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香彌
祈淨取出一條絹帕,將髮絲包裹起來,正要收起,卻被秦嘯凌給拿了過去。「這些我要。」
「你要來做什麼?」祈淨望著他問。原本她打算要留起來做紀念的,因為日後,他們恐怕……
秦嘯凌煞有介事的回答,「這是證明你我注定是結髮夫妻的證據,自然要小心收妥,免得你將來不認賬。」
「你……」她喉頭一緊,不知該怎麼接腔,沉默須臾後便起身說道:「我們該回去了。」
「你不想嫁我?」他也跟著起身,不悅的跟上她的腳步。
「嘯凌,你認為你父王會答允我們成親嗎?」她啟唇輕聲問。
「不管他允不允,我就是要娶你,最多咱們遠走高飛,到別處去成親。對了,我聽說海外有一座蓬萊仙島,那兒四季如春,鳥語花香,咱們就去那兒好了。」他興高采烈的計畫著。
祈淨輕搖螓首。「我不想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投靠大姐這些年來,大姐、姐夫都待她極好,她不能做出令他們傷心難過的事來。
「可……」秦嘯凌想再說什麼,話卻被她截斷。
「我們的事,等搶親的風波平息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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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苑待了幾天,有心愛的人朝夕相伴,秦嘯凌的日子過得愜意極了,不過身為武將,他可沒因此忘了每天必練的基本功。
清早起床舞了幾套劍法之後,瞥見秦文靜靜侍立一旁,他濃眉一擰,說道:「我不是吩咐你這幾日不用跟著我,好好把傷養好嗎?」
「休養幾日,屬下的傷已不礙事了。」秦文恭敬回答,他有一張黧黑憨厚的面容,樸實的氣質中透著一抹精幹。
「是嗎?那就好。」他將劍收回劍鞘,秦文立刻遞上他的外袍,服侍他穿上。
在秦嘯凌十五歲贏得武狀元那年,秦文隨他出征時便被拔擢為他的副將,早已不是跟班侍從,但仍難改掉服侍他多年的習慣。
「嘯凌,我做了一些餅……秦文也在呀,一塊來嘗嘗吧。」祈淨笑吟吟的端著一隻碟子走向兩人。
秦文瞄一眼碟子裡那做得有些醜陋的餅,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於是連忙抱拳婉拒,「多謝淨小姐,還是留給少爺享用吧,屬下先行告退。」
看見那餅,秦嘯凌眉目微動,命令道:「你給我留下來吃餅。」不讓他有借口遁逃。
「屬下不敢打擾少爺與淨小姐。」秦文不疾不徐的接著說:「少爺,您才剛練完武,肚子一定餓了,既然淨小姐親手做了餅,您就多吃點。」
秦嘯凌狠狠瞪著他,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走了。
沒發現兩個男人的私下過招,祈淨興匆匆的拈起一塊餅遞給他。「嘯凌,你餓了吧,嘗嘗我做的餅,剛出爐的,來,趁熱吃。」
「這……餅真的能吃嗎?」秦嘯凌狐疑的接過,打量著那不甚美觀的食物。
「你這是什麼意思?懷疑我下毒嗎?哼,算了,你不想吃我自個吃。」見他一臉猶豫,祈淨嗔惱的搶過他手上的餅,送到自己唇邊。
他快一步伸手搶了回去。「我沒說不吃,既是你為我做的,我吃光它就是了。」懷著壯士斷腕的心情,他一口吃下。
「你那是什麼表情?好像我做的餅有多難吃!」她對他皺眉的表情很不滿。
「不是……咦?沒想像的難吃嘛。」囫圇吞下餅後,秦嘯凌訝異的發現嘴裡食物的味道還不差,「我還以為會跟幾年前你做的餅一樣,難吃到令人作嘔。」
她好笑又好氣的解釋,「那次是為了整你,才故意做得那麼難吃啦,笨呆。」
她廚藝雖然不精,可做出的料理還不至於差到令人難以下嚥的地步。
「什麼,你那次是故意的?你這可惡的女人!」
見他伸手過來想捏自己的頰,她笑瞇瞇的再拈起一塊餅,塞進他嘴裡。「吃餅吧你。」
嚥下餅後,秦嘯凌也拈起一塊餵她吃。「待會咱們騎馬出去蹓躂。」
她就著他的手咬著餅,聽見他的話,不由得想起來到別苑後,大姐曾對她說的話……
「淨兒,這陣子委屈你了,你就好好和嘯凌四處去玩玩吧。」
聽聞大姐這麼說,她微感詫異,因為自從大姐和姐夫察覺到嘯凌對她的感情後,就竭力阻止他倆在一塊,可這時竟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委實不太尋常。
「大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對我說?」她細心的發現大姐神色有些異樣,似乎欲言又止。
祈琴看了她須臾,搖首說道:「沒什麼,大姐只是希望在別苑這段時日,你們倆能玩得開心點,因為回京後可有一堆煩人的事等著呢。」
話雖這麼說,可她卻覺得大姐彷彿隱藏著什麼秘密。
她要他們玩得開心點,莫非是因為以後他們……再也不會有這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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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苑位於紗縣,三面環山,但山勢皆不高,靈秀有餘,巍峨不足。
兩人縱馬來到北面一座山巒,山徑有些崎嶇不平,他們於是下馬,牽著馬兒沿著山道來到山頂處,往下俯瞰,整個縣城盡收眼裡。
山上的風較平地涼了些,祈淨攏了攏身上的斗篷。
見她似有冷意,秦嘯凌舒臂將她納入懷中。
她安靜的任由他擁著,眸光眺向遠方。「這山不夠高,看不到京城。」
「你想看京城,過些時日,等咱們回去就能看到了。」
「不知黃府那件事,姐夫處理得如何了?」這幾日,她一直掛心這件事。
「放心吧,父王會處理好的,你用不著擔心,他自個惹出的事,當然要自個收拾了。」
聽見他竟這麼大言不慚把錯都推到別人頭上,祈淨抬眸睨他。「你這麼說,好像去搶親的人是他,而不是你?」
「是他硬將你嫁人,我逼不得已才這麼做的。」他答得再理直氣壯不過。
「姐夫有你這麼個兒子真是不幸,老是做出些忤逆他的事來。」她語重心長的柔聲勸道:「再怎麼說他都是你爹,他所做的事都是真心為你好,不會害你的,你不要老做出讓他生氣的事來,這樣很不孝。」
被她扣上一頂不孝的帽子,秦嘯凌微有不悅的辯解,「我哪有老是忤逆他?當年他要我去考武狀元,我不也順著他的意思去考了,後來他要我領兵出征,我也去了呀,還幫他立下好幾次大功,這樣還不孝嗎?」
「可你為了我的事,頂撞過他多少回?」她還清楚的記得,當姐夫得知嘯凌竟對她萌生情愫時,那驚怒的表情有多駭人。
他聞言一窒,說道:「好吧,今後只要他不再反對我跟你的事,我事事都順著他總成了吧?」
「他反對我們的事,也是為了你好呀,他不想你受人指指點點,一輩子都難以抬頭見人。」
秦嘯凌傲然說道:「我才不會因此而羞於見人,嘴長在那些人臉上,要說由得他們去說,我才不怕。要真惹得我不高興了,我便將那些饒舌的人都抓來痛打一頓。」
祈淨搖頭,拿他沒轍。「你這蠻橫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肯改?」
他的下顎蹭著她的髮絲,神色一柔。「我上回不是同你說過了,只要你嫁給我,我便改,你一日不嫁,我就一日不改。」
「隨你吧,你愛當不講理的惡霸就由你去。」
對於她老是有意迴避這件事,他有些慍惱。「你為什麼總是不肯答應嫁給我?父王和娘的想法就比我還重要嗎?」他以為她也該同自己一樣,將彼此放在心頭第一位才是,不該把他的雙親看得比他還重要。
「若不是有他們,又怎麼會有你?何況若不是他們收容我,我又怎能安然在這騰王府住下來……啊,你做什麼?」她的耳垂被他發狠的嚙咬了一口。
「這是懲罰你,把恩情排在我前面。」
「你這蠻子!」她嗔罵,接著凝目望著他,「我問你,你真的能做到嗎?」
「做到什麼?」沒頭沒尾的,不知她提的是何事。
「十年後,心意依然不變。」祈淨重提此事。
「你不信我嗎?」他上回已說得信誓旦旦,她還懷疑?
「你若真如自己所言,心意不改,我便嫁你。」若經過十年,他依然能對她情深不悔,那她便拋下一切與他雙宿雙飛。
她非要考驗他的耐性就是了?「你怎麼不乾脆說五十年?」
「你這提議也不錯,若是你的感情能維持五十年不變,那便值得我嫁了。好吧,就改成五十年好了。」
「你還真敢說。」秦嘯凌沒好氣的哼道:「五十年後就算你肯嫁給我,說不定我早已沒命娶你了。」
她有模有樣的端詳起他的面相,煞有介事的說:「人家說好人不長命,而你這個惡霸絕對可以活到長命百歲的。」