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惜之
「這起婚事是我爹爹生前承諾的,我不能不允從。」再加上他需要公主的力量,助他對抗肅親王,肅親王在朝廷裡勢力龐大,要剷除他,比想像中更困難。
何必向她解釋?她不夠格。「少爺大喜。」
他真的被惹火了,捧起她的臉,他不准她忽視自己。
「穎兒,我要你聽清楚,不管有沒有賜婚、不管有沒有公主,我們之間不會改變。你仍然是我的影兒,我到哪兒,你在哪兒,我們仍然合作無間,你保護我,我維護你,聽懂了沒?!」
她點了頭,無異議。「是,少爺。」
她在他身邊,他卻覺得她離自己遙遠,她的表情引發他的憂懼。她要走了,她正打主意離開?一句話,宇淵脫口而出:「我不准你離開。」
「是。」
「不管你開不開心,你都必需接受玉寧公主。」
「是。」少爺多慮了,她能不接受誰?
除了「是」,她打定主意不再同他說其他?她的固執呵,往後怎麼成?她怎應付一大堆宮娥、嬤嬤?怎麼同公主相處?
「好吧,你一定要生氣的話就生氣,只是,別花太久時間,你得把精力放在適應公主上。」
甩袖,他出走;她未起身,呆呆地,呆呆地回想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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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和宮娥一進靖遠侯府,就四處改造起來。
不只宇淵房裡這般,總管也讓一大群老少女人弄得接近發狂,一下子灶不好、一下子客廳不行、一下子池裡魚養得不對勁,他裡裡外外奔走,滿足挑剔的方嬤嬤。
當整座侯府烏煙瘴氣時,穎兒並沒有被干擾,因為她始終留在探月樓裡,研製藥物。若不是種在藥圃裡的薺草被不識貨的宮娥拔除,她實在沒有意願加入戰爭。
「小姐,宮裡來的那些女人,要把你藥圃裡的草藥拔掉,種上牡丹。」菊花推開探月樓大門,氣喘吁吁地說。
她望菊花一眼,淡應:「告訴她們,那是百草堂要的草藥。」
「說了說了,可她們不管咱,硬說草藥難看,要改種牡丹,就是院裡那兩棵相思樹,方嬤嬤也說明日兒要找人砍掉,改種羅漢松。小姐,您得快些,再慢兩步,草藥就沒得救了。」她急出滿身汗水。
無奈,穎兒起身,隨菊花出門,走至花圃,三名小廝站在藥圃邊,手足無措,不敢動手去救藥草,一名穿著粉色宮服的女子站在藥圃中間,兩隻腳拚命踩,恨不得把滿園藥草踩得稀巴爛。
「穎兒小姐是誰啊,她說不能拔便不能拔?你們知道,玉寧公主就要嫁進侯府,到時這裡連一片能看的花園都沒有,皇上怪罪下來,誰擔待?說!誰的脖子不怕痛,報上名來,好讓玉寧公主知曉,這侯府裡是誰在同她作對!」她雙手抆腰,圓溜溜的眼珠子對著藥圃旁的小廝猛瞧。
幸好啊,方嬤嬤機靈,事先想到駙馬爺本是布衣,對於管教下人必然不熟悉,肯定讓這些小猴兒一個個爬上頭。
果然沒錯,蘭兒姊姊讓廚房裡那些中年婦人氣得火冒三丈,好意教導他們宮裡食藝該注重的事項,她們連聽都不聽。
這侯府的下人沒規炬,若不好生教導,往後公主嫁過來,這當家主母啊,可不好做。
「桃紅姑娘,這草藥是穎兒小姐種下的,費了好些兒工夫,聽說百草堂等著要,您要把它給踩爛了,踩掉的可是多少人的命啊?」
別說這些草難看,就是穎兒小姐也不是好相處的人物,她冷冰冰,對誰都不多話,誰知惱火了她,她調的那些毒啊、要的,會不會用到他們頭上。
「您真心慈,擔心別人的命,就不怕自己送命?行,我不折,這些牡丹一棵也別種了,待我往上報,好讓宮裡知道,這侯府裡的下人,派頭一個比一個大,要他們做點事,人人滿口都有理兒,推三阻四的。」
說著,她兩條腿蹬啊蹬,又踩掉幾株藥單,這麼不講理的女人,誰說得過?
穎兒搖頭,飛身掠過,站到她面前,淡漠說:「要種牡丹,尋別處種去。」這裡是少爺選中的藥圃,她還特地種上能助少爺安適入眠的夕照草。
「別處?你瞎了啊,新房門打開就看見這塊花圃,不在這裡種,難不成賞朵花還要公主移駕,勞動雙腿?!」
穎兒不語,靜靜看她撒潑。宮裡人都這般蠻橫不講理?那麼安寧公主進門,還得發生多少事?難怪少爺千叮嚀萬囑咐,要她把精力放在「適應公主」上頭。
「你是那個影兒姑娘、日兒姑娘的?我可把話先挑了講,之前,駙馬爺怎麼寵你,咱們管不著,但往後,你不過是府裡一名普通丫頭,要認清自己身份,別想和咱作對!」
這是桃紅頭一回見到名氣大到不行的「穎兒姑娘」,她的美麗,讓桃紅心底打了個突兒,難怪駙馬爺對她特殊。
穎兒沒應答,靜望桃紅,澄澈冷清的眸子望得她心兒怦怦跳,這人吶,是哪號人物,怎能這樣看人?
穎兒一逕沉默,桃紅越講越慌,索性彎下腰,左一束、右一束,扯起藥草。
穎兒緩緩搖頭。只是想立下馬威嗎?何必,誰都曉得公主有多尊貴。
在桃紅的手碰到少爺的夕照草之前,穎兒搶身,點上她的穴,桃紅全身動彈不得。
日頭漸漸上移,穎兒揩了揩汗水,離去前,對桃紅說:「你想挪動哪裡都行,獨獨不能碰藥圃和探月樓。」
小廝們你看我、我看你,自是覺得好笑,可桃紅是宮裡來的人,這般……會否鬧出大事?
越想越不對勁,他們還是去急報了總管大人。
沒多久工夫,方嬤嬤領來一群宮娥,看見桃紅那模樣,又急又氣,挪挪栘栘,她就是那樣兒,一動不動。
「你是被下了咒還是入了符,怎搞成這樣子?!」方嬤嬤怒問。
「我也不知怎麼得罪穎兒姑娘,她一來就把我定在這裡,還恐嚇我,府裡的東西都不可以更變,這可怎麼才好?」桃紅淚水滴滴答答,沿著動不得的臉頰滑下。
「反了、反了!駙馬爺都沒意見了,一個小小的貼身丫鬟居然忒地大膽?!去把紀穎給我帶來!」方嬤嬤氣指天地地破口大罵。這侯府是該好好整頓,怎能容許下人這般無法無天?
總管大人去了,當然請不來穎兒。她說,無妨,穴道一個時辰會自動解開,經過這次,往後她們會瞭解,不能動藥圃。
總管這般回話,方嬤嬤更是氣急敗壞,她親自到探月樓,想把穎兒給抓來,可她從頭到尾不理人,逕自做事。
「把那些瓶瓶罐罐全給我扔了!」方嬤嬤一聲令下,幾名宮娥上前,穎兒不說話,轉身,淡望她們。
一時,她們竟然讓穎兒的氣勢給嚇得不敢動彈。
「看什麼,我說動手!」方嬤嬤不是省油的燈,跟在皇后身邊多年,什麼人物沒見過,這黃毛丫頭想同她鬥,門兒都沒有!
「是,方嬤嬤。」
「誰敢動,下場會和外面那個女人一般。」恐嚇祭出,宮娥們不敢動作。
方嬤嬤氣得衝上前,一巴掌劃過穎兒臉蛋,清脆響亮。「好啊,你真以為我治不了你?!」
「你該感激,我不打老人。」穎兒面容冷肅。
老人二字徹底激怒方嬤嬤。她最自豪於外貌,四十多歲人,皮膚保養得水當當,她居然說她是老人?!孰可忍,孰不可忍!
方嬤嬤忿忿不平地離開採月樓,穎兒以為贏得這回合,往後可以獲得耳根清靜,沒想到,贏的下場是直接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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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牆邊,穎兒偏頭發呆。
這裡不是牢房,只是間滿是霉味的屋子,無桌無床,處處結滿蜘蛛網,幾方斜斜日光射入,天亮。
外頭天氣晴朗吧,四月天,楊柳飄,春風陣陣酥人心胸。不過二日,她已懷念起自由空氣。
她終於明白,帝王之家,權力有多大。
門外傳來鐵煉錚錚聲響,又要吃苦頭?
那日,方嬤嬤離開採月樓不多久,幾個宮廷侍衛進來架走穎兒。她被蒙汗藥迷昏,清醒後,便待在這裡了。
諷刺是不?擅長使毒的她,居然會被蒙汗藥迷倒。
這兒是後宮吧?陸陸續續,她見過幾位身著宮廷服飾的女子,每見一回,身上便要多捱十幾根長針,這刑罰,看不見傷痕,卻教人痛不欲生,夠毒也夠狠。
她熬得住嗎?不知道。但她確定,再多來幾次,她會瘋狂。
門打開,一位身著錦服,珠頭鳳冠的貴婦定進,後頭跟著方嬤嬤和幾名宮娥,方站定,馬上有人抬了椅子服侍貴婦入座。
「紀穎,抬頭!」貴婦命令。
她想,但力不從心,二日滴水未進,即使她不會感覺飢餓,但失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