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香彌
好不容易取回心愛的玩具,她笑逐顏開,秦嘯凌卻趁她沒留神,一把再搶走那陶馬,然後用力摜於地上,匡的一聲,陶馬當場碎了一地。
哼,敢不給他玩,那就誰都不要玩!
新玩具就這樣被弄壞了,祈淨難過得嘴兒一扁,登時放聲大哭。
「你摔碎了我的馬,你這個壞人,你壞死了,賠我的馬兒,賠我的馬兒,嗚嗚嗚嗚……」
見把她給惹哭了,秦嘯凌不耐煩的罵了一聲,「愛哭鬼,就只會哭!」
看她哭得沒完沒了,一副很傷心的模樣,他漸漸有些心虛,慌了手腳,想了想,遂從頸上解下一塊隨身佩戴的玉墜,塞進她手裡,哄道:「喏,這是我最喜歡的墜子,賠給你啦,不要哭了!」
接過玉墜,她一邊抽噎一邊看著,不久淚就停了。
不過她人小,心眼也小,才沒那麼簡單就原諒他。
因此隔日一早,便偷偷躲在他寢房外,小腦袋瓜鬼鬼祟祟的往裡面探呀探的,窺看須臾,瞥見侍婢要伺候秦嘯凌更衣,她連忙走進房裡。
「嘯凌,早啊,你在更衣呀,我幫你。梅姐姐,讓我來。」她推開侍婢,逕自拿起他的外衣走到他身邊。
「淨小姐,這種事怎麼好讓您做?」侍婢有些遲疑。
「不要緊,你先下去吧,娘說咱們是親戚,應該要和睦相處才對。」
聽見她這番求和的話,秦嘯凌高傲的睥睨她。
「哼,你現下知道與本少爺作對沒好處了吧。」對祈淨的主動示好,他唇角忍不住洩露一絲得意的笑。
「對、對。」她笑得格外燦爛,一個勁的直點頭,搬來一張凳子踩在上頭,為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男孩穿上外衣,一邊學著大人的口吻說道:「畢竟我是長輩,不好跟你這個晚輩計較,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哼,矮冬瓜,誰說你是我的長輩?」他不悅的駁斥。雖然娘總是要他叫她淨姨,可他才不承認這個臭丫頭是他的阿姨呢。
她圓潤的小臉上還是堆滿笑。「你不承認就算了,隨你吧。」穿妥外衣,她語氣微透著一抹異常的興奮,催促著他,「喏,穿好了,你快出去吧。」
總覺得今兒個她的笑容似乎太熱切了些,他狐疑的瞄瞄她,再低頭檢視一下身上的衣裳,沒發現任何異狀,便傲然瞅她一眼,撂下話,「臭丫頭,你若是膽敢跟我搞鬼,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祈淨模仿著她娘說話的口吻,說道:「你這孩子真是的,口沒遮攔,不過我不會同你計較的。」
她跳下圓凳,拉著侍婢梅兒的手,逕自走出去,粉嫩的唇畔隱隱帶著掩不住的竊笑。
來到屋外沒多久,秦嘯凌便察覺府裡每個看見他的人都面露詭異之色,似笑非笑的,似乎在強忍著什麼。
行經一處迴廊,他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吃吃的笑聲,猛然回頭。
那侍婢掩唇正笑不可支,沒料到他會遽然回頭,笑容頓時僵住。
「說,為何我一走過,你便發笑?」他板起那張好看的小臉,怒問。
「奴婢該死,奴婢不敢了,請小王爺息怒。」被他一喝,侍婢嚇得直哆嗦。
「我要你說為何一看到我便發笑,你老實回答便是,哪來這麼多話?」他不耐煩的斥道。
那侍婢結結巴巴的答腔,「奴婢、奴婢是因為……因為看見小王爺背後寫的字,所、所以才忍不住笑出聲的。」
「我背後有寫字?」他回頭想看背後的字,奈何頸子不夠長,壓根看不到,索性脫下外衣,一窺究竟。
當那三個斗大的字──我是豬,映入眼簾時,他惱得眼裡直冒火,而在那三個字的旁邊竟還畫了一頭流著唾沫的豬兒。
「可惡的死丫頭,我就覺得你今日笑得很古怪,還突然跑來替我更衣,果然有鬼,這回我非打爛你的屁股不可!」
偷偷躲在暗處,看他憤怒得咬牙切齒的模樣,祈淨樂得大笑,但不久,她可愛的小屁屁就遭殃了……
昔日兩人水火不容的情景得他跳腳的事,現在回想起來卻充滿了樂趣。
秦嘯凌苦笑道:「你呀,就是這麼鬼靈精,讓我沒辦法不把你給記在心裡,惦著記著難以忘懷。」所以後來,娘每年回祈府省親時,他都吵著要跟。
他那專注灼熱的凝視,令她胸口悸動,她唇畔牽起一抹好輕好柔的微笑,踮起腳尖,輕輕在他頰畔印上一吻,說道:「雨停了,咱們下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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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月高懸,春夜涼似水。
床榻上,祈淨輾轉反側,遲遲無法入睡。
這幾日她總覺得心頭有些忐忑,好似將要發生什麼事。
大姐近日反常的不再阻止她與嘯凌親近,甚至還要他們玩得開心一點,這彷彿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那樣令人不安。
她知道姐夫定然不會對自己和嘯凌的事坐視不管,他必定會採取行動,看來應該就在最近了,只是不知姐夫會對自己做出什麼樣的安排?
正思忖間,忽聽見窗外有人匆匆而過,祈淨不禁有些好奇的推開窗子望去,瞥見是大姐與路總管。
「這麼晚了,大姐跟總管要上哪去?」她納悶的自言自語。總管這麼晚還去找大姐,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吧,反正她也睡不著,索性就跟出去看看。
一路悄悄跟到偏廳,她隱身在窗欞邊,聽見裡頭傳來的交談聲──
「王爺讓屬下來轉告王妃,一切已準備就緒了,這是王爺親筆寫的信函,請王妃依照信中指示行事。」
祈琴接過信,閱畢後頷首說道:「嗯,我知道了,我會依王爺的吩咐行事,待嘯凌離開後,你們再送走淨兒吧。」
聽至此,祈淨震驚的摀住嘴。果然,大姐和姐夫已有安排……
雖然心中早有所覺,但突然聽聞此事,她還是亂了方寸,不敢再逗留,悄然離開。
一路恍惚的回到她的房裡,心緒這才稍穩,她幽幽垂目,凝視著窗外婆娑的樹影半晌,接著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轉身從衣櫃裡翻出一包來別苑前特地暗中找來的藥。
「看來,也該是用它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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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來到秦嘯凌房前,她舉手輕輕敲了下門板,並刻意壓低嗓音問:「嘯凌,你睡了嗎?」
房內的人已睡下,但靈敏的耳力登時便認出門外的人是誰,連忙起身開門,迎她進屋,重新再點燃桌上燭火。
「淨兒,你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
「我睡不著,泡了杯參茶,想與你聊聊。你想睡了嗎?」祈淨看見他身上只穿了件白色單衣,顯然適才已就寢了。
「不,還不想。」縱然方才是困了,可一看見心上人,他的精神便為之一振。
「喏,這參茶是為你泡的,把它喝了吧。」她將手裡的杯子遞過去給他。
「好。」即使他一點都不渴,但她親手泡的參茶他怎可能不喝,於是舉杯一口便飲完。
祈淨滿意的看著空了的杯子,與他閒聊了一會兒,見他眼色迷濛,似有倦意,便起身告辭,「嘯凌,你睡吧,我先回去了。」
「不,我還不睏。」他強撐著精神與她說話。心上人就在眼前,他哪捨得再回去睡覺。
「不,你困了,我扶你上床休息吧。」她極溫柔的扶著他走到床榻邊,為他脫去鞋襪,掀開被褥,讓他躺下。
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看來他真的困了,可身子忽然熱得好難受,彷彿有一把火在體內燒灼著,下腹也漸漸緊繃。
「你睡吧,我走了。」
「……嗯。」他含糊的虛應了聲,隱隱約約好似聽見她開門離去的聲音,他闔上俊目,逕自睡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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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死命的撐在床壁,拚命抵擋著頸子上那雙有力的臂膀,只要再湊近一寸,兩人的嘴就要碰上了。
「少爺!您醒醒,看清楚一點,我是秦文,不是淨小姐!」秦文急切說道。
半晌,秦嘯凌終於睜開迷離的眼。「秦文,怎麼是你?」看見那張黧黑剛毅的臉孔近在眼前,他駭然一驚,「你、你想對我做什麼?!」
見他那副彷彿自己想對他做出什麼不軌舉動的模樣,秦文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屬下什麼也沒做,見少爺今天晏起了,所以才過來叫醒少爺。」
秦嘯凌質疑,「你還狡辯,叫我起來用得著把臉靠得這麼近嗎?」
愈想愈可疑,都已升他為副將了,他卻仍老愛跟著自己,這秦文該不會是對他懷有「那種」想法吧?!這麼一想,雞皮疙瘩頓時爬了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