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梅貝兒
「袁爺爺好厲害。」
袁老怪捻著鬍鬚,好不得意。「那是當然了,這個遊戲老頭子我可是玩了好幾十年了,你們哪比得上……」話才說完,看到嚴介謙和喬霙,他老臉一沉。「玩得正愉快的時候,跑出兩個殺風景的,不玩了!不玩了!」
孩子們惋惜地歎氣。
「晚輩——」嚴介謙上前拱手,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你們就是天天來也沒用,老頭子我不想為別人做事,聽別人的使喚。」他仰高鼻,哼了哼。「來幾次都是一樣。」
嚴介謙眸底閃過一道精光。「晚輩既然要請您出馬掌廚,當然是由您全權處理,絕不會干涉,也不會使喚。」
「話說的比較快,回去!回去!」袁老怪看也不看一眼地進門了。
佇立在屋外的嚴介謙毫不氣餒地往屋內低嚷,直到對方能聽見。「沒關係,晚輩有絕對的耐心,總有一天會等到的。」
看著他又鎩羽而歸,雖然不因此而灰心,喬霙還是有點心疼,想幫他,又怕弄巧成拙。「好了,我們回去吧,明天再來。」
他沉吟了半晌,說:「聽說你們前陣子已經開始在釀製新酒了?」
「嗯。」喬霙雖然不清楚他為什麼轉移話題,不過還是據實回答。「這可是我和大哥他們往返螭日國多次才學回來的釀製技術,還取了個很威風的名字,叫做『英雄膽』,是不是很有大漠的味道?」
「這名字倒是不錯。」嚴介謙難得讚揚。
喬霙被他誇得眼光發亮,整個人飄飄然的,突然想到什麼。「對了,你還沒跟我道謝呢!」
「道什麼謝?」
「我救了你最疼愛的外甥女傅瀲灩,難道不應該說聲謝謝嗎?」
「我沒說嗎?」他挑了挑眉。
「沒有。」
嚴介謙眼角一瞟,瞧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完全看不出有半點心虛。「我記得有說過,是你自個兒忘了,古人不是有句話說施恩不望報,有道過謝就夠了,哪有人一直掛在嘴邊的。」
「是嗎?你真的道過謝啦?」喬霙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奇怪了,我明明就記得沒有……」
「算了,早該知道你記性不好。」他眸底躍動著一抹狡色。「然後呢?酒釀得怎麼樣了?」
她還是不記得有聽到,不過現在沒空想這些。「其實我們已經釀出一壇,因為味道還不是很完整,所以沒送去給你爹試喝,我和三個哥哥喝過之後是覺得香味很突出,酒體醇厚粗獷,略帶焦香但不過頭,而且可以久置杯中卻香氣不散……」
「是嗎?是嗎?」原以為進屋不想理人的袁老怪突然又衝出來,猛嚥著口水。「有這麼好喝的東西,快送一壺來給我這老頭子嘗嘗。」
她一怔。「你怎麼又跑出來了?。」
嚴介謙唇畔透著一抹狡笑。「是啊,前輩不想看到我們,還是先回去,等明兒個再過來好了。」他讓人調查的果然沒錯,袁老怪除了對食物極度挑剔,還十分嗜酒,可以善加利用。
「等明天就太晚了……快!去弄一壺過來,先讓我這老頭子喝幾口,順便幫你評鑒一下。」袁老怪肚子裡的酒蟲開始蠢蠢欲動了。
喬霙似乎明白嚴介謙的用意了,順著他的話說完。「這可不行,我們喬家酒坊所釀的酒只提供給吉祥酒樓的客人享用,而且在販賣之前,除了自己人,可不能讓外人先嘗過。」
「不用這麼強硬規定吧……」先勾起肚子裡的酒蟲,卻又不給喝,這分明是故意的。「好、好、好,先把酒送來,老頭子我會慎重考慮的。」
她兩手叉在腰上。「這可是你自個兒說的,君子一言——」
「死馬難追。」袁老怪口水快流滿地了。
嚴介謙知道自己暫時佔了上風。「既然前輩這麼說,待會兒就把酒送來。」
「不要說這麼多廢話了,快把酒送來!」袁老怪哇啦哇啦的大叫。
一個時辰後,喬霙單獨來了,還送了一壺酒。
袁老怪先聞香,然後淺嘗一口,臉上的表情滿是回味無窮。「嗯,這味道……真是與眾不同。」
「那是當然,為了釀出這個味道,我們可花了兩、三年的工夫研究。」喬霙可是對自家的手藝相當的驕傲。「你算是第一個喝到的外人。」
袁老怪又喝了一杯,敏銳的舌頭嘗到還不夠完美的味道。「喬家酒坊雖然名氣還不夠大,釀出來的酒卻是創意中又繼承了歷代傳承下來的風格,不過要是能再放一段時間會更好。」
「多謝誇獎,算你有眼光。」喬霙一臉驕傲。
袁老怪喝了半壺,滿足地歎口氣。「要是有心請我出馬,就得多點耐心。」
「總之你現在酒也喝了,至少要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證明自己的誠意,不要這麼快就拒絕。」她忍不住為嚴介謙說幾句好話。
「你很在意他?」袁老怪賊恁兮兮地笑著。
聞言,喬霙臉紅得快燒起來了。「你最好說話算話,我要回去了。」
「總之就看那個小子有多大的誠意,能不能打動我了。」反正他這幾年也懶散夠了,是該找點事兒來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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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時分——
嚴介謙坐在書房裡,專注地盯著手邊的名單,上頭全是一些赫赫有名的廚子,今兒個一大早又到葫蘆巷找袁老怪,想不到卻撲了個空,等了兩個時辰都不見人影,看來得先有最壞的打算,如果袁老怪還是不肯屈就,只好另覓人選。
身邊的小廝和隨從都靜靜地待著,不敢發出半點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嚴砮——」他喚著身邊年約三十出頭的高壯男子。
「是。」
嚴介謙話還沒出口,就聽到外頭傳來對話聲,兩人的聲音都很大,似乎也不在乎會不會讓人聽到。
「……說不定那小子不在府裡,非趁這機會嘲笑他一頓不可。」說話的是二房的長子嚴介臨。
另一個開口的是二房次子嚴介康,和兄長一個狼一個狽,配得剛剛好。「大哥,我已經問過門房,他今兒個沒出門,八成在書房裡。」
嚴介謙眉梢一揚,自然認出聲音的主人是誰,旋即換上一張平和沒有殺傷力的笑臉,等著他們到來。
待兄弟倆進門,只見他們身材略微矮胖,臉型較圓,長相普通,遺傳自母親那邊居多,和異母弟弟嚴介謙相比之下,可就遜色許多。
「我說介謙,都已經什麼時辰了,你怎麼還待在府裡,聽說趙叔不幹了,得趕緊另外找人頂替位置,不然酒樓的生意可是會受到影響。」嚴介康落坐之後便幸災樂禍地說。
他和兄長都很想有番作為,偏偏都是側室所出,又有這臭小子擋在前頭,將來家產輪不到他們繼承,只能在心裡恨得牙癢癢的。
嚴介謙微微一哂。「謝謝介康哥的關心,我正在為這事兒煩惱呢。」
瞅著嚴介謙閒逸自得的態度,嚴介臨也同樣暗恨在心,想他都快四十了,還被個小自己這麼多歲的異母弟弟踩在腳底下,真是沒面子,管他什麼兄弟不兄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要是有機會,非除掉嚴介謙不可。
「我看是趙叔不想被你這臭小子使喚來使喚去的,所以才找借口不幹,你要是真的撐不下去,好歹還有我們這兩個兄長在,隨時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面對兩兄弟的施壓,嚴介謙仍是一派隨和。「多謝介臨哥,如果有需要的話,一定會跟兩位兄長求助的。」
嚴介臨和坐在身邊的弟弟互覦一眼,懊惱著不管給嚴介謙多大的壓力,他就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對了,介臨哥、介康哥,爹要你們和幾位鹽商談生意,希望買進最好的貨色,不知道談得怎麼樣了?」嚴介謙一面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面狀似無心地問。「我可是很期待看到兩位兄長的表現。」
聞言,嚴介康用力一哼。「爹就會指派這種小差事給我們,買鹽有什麼困難,隨便都買得到。」
嚴介謙唇角輕揚,只有自己知道那抹笑意帶著幾分譏嘲。
「介康哥這句話就說錯了,要知道鹽乃百味之祖,再好的廚子做出來的菜,要是少了這一味,就什麼都不是,而把最好的東西給客人一向是嚴家做生意的態度,即便是小小的鹽也是同樣的道理,爹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們,可是委以重任。」
「呃……」嚴介康登時語塞。
「那又怎樣?我們已經在跟他們談了,相信很快就有結果。」嚴介臨陰狠地笑說。「你就等著看吧。」
凝視片刻,嚴介謙輕頷了下頭。「希望如此,不過談生意非要到妓院談不可的話,這點只怕爹不會認同。」
「你怎麼會知道?」
兄弟倆從座椅上跳起來,異口同聲地大叫,等於親口承認了。
「是啊,我怎麼會知道呢?」嚴介謙諷笑的輕歎,從抽屜裡拿出幾張紙,一一再看過。「這些是你們在『百花樓』簽下的條子,還親口允諾老鴇會在三天內把帳結清,結果卻是說話不算話,早上她讓人送來,幸好讓我攔下了,不然這些東西給爹看到了,他心裡會怎麼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