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湛露
許久之後,彌清回來了,他的眼中噴出的怒火似乎要將福雅全身燒成灰燼。
「福雅王叔,你可以走了。」
彌清的話讓福雅一驚。他知道彌清今天是抱定決心要將他留下,彌清做事與趙闡遠不同,趙闡遠總是瞻前顧後,所有事情考慮到萬全之後才肯動手,而彌清卻愛走險路,與常理相悖,今日他先要殺自己,然後又要放自己,這顯然是因為出了很大的變故才會讓彌清改變決定。
「漠塵呢?」福雅的心被無形的一根線高高吊起。
「你現在和我談條件,不覺得太可笑了嗎?」彌清冷笑著,「不管她在哪裡,你留下,她可能死,你也會死,你走,她未必會死,你也未必會死。」
彌清的話雖然冷酷,卻赫然讓福雅糾結的心找到解開死結的靈光。
不錯!他留下,漠塵和他都未必有生路,他本沒有做好準備今日決戰,而他的大隊人馬還留在宮外,只有他全身而退,才能讓漠塵平安而回。
最重要的是,他有足夠的自信將漢塵奪回身邊。
福雅悄悄做了個手勢,殿內一直站在他身邊的那些人隨著他慢慢後退,那些黑甲武士沒有彌清的命令,只是在原地警戒,沒有追蹤。
退出大殿之後,燕生也已經趕到,雖然剛才福雅趕他離開,但是他不可能丟下職責和福雅的安危不顧。
他剛開口叫了聲,「王爺!」福雅便打斷他的話。
「出宮再說。」
燕生與眾人形成一個保護圈護著福雅,一步步退出皇宮。
早已等候在門口的幽州城內侍,立刻將福雅更嚴密地保護起來。
福雅鐵青著臉,咬緊牙關,冷然下令,「燕生,嚴密監視整個皇宮,尤其是太子府!通知城外的許將軍以及所有可以調配的兵馬,三天之內趕到城外集結,我要困死這座天子皇城!」
「是!」
第九章
趙闡遠得到消息的時候,福雅已經帶著人馬撤出了皇城。
趙闡遠真是又驚又急又怒又怕,見到彌清的時候忍不住重重地一掌打過去,彌清挺立在原地,不躲不避地承受下這一掌,他的面頰登時紅腫起來。
彌清揉著臉,居然還笑得出來,「今天我被人連打兩個耳光,這太子當得還真是沒意思。」
「你瘋了嗎?怎麼可以和福雅對著幹?」趙闡遠怒喝,「難道我沒有告訴過你不要去招惹他?」
「他有什麼可怕的?今天我幾乎殺了他。」他不屑地冷笑。
「但你到底沒有殺了他,不是嗎?
「那是因為我被一個笨蛋要挾,不得不放了他!」彌清懊惱地揮了揮拳頭,「如果下一次讓我有機會在外面抓住他,我還是會殺了他的!
「你怎麼會這麼自不量力?」趙闡遠沉沉地歎息,「這麼多年我都不敢去動他,就因為他的力量之強已到了你無法想像的地步。在皇宮內殿中,他隨時都可以呼喝十幾位內臣謀反,如果他要整個天雀,也不是不可能的。他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是因為他一直猶豫不決,可是你偏偏要將他逼上絕路,這對你來說可能是一場巨大的災難!你知不知道?」
「我不信。」彌清傲然地說:「就是因為父皇你的一再忍讓才坐視他的力量壯大,如果一開始你不將他丟在幽州那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或者在十年前他來到皇城中就將他扣留,不許他回去,他豈能有今日的風光和張揚?」
「你以為我不知道殺一個人是多麼簡單的事嗎?但是殺了他之後呢?他暗中牽扯勾結的那些叛臣,有多少會繼續為他的殘餘勢力效命?有多少會暗生異心?最重要的是,他死了,天雀目前穩定祥和的局面就會被重重打破,以後的路要怎樣走,誰也不知道。」
「還有,鄰國對我們虎視眈眈的還少嗎?他們之所以遲遲沒有進攻吞併天雀,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幽州有福雅的強大力量震懾。沒了他,你預備好怎樣面對這即將大亂的一切嗎?」
「我管不了那麼許多。」彌清憤然揮手,他最不喜歡聽別人把福雅尊奉到至高無上的地位。「父皇,我要成親!」
「什麼?」趙闡遠一愣,心神還沒有轉過彎兒來,「你說你要幹什麼?成親?和誰成親?」
「自然就是之前我向父皇提過的那個女子,福雅的義女,漠塵郡主。」
「不可以!」他斷然拒絕。
「但是父皇已經許諾兒臣了。」
「那時情形不同。」趙闡遠在原地不停地踱步,「那時候福雅表面還與我們相安無事,他若答應了你,則他與你有這樣的至親關係,我相信他會打消謀逆之心。然而今日你惹惱了他,撕破了臉,他怎麼可能還答應你的求親?」
「不必他答應,因為人已經在我的手上。」
趙闡遠再一驚,「你說什麼?」
「漠塵,已經在我的手上。」彌清堅決地說:「我一定要娶她!就在這個月,就在這幾日!」
「你瘋了?你竟然強行擄劫朝廷封號的郡主!更何況還是你福雅王叔的義女!這下子你們的梁子結得更深了!」
「何止是結樑子?」彌清咬著牙根冷笑,「什麼義女?都是騙世人的幌子,分明是他的禁向。」
「既然你知道是他的女人,你居然還要搶?」趙闡遠驚詫地瞪著他,「趕快把那個女的送還給他!」
「絕不!如果父皇不同意,我就自己全權決定婚事。」彌清狂傲地笑著,「月底就有個好日子,我該讓人去買上幾十匹紅緞,我彌清的新娘定要做天下最美的新娘子。」
「彌清!別逼我廢了你這個太子!」趙闡遠在他身後大聲威脅道。
彌清回頭瞥了一眼,「要廢就廢吧,這太子我做了十年早就做膩了。但是廢了我之後,父皇又準備怎麼去面對滿朝文武大臣?正雄早已是我的心腹,他不會背叛我,其他皇子覬覦皇位多年,到時候兄弟閱牆,爭權奪位,父皇又要怎樣收拾這樣的殘局?」
「你!」血色一瞬間衝上趙闡遠的面孔,他氣得手足顫抖,丟過一個杯子砸向彌清,而彌清已經遠遠地走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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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中,漠塵已經換上了新衣。是彌清命人準備的,而她身上那件被撕爛又沾染血跡的衣服的確不能再穿了。
彌清像是故意的,準備她的衣服都是紫紅、金紅、明黃等耀眼的深色,她選了很久,才找到一件月白色,這色澤雖然不是白的,卻最接近白色。穿上它,她才找到一些自己過去的感覺。
手腕上的傷口已經被紗布緊緊地包裹住了,除此以外,這屋中所有能被打碎的東西都被收走,任何的利器彌清都不會給她留下。但她覺得很可笑,如果一個人想死,是別人想攔能攔得住的嗎?
她可以撞牆,可以絕食,只要她想死。
但是現在她不能死,因為她還不知道福雅確切的消息。彌清說放他出宮,可他真的平安離開了嗎?
等了整整一天,彌清出現了。
他張狂的氣勢依舊,怨怒地瞪著她,抬起她的下巴,「你想知道他的消息對吧?我可以告訴你,他現在活得很好,而我們的婚事就定在本月底,即使沒有父皇的首肯,我也一定會娶你!」
「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話?」她怔怔地,反應似乎有點遲鈍。
「容不得你不信!」彌清放開手,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你想要證人?好,我也可以給你找到!」
他揮了揮手,「把那個丫頭帶進來!」
進來的人是墨荷,墨荷怯生生的,神情頹然而狼狽,看到漠塵的時候她的眼中立刻滲滿了淚水,一把抓住漠塵的手,「漠塵!我對不起你和王爺。」
「他在哪裡?」漠塵急切地問。墨荷是自她被彌清禁錮之後和外界聯繫惟一的線索。
「我聽說王爺已經離開了皇城。」墨荷所知其實不多。
「你見到燕生了嗎?」漠塵繼續追問。
「那天你被太子殿下的人抓走之後,遠遠的我好像看到他在路口一閃,但是沒有說上話。不過你別著急,今天早上……」墨荷看了彌清一眼,見他並不阻攔自己的話,就說了下去,「我被人押到太子府的路上聽到路邊的行人說,皇城外面來了許多兵馬,像是有幾萬人的樣子。我想,王爺應該是脫困了。」
漠塵輕舒一口氣。是的,如果沒有福雅下令,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集結這麼多的人馬到京城外圍。
「信了嗎?」彌清冷眼看著她,「你該偷笑啊,為了你,眼看一場大戰就要開始了。」
「那你呢?還執迷不悟地要娶我?」漠塵抬起眼,望定他,「你可以殺了我,因為當年是我羞辱了你,兩次都是我打了你,福雅沒有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
「他這個人工於心計,除了墨荷安插在正雄身邊,現在讓瓊名神魂顛倒的綠裳只怕也是他的人吧?他對我又做過怎樣的安排呢?你,焉知不是他準備好要送給我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