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衣貝
這個女人太可惡了!「你是在侮辱我還是書雲?難道就不能撇開個人恩怨,只看我的企劃案嗎?」
錢雅雲嘴角帶著冷笑,「你以為我否定你的企劃是因為個人恩怨?不好意思,我也是公私分明的人,你這是在侮辱我。」
她的視線讓她很不安。
「但不說你沒看我的企劃,連聽我說明都不肯,就說我辦不到,這不就是因為個人恩怨?」
嘴角的笑意不減,錢雅雲的語氣還帶了嘲諷,「告訴我,你對書雲作品的感覺。」
「不要拐彎抹角,想說什麼直接說清楚吧。」不安的感覺加重,她討厭這種不是她能作主的氣氛。
「好,我挑明了跟你說,如果你對書雲作品的認知也跟別人一樣,跳脫不開大膽創新、挑戰傳統、反社會傾向之類的評語,那你跟那些人一樣,沒資格幫他辦展覽,因為我們三年前就試過了,效果差,差到不如讓展品就攤在—張白紙上還比較好。」
她是故意把話說重,但她沒有說謊。
聖郁婕有種被踩到痛處的感覺。她看過三年前辦展的資料,展場設計前衛新穎,她相信自己能做得更好,但不可否認,主軸重心是一樣的,難道她錯了?
看她說不出話,錢雅雲趁勝追擊,「藝術家的生命就呈現在他的作品,你連他想表達的意境都不知道,你真的瞭解書雲嗎?或者該說他願意讓你瞭解嗎?愛情只是一時的,他終究會想清楚誰才是他要的避風港,你有讓他靠岸的自信嗎?問你自己吧。」
聖郁婕鬆手,心裡很沉很沉,但她不想服輸。「我可以做到,這份企劃你不滿意我可以重新做,一定會讓你心服口服。」
錢雅雲嗤笑,聳聳肩。
「我說過了,這不是你願不願意,是他願不願意的問題,那天之後,你問過他以前的事了嗎?那可是他靈感的來源。」
她的不屑囂張深深刺痛了聖郁婕的眼。「我沒問也不想問,我只知道,自己唯一不能和你比的就是時間,但現在,真正走進他心裡的那個人是我,至於其他我不知道的,他會自己告訴我。」她說謊了,她是問了,卻沒有答案,但她怎能示弱?
似乎知道她的心思,錢雅雲沒有生氣,一字一句說得緩慢,「既然如此,你也不用徵求我的意見了,直接跟書雲談就好,但我衷心的建議你,買幾張白紙就行,現在的你,襯托不出他的作品。」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咖啡館。
聖郁婕疲憊的揉揉額頭,心很受傷,感覺像是連續打了好幾場硬仗,有些喘不過氣來,但最讓她心痛跟難堪的是,她聽得出錢雅雲沒有說謊,越是這樣,她對自己的無力感越深。
為什麼,書雲不讓她成為他的避風港?!
桌上的手機震動,是他的號碼,她輕呼一口氣,接了起來,「喂?」
「你不在公司?」孫書雲等在大樓外,原本想給她個驚喜的,可下班時間過了許久都不見她走出大樓,打電話到她辦公室,才知道她出去見客戶了。
「哦!我在外面談公事,有事嗎?」她聽著他的聲音,第一次沒想像他講電話時的表情,只想起錢雅雲帶著嘲諷的笑容。
如果不能走進他的世界,經紀人跟女朋友有什麼差別?
「怎麼了,聲音聽起來很疲倦?」
「只是有點累而已。」她疲倦的時候,他知道,那他想休息的時候,會讓她知道嗎?
孫書雲蹙眉,感覺怪怪的,隨即說:「你在哪裡?我去接你,我們去泡溫泉。」
「不用了,我晚上還有事要做。」看著桌上連翻都沒被翻閱過的心血,她拒絕了。
電話那頭有片刻沉默,她的心也莫名收緊。「書雲?」
「嗯?」
咬咬牙,最終她還是把話吞了下去。「沒什麼,我明天再聯絡你好了。」她立刻按下結束鍵。
通話被單方面的結束了,孫書雲盯著手機,心頭莫名沉悶。
她的語氣聽起來毫無興致,推辭更讓他的心摸不著邊際,這樣的她,總會讓他想起她失落又憂鬱的眼神。
使勁搖搖頭低咒一聲,他立刻發動車子離開。
「聖郁婕,你是個膽小鬼!」這端,聖郁婕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她想問他錢雅雲說的是否是對的,她想問他她不知道的一切,想瞭解他的全部,可是——她想起他問她過去真的很重要嗎,還有當時他沉鬱的眼神……
她越來越不確定,真的只要有喜歡就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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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書雲很不爽,非常非常不爽,以前只要一走進工作室,任何紛擾都會沉澱,可這幾天他根本無心工作,不僅鋸壞了一塊上好柚木,雕紋路時割傷了手指,連畫草圖時紙上卻全都只出現一個名字!
聖郁婕,聖郁婕!該死的!全都只因為這幾天她對他的冷淡。她似乎總是在忙,非常忙。
他打電話給她,她時常說兩句就掛斷;約她吃飯,她總以有事推托,兩天來猶如從沸點降到冰點,他甚至連她的面都見不到。
想起那天她失望還有畏懼的表情,想起她可憐兮兮說算了……
「……書雲?書雲,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哦,抱歉,雅雲,我有點累了,合約的事你處理吧。」
看他眉頭緊鎖,心煩意亂全部寫在眼睛裡,她皺了眉頭沉聲道:「是因為她?」
扔了手中的筆,他輕輕搖頭,但這樣的否認騙不過錢雅雲。
「她不適合你。」
「雅雲——」
「我知道你現在喜歡她,但她不適合你,不論性格還是經歷,你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簡單的說,她,太幸福了。」
「你調查她?」嚴厲的盯著經紀人,他一臉不耐不滿。
他的嚴厲讓她心驚,也傷心,可錢雅雲卻依然固執的回視他的目光。「對,我調查她。她出生在普通的小鎮家庭,周圍的人樸實善良,從小到大一帆風順,她根本無法瞭解你,不懂你失去的——」
「我失去了什麼?」他的眼神很冷。
知道自己說錯話,她連忙補救,「對不起,我失言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什麼才適合你,難道你還不懂,她……」
「夠了!」孫書雲大聲打斷她,起身向門外走去。
可錢雅雲沒說夠,匆匆追上他的腳步。「你告訴過她你的過去嗎?告訴過她你創作時靈感的來源嗎?你在她面前能像在我面前一樣,隨意發脾氣抱怨和使性子嗎?」
「以後不會了。」
他霍地停住腳步,錢雅雲急急收住腳,卻還是撞上了他,她抬頭,有些不可置信的問:「什麼?」
「在你面前發脾氣、抱怨、使性子,這些以後都不會了,我會盡量只當你是經紀人。」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書雲——」
「我有事,先走了。」不等她說完,孫書雲便頭也不回的走出門。
視線裡一片空曠,錢雅雲沒有追出去,只是拚命嚥下眼淚,顫抖的雙手緊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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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聖郁婕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家,她錯過了最後一班捷運,走了很長的路,轉了兩次車才回來。這兩天她說了太多話、走了太多路,此時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回家倒在床上睡覺。
可拐進騎樓時她卻撞上一堵肉牆,那人抓住她不放,她想大聲呼救,鼻尖卻竄進熟悉的氣味。
「書雲?」她驚訝的低喚,抬頭碰到黑暗中他幽亮的眼睛。
「我等了你四個小時!手機打不通,約人又約不到,你到底幹什麼去了?」孫書雲氣得大吼,所有等待的壓抑在這一刻爆發。
可回應他的只有沉默,昏暗的燈光下,聖郁婕面露疲倦,難掩憔悴。
他皺眉,伸手觸摸她的臉。
「你幹什麼去了,搞得這麼狼狽?」
看著他,她頓時覺得委屈,如果不是他把自己藏得這麼深,她又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思及此,她低頭找鑰匙掩飾心酸。「沒幹什麼,就是工作而已。」
孫書雲瞇了眼,抓住她的手,嚴厲的指責,「聖郁婕,你最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這兩天打電話你敷衍,想見你根本沒機會,現在我站在你面前,你卻視而不見,該死的你到底怎麼了?」
他火了,別人想什麼他根本不屑知道,可該死的他非常在意這個女人,在意她的敷衍,介意她的冷淡,介意她剛才退出他的懷抱,介意她那天失望的眼神,他該死的在意她!
聖郁婕抬頭,藉著騎樓樓梯通道裡的暗淡燈光,他眼中的浮躁和責難一清二楚。她抿緊嘴,一聲不吭便轉身上樓。
「你站住!」孫書雲再度抓住她,無法顧及這力道有可能會抓痛她。「說清楚,你到底怎麼了?」
他聲音冰冷,卻夾雜著怒火,他的眼神凌厲如刃,反觀她,仍是一臉倦容及……淡然。「我沒有變心,還是喜歡你,這對你來說不就夠了,你管我這兩天在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