨尊感。

    蓮帝定定望著神思又不知道轉到哪個地方去的季如繪,突然冷不防開口問:

    「你叫什麼名字?」

    「季如繪。」季如繪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後,才回過神對上了蓮帝正虎視眈眈的黑眸。被這樣的眼睛盯著,像是她有什麼把柄被握住似的,她該怕吧?可又有什麼好怕的?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算得上什麼把柄?真是。

    「一個奴隸怎麼會有姓氏?」

    「我不是奴隸。」季如繪堅定地說著。

    「你在盛蓮國沒有身份,就是奴隸。所以你不該有姓氏。朕查過了,你叫季。」

    這樣說也對,一個非法移民人口,自是沒有身份;而在盛蓮國沒有身份的人,就只有一種人,叫奴隸。季如繪想了想,覺得這個推論合理,所以沒有反駁。

    「你將季當成自己的姓氏,取了季如繪這三個字為姓名。想來,正是個不甘於卑賤,企圖與天抗命的人。就算無法改變現況,也乞望能給自己掙些尊嚴。」他終於放開她的下巴,但一雙俊目仍然直視著她的眼,輕輕笑道:「很奇怪。」

    奇怪也是正常,季如繪非常能瞭解他的想法。也知道他會說什麼。本來蓮帝還想繼續往下說的,但看到季如繪一副對他想說的話瞭然於心的表情……甚至帶著點掩飾不了的不耐煩,好像他的多言有多麼浪費她寶貴時間似的,讓他原本鋪陳好了的滿肚子話,一下子全都說不出口了。

    蓮帝小心按捺下火氣,要求自己冷靜。再不說出原本打算說的話了——反正她也不感興趣,說了只會被鄙視。

    「朕,需要一個女寵。」

    季如繪心想:可不要說我就是你挑中的那個人。

    「知道朕的名諱嗎?」蓮帝問道。

    當然不知道。反正又叫不得,不只是她,她想全盛蓮的人都不需要知道蓮帝的大名叫什麼吧。

    「朕叫蓮衡,記住了。」

    季如繪平靜冷淡的表情終於出現裂縫,這讓蓮帝很滿意。

    蓮帝知道眼前這個女奴是個極之聰明的人,因為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表情丕變,甚至有著想反抗的意圖。

    想反抗?

    如果反抗有用,她就不會是個女奴了。

    很明顯的事實不是嗎?她只能接受。

    不過……能不能乖乖聽話,就得費上一些心思了。

    但這個問題不大,蓮帝有信心能徹底解決這件小事。

    每個人都有想得到的東西,身為蓮帝的他也有。而他認為,他絕對有能力給予眼前這名女奴最迫切想要的東西——自由、身份、被承認的姓名,甚至是她所有想要的東西。

    滿足一名女奴的願望是件太簡單不過的事了,他絕對能夠做到。

    ☆☆☆☆☆☆☆☆☆☆☆☆☆☆☆☆☆☆☆☆☆☆

    在想了一夜之後,季如繪又來到蓮帝面前。

    沒有多說廢話,直接開出條件——

    「第一,我要自由。」

    「何謂自由?」

    「脫離奴籍,在你不需要我之後,讓我離開皇宮。」

    果然不出所料,蓮帝在心裡微笑。「可以。」他道。

    「第二,我要回家。」但願你有能力辦到。季如繪心想。

    「事了之後,朕允你回家。你家鄉位於何方?」這個女人的所有資料全然無從查起,在宮奴檔案裡是一片空白。讓蓮帝心中有著一絲絲不確定的陰影,若不是她是眼下唯一能找到的恰當人選,他還真不想選她……更別說兩人還有著一筆私怨未了,他是不會忘記的。

    「位於遙遠的天邊。」季如繪想了想,只能這樣說。

    「如果不想回答,你就保持沉默無妨。」蓮帝冷淡道。

    季如繪沒有與他抬槓的興趣,接著往下說:

    「第三,名義上我可以當你的情人,但也只限於名義上。」

    蓮帝有些錯愕地瞪她,這種話由女人的嘴裡講出來,聽起來真的非常突兀,突兀到蓮帝連生氣的情緒都提不起來,只覺得非常荒謬好笑。這樣的條件,不管怎麼說都該由男人來提吧?畢竟吃虧的一方是男人啊!莫非是……蓮帝突然瞇起眼,冷沉地看她,很輕描淡寫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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